不要。不要这样的走。
沐鸢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绿意浓浓的竹林中。
这里是哪,为什么如此熟悉。风吹的竹林沙沙作响,有柔和的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斑驳淡然的洒在身上,身下是厚厚的竹叶堆,周围的花花草草晶莹剔透的散发着灵气,在空中形成美丽的光线。
东海之瀛的竹林。
“比殇?”沐鸢坐起来看着周围,轻轻叫了一声,安静的没有任何回应。
脑海里一片混乱,奇怪的长着四条腿的龙蛋摸了摸红发男子的脸,然后嬉笑着在身边的竹叶堆上打滚,小疯子一样的在林中追着小鸟,生气的一脚踩在不停朝着红发男子凑过去的小花脸上…
多年以后,物是人非。
狂暴的巨龙在空中对着竹林张开大口,一切都化成了永冻的冰土。
“不要…”沐鸢痛苦的捂住了脸,现实总是太残忍,那都是自己的所作所为。
发现自己左手腕上戴了一只淡蓝色的小手镯,冰凉的气息从上面缓缓的传进身体,用手轻轻的抚摸上去,心中一阵闷痛,比殇平静的脸萦绕在眼前。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竹林不是已经被自己发狂的时候毁去了么。
为什么没有龙性大发,是他用这小镯子帮助了自己么。
比殇,那你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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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出现在众多仙子中一袭黑衣的男子,正在欣赏仙子舞蹈的天帝惊恐的瞪着眼从龙椅上跳了起来,那些小女仙们也因为突然出现的男子纷纷向周围四散而去。沉迷在仙乐袅袅中的众仙家也瞬间紧张的站了起来,一行武将统统围在了天帝身前,其中几个还面色微醉,众仙介是神情紧张的看着面前风淡云轻的男子。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毫无察觉的便出现在了天庭,周身察觉不到任何气息,不确定到底是仙还是魔,更像是不存在六界之中的幻影。
“大胆妖孽!竟擅闯天庭,该当何罪!”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只能先叫为妖孽了,天帝身前一满脸煞气的武将高声喊道。
见来人沉默的看着天帝,完全没有理会自己,那武将很是愤怒的高吼一声,“擒了他!”
一时间,呼啦啦的一群武将祭出法宝各显神通的冲了过来,在男子身边一尺处统统被定在了原地,介是一副吃惊的表情看着他,男子缓缓绕过他们,向着天帝走去,此时的天帝早已是脸色泛白,嘴唇颤抖着,从没有见过的恐慌表情。
“有一事相求。”男子走到天帝面前,声音平缓的说了句。
“好…好…你们…先退下…”天帝不停点着头,语无伦次的说着。
“陛下!”众仙一声惊呼,这是怎么了,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天帝竟如此顾忌于他。
“退下!”天帝强撑着尊严,声音还是微微发抖的说了一句。
众仙无奈,只得从殿中退了出去,男子轻轻回头,手指一弹,方才被定在原地的武将纷纷跌倒在地,有几个还想冲过来,被天帝制止遣了出去。
“如今的天庭,如此不堪么。”男子轻哼一声,垂下眼不再看面前的天帝。
“你…你有何事…”天帝缩在椅子里,尽量远离面前的男子,不敢正眼看他的说着。
“前些时日,那水龙王三公主毁了一些城池。你可是派人去擒了?”
“似有此事。”天帝声音越来越小,去擒她的事自己已经知晓,被他救了的事自己也是清楚的,却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从北荒之地出来找到天庭来了,“但那三公主不是被…你给扣留…不是…救了么…”天帝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几乎听不到了。
“今日所求之事,便是赦免了那三公主,让其尽快与火龙王大太子完婚。”
“什么?”天帝诧异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心中疑虑丛生,转了转眼睛,看起来很无奈的说,“那三公主罪恶深重,若是放了她…”
“她毁的那些城池,我都尽我所能去恢复了,凡人的生命力强盛,不多久便会恢复原来的繁荣昌盛。”男子似乎早就想到了天帝的反应,继续说道。
“哦?那便是甚好,也免得我派人再去了。我是打算不日就派人去做这件事的,你已经做了,甚好,甚好。”天帝一副坦然的表情笑了笑说道。
歌舞升平,早就忘记了凡人的痛苦,男子看天帝的眼神流露出几分不屑,但也没有多语。
“你不知,其实那梓鸾和沐鸢我早就赐婚了的。”天帝见身前的男子沉默不语,便打起了圆场。“只是那水龙王三公主的罪过…”
“我来偿。”
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天帝不可察觉的松了一口气,神色终是恢复了正常,也不再那么紧张了,笑眯眯的看着男子,“那便是最好不过,你知道,总是要有个交代的。”
“卯勇,这么多年,你一点未变。”男子瞪着天帝,嘴角微微带着几分嘲笑的表情,轻轻说了句。
“哪里,你也是一点都没变…”天帝谦虚的笑了笑,脸上摆了几分帝王气息,对着面前的男子说,“既然如此,我便是赦了那沐鸢的罪,对你也从轻处罚。”
“只不过…”天帝一副担忧的表情看着面前的男子,满脸奸笑的说:“你知道的,你的修为,怕是全天庭的人都抵不过,我又如何信你?”
男子将一个木盒放在了天帝面前,轻轻打开,天帝看到睁大了眼睛,满脸掩饰不住的欣喜,轻呼一声,“雷陨!”迅速的将那木盒夺了过去,底气足了十成,对着外面高喊了一句,“来人啊!”
