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沐鸢听到男子竟然轻轻的喊了一句神龙秕稚,心中不禁疑问,自己是到了哪里,这里四周一片黑,压抑的几乎喘不过气,最要命的是面前的男子周身散发出来的孤独气息,比这周围的黑暗还要慎人。
“我是谁?”男子听到沐鸢的疑问,只是轻轻抬眼看了看她,又低下了眼睑,“我自己也不记得了。”
“那总是要有名字的?”沐鸢略微笑笑,这人真奇怪,竟然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么,想到这里脸上的笑慢慢散去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笑他呢,他不记得他自己是谁,那自己呢,不是一样不记得自己是谁,甚至还忘了他,想到梓鸾,心又是一抽,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曾有人叫我比殇。”男子停顿了片刻,轻轻说了一句,声音很小,却在这空荡的房间里十分清晰。
“比殇…”为什么,这名字如此熟悉,可是还是记不得呢,沐鸢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男子,嘴里不停呢喃着他的名字。
“你休息吧。”说罢男子对着沐鸢微微点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消瘦的身体,伴着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房中,身影异常萧索。
“能不能别走!”沐鸢喊了一声,男子正欲打开房门的手顿在那里,并没有完全转回身来,只是轻轻侧了头,用余光探视着躺在床上的沐鸢,见她不好意思的垂着眼睑,脸色还微微泛红,声音很小幽幽的继续说:“我怕黑。”
沉默。如此远的距离依旧能感觉到那人身上淡淡散发出来的寒意。
“算了,我没事,谢谢你。”沐鸢轻笑了一下,转眼看着床帐,门边的男子一直没有动静,继续保持沉默了一会,几不可闻的浅叹一声,低下头缓缓的朝着床边走来。
移到床边,注视着床上此时偏过眼正看着自己的女子,浑身筋骨尽断,挺直的躺着,眉头因为疼痛微微皱在一起,伸出手想去抚平她的眉,刚伸出去便迅速收了回来,不被察觉的顺着力度将手背到了身后,不停颤抖着。
“谢谢你救了我。”沐鸢见那人依旧僵硬的站在床边,这是他的房间吧,为什么倒是弄的他如此陌生紧张,真是古怪的人。
“不用。”
“其实我死了倒是更好。”沐鸢淡淡叹了一声,两行清泪从眼角滑出,滴落在玉枕上,微微发出银色的光。
男子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那泪,又低下了眼。
“你很不开心对么?”为什么感觉全世界的孤独加起来都没有这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孤单气息浓郁,他的动作,语气,完全没有表情的冷峻的脸,看的人心隐隐作痛。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么?”见男子不回答,沐鸢又继续问道。
“恩。”
“难怪你这么孤独。”
沉默。
“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沉默。
“你可曾有认识的人?”
沉默。
“不想说么,便算了罢。”沐鸢对着男子笑笑,闭上了眼睛,“我不怕了,你也去休息吧。”
“有。”男子开口淡淡说了句,沐鸢闻言复有看向他,点点头,“就算曾经没有,现在也算有了。”说罢对着男子又笑了笑。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情绪,却又迅速垂下了眼睑,默不作声。
疼痛伴着困意袭来,沐鸢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话本来就少,自己脑袋也越来越迷糊,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就睡着了。
“这偌大的天地,只有我们两个人,涯戟哥哥有没有觉得孤独。”
“这里好黑,涯戟哥哥,我害怕。”
“涯戟哥哥,你要是能将这天地万物统统都管理顺当了,就做天帝吧,到时候,我做天后好不好?”