随着天帝的呼喊声,众仙立刻都冲了进来,担忧的看着天帝,见他没什么损伤,不知道是真心还是拍马的都嘘了口气。
天帝脸色完全没了方才的苍白,如沐春风的将那木盒抱在怀中,一脸慈悲的对着众仙宣旨,“罪龙沐鸢,择日与火龙王大太子完婚。”
“陛下!”那日跟在二郎神君身后的老神仙跪了出来,恭敬的拜了几拜,“赦免那罪龙,恐是会惹起民怒,陛下三思!”
天帝完全无视那老神仙的话,脸色恢复了严肃,看着身前的男子,“沐鸢的罪由此人代偿。”
一时间殿上议论纷纷,众仙都很奇怪天帝的作为,却都不敢大声异议。那男子听到这话反应十分平淡,如此高的修为,也不知道天帝到底是如何收服此人的,众仙一边对天帝十分佩服,一边充满好奇心的低声讨论着,没有人再提出任何意见。
大殿角落里,一个端着托盘的老仙侍看着殿前的男子,浑身颤抖,两行浊泪从眼角流出,迅速擦去,没有让任何人看到的转身出了大殿。
“不知陛下欲如何处置此人?”那老神仙见天帝并不理会自己,便换了个语气继续问道。
“斩龙台。”天帝轻声宣了一句,不怀好意的看向那男子,就见他依旧没有反抗,也再没有多说一句话,被天兵绑了押了下去。
比殇背靠着墙壁坐在天牢中,四周依旧寂静的可怕,嘴角淡淡笑着,这样便是最好的吧,不管在哪里,是在北荒之地寂寞着,还是在天牢中孤单着,都不过是一个人的事。
面前的女子幸福的笑,让自己眼中竟也充了泪。
秕稚,我没有为你真正做过什么,这最后一件事,希望能让你觉得幸福。
不久后也许能终结了自己无休止的生命,不在被孤单寂寞侵蚀着灵魂,想到这里,比殇竟然笑出了声。
牢门轻轻打开,一个年老的仙侍走了进来,轻轻跪在自己面前,放下手中的食盒,老泪纵横的看着自己。
“陛…陛下…”老者声音低沉的唤了一声。
“方才在殿上便察觉到你了。”比殇低下头,温柔的笑笑,将那老者扶起来,自己又坐了下来。
“你…可好…”那老者似乎是有千言万语,却在话到嘴边的时候,只挤出了这样几个字。
“你也看到了,都好。”比殇轻笑一声,对着老者点点头,轻轻说了句,“谢谢。”
“陛下,你笑的比以前多了。”老者一边抹眼泪一边沉痛的说。
“心中有了所盼,有了希望,都会如此吧。”比殇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如今的天帝是卯勇,你便不要再称呼我陛下了。”
“不!在末将心中,只有你才是天帝。”
“苦了你了。”
“你可知那斩龙台到底是作甚的,为何如此的便答应了。”老者很是悲痛的对着比殇说,言语中带着说不尽的忧伤。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挚景不要过于担忧我。”比殇温和的看着面前的老人,缓缓的在他胸口轻轻打了一拳,对着他心意相通的点点头。“你便是快回去吧,在这里久了,对你总是不好的。”
“是。”老人哽咽着又拜了一次,缓缓退了出去。
梓鸾察觉到手臂上印记的异样,心中一阵狂喜,顺着灵识寻找到东海之瀛,见到那片已经恢复原样的竹林,眼泪竟就如此轻易的掉了下来。
小心翼翼的踏入竹林,像是怕一不小心就惊碎了什么,昏睡在竹叶堆上的沐鸢,伴着柔和的阳光安静的躺在那里,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故事本就应该如此,那只龙蛋从来没有经历过痛苦,长大,成型,等着自己。一切回到了原点,自己还是和原来一样,幸福的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醒来,浅浅的笑着。
“梓鸾。”沐鸢坐起来,眼神清亮的看着面前神色沧桑的男子,低声柔柔的叫了一句。
梓鸾再也控制不住的将她抱在怀里,生怕不一小心这梦就破了,人就不见了。
“沐鸢…”暗哑破碎的声音,梓鸾身上淡淡散发的气息,温暖灼热,不同于他。
是的。他。比殇。
心中闷痛。
“没事了。”眼泪不停的掉在他肩上,沐鸢轻轻拍拍梓鸾的后背,感觉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力度,心中浅浅的幸福着,这样的幸福却再也不似从前,像是在其身边,静默的空着一块荒地,从此之后,寸草不生。
“鸢儿…”十分不确定的一声,沐鸢听到呼唤慢慢转回头去,一面容清朗的男子,身后跟着表情震惊的女子看着自己,就站在不远处,却像是隔了整个世间的距离。
“沐鸢,这是你父王和母后。”察觉到沐鸢眼中的疑问,梓鸾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将她扶起来,对着水龙王和王后有礼的拜了拜。
“鸢儿…”水龙王再也克制不住,径直冲了过来,将沐鸢一把扯进怀里,整个人哭的不像样子。
这便是父亲的气息么,我第一次紧紧的抱着他,像一个新生的婴儿,贪婪的吸取着这从小就应该萦绕在我身边,陪伴我长大的温柔,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温暖安全的气息,淡然的包围着自己,仿佛就是全部生命。
我默默凝视着站在他身后,安静幸福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年轻的脸上透着慈爱的幸福神色,那种失而复得的情绪却在不停告知我,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一切都是如此嚣张的真实存在,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男子,在黑暗中隐忍深沉的默默注视着我,尽管我已经完全察觉不到他的气息和存在。一路行来,懵懵懂懂,从始祖龙到现今,不停的被人护着,爱着,自己却始终没心没肺的伤着,逃着。
(额。今天可能还是只能贴一章。晚上又要出去了,下周相对忙了点,尽量一天两章,日更是绝对没问题的。亲们请关注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