“涯戟哥哥不想当天帝也没关系,反正秕稚会一直陪着你。”
“秕稚为尊,念天地戴德,上至鸿天厚土,下至万物苍生,仁心仁义,清心平欲,乃是吾身侧之后位万适人选,遂封天后名号,择日上位,与吾共护天下之苍生,万物之轮回。”
“秕稚,你若是想做天后,我将这整个六界都送给你,可好。”
“不管你为了我做了什么,我心中只有涯戟一个人。我感念你对我的感情,虽然,我从未察觉过。”
杂七杂八的声音交织在耳边不停回放,沐鸢朦朦胧胧的想要醒来,却是如何都醒不来。
那女子绝情的声音,是自己么,自己对谁在说这样一番话,为什么那双悲伤的眼睛,如此的绝望,强忍着眼泪不掉出来的看着自己,从兴奋到吃惊,从吃惊到失望,从失望渐渐失去光彩,到底是谁。
“涯戟。”沐鸢满头汗珠,嘴里喃喃的喊着,额头越发的火热,浑身刺痛的感觉难以忍受,还是睡去吧,昏迷了,睡去了就不感觉痛了。
你怕黑,怕疼,怕自己一个人。
涯戟,你说过这些都不会让我再害怕,你到底在哪,四周好黑,我浑身好痛,我看不到你。
我害怕。
感觉额头一股清凉渐渐袭来,身体的阵痛也缓和了不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双不带感情的琥珀色瞳仁。
不知道为什么,这双盯着自己的眼,虽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可总是能在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间让自己感觉浑身过电一般,深邃的眼中似乎带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情,又似乎充斥着绝望的恨。
“我做了噩梦。”知道他不怎么说话,沐鸢自言自语一般的轻轻说着,强忍着用手支撑住身体想坐起来,剧烈的痛从背部袭来,眼见着就要重重的跌回去,男子一手拦住沐鸢的脖颈,将她轻放下,迅速的松开她,站远了一些依旧低着眼不说话。
“比殇,为什么我觉得我认识你。”
男子依旧沉默不语,不同的是那双眼终于抬起淡淡的盯着沐鸢,尽管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们曾经是不是有什么渊源,对不起,我将过去都忘了。”提到忘记过去的时候沐鸢苦涩的笑了笑,复又看向身边的男子,浅然的继续笑着,“我忘了你刚才说过,你也不记得你是谁。”
男子将沐鸢头上的巾帕拿下来,握在手里,轻轻一捏,巾帕微微一亮,又散发出来阵阵寒意,男子将巾帕折好又轻轻放在了沐鸢额头。
“好好休息,我在,你不用怕黑。”沙哑的声音似乎清朗了不少,但很是生硬的吐出几个字,想必他是很久没和别人说过话,所以刚才第一次开口声音像是被撕裂了喉咙一般的从他胸口涌出来。
“我能问你些问题么?”越是沉默就越是想去问他,心中强烈的感觉自己控制不住,沐鸢真诚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眼睛一眨不眨。
“恩。”男子思索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始终平淡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情绪,那情绪似乎带着点羞涩,沐鸢心中微喜,嘴角带笑的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几万年。”
沐鸢瞪大了眼睛,几万年,可他完全看不出来老,分明就是个年轻的男子,怎么会是几万年,带着吃惊继续问,“你是被别人关在这里的?”
“不是,”男子依旧垂着眼睛,轻轻摇摇头,而后沉了口气,又点点头,“也算是。”
“是谁能这么厉害,将你关在这里?”男子抬起眼看着沐鸢,眼神里写满了沐鸢看不懂的情绪,沐鸢因为他突然流露出的表情很是不适,赶忙问到,“我说错什么了么?”
“没有。关我的人,是很厉害。”依旧略带沙哑的嗓音伴着微微的颤抖,在这空荡的房间里不停回荡着,男子的眼神中写满了哀怨,还有一些说不明的情愫,沐鸢被他看的很是不适,微微偏过了头,不能再问下去了。
“你累了吧,谢谢你照顾我,快去休息吧。”沐鸢小声的说了句,便将头偏向了床内侧,感觉到身边男子身上依旧淡淡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忽强忽弱的扑向自己,这样寂寞孤单的人,若是真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到底是谁呢。
“我要娶她,我做天帝都是为了她,那她必然是我身侧的天后。”
“我从来都不曾在你身边真实出现过,尽管你不知道,其实我始终都一直在你身边。”
“秕稚,我终于做了天帝,你开心么,你想做天后,我就让你做天后。”
“比殇,你自私的根本不明白什么是爱。你就抱着你天帝的名号,孤独终老吧。”
“比殇,你要的我给不了你,你这样残忍的分开我们,我诅咒你,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寂寞孤独,无爱无恨,你就抱着自己自私的爱渡过无限的生命吧。”
看着身边熟睡的沐鸢,比殇手里不停揉捏着一只里面装着一片已经枯黄的叶子的透明小瓶子,脑袋里盘旋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秕稚,这算是因缘巧合么,你将我诅咒的禁锢在这里,结果最终你自己冲破了结界。这边是因果循环么。
我这几万年依旧活着,天天告诉自己我恨你,你们不死,我怎么能先死,可是为什么看到遍体鳞伤的你,我的心这么痛,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能不再爱你,如何才能放了你,放了我自己。
床上的女子又淡淡的哽咽了几句,虽是呓语,却能清晰的听出来她在不停的叫着“涯戟。”
比殇手中一紧,瓶子被捏碎了,扎在手上,伤口渗出鲜血,他微皱了下眉头,轻轻动了动手指,瓶子又一次完好如初,回头看看床上的沐鸢,再次无表情的低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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