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白小姐去了白府。”
“嗯?”翻阅书籍的容夙抬了抬头,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她去白府做什么。”他以为上一次花卉节的比赛足够让她知道她父亲到底在谁手里。
零一顿了顿,“零二来报,白小姐在客栈中呆了八天,今天收到一封飞鸽传书,看完之后就去了白府,一直在摆弄白府周围的瓶瓶罐罐,现已朝古府探去,书信来源零七已去查,是萧十一送来的。”
“…………”容夙顿了顿,复又低下头,“下去吧。”
零一低头,施展轻功准备离去。
容夙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又叫住他,“对了,白府送来的函替我接了吧,就说明日我一定会亲自过去,把这个消息放到他那儿去。”
墨渊,你说你不想掺和到这块泥潭里,但是这个世事无常的世界,你觉得你还能脱离出去吗?
额角突然一跳,白璃抬头看了看白府,紧接着眼皮也跳了跳。
所有人都认为鬼怪不过是幻想中存在的东西,但并不然。
鬼怪一般不出世,除非每年阴气最重的百鬼夜行夜,但还是不乏有心思歹毒之人,用秘法召唤鬼怪。
而这些被强制召唤出来的鬼怪,基本上都是恶灵、怨灵、妖灵等大凶大恶之灵,一旦召唤,若单单只是一时害人还好说,毕竟这个世界上有召唤恶灵之人,也会有解决之人。
但若是召唤之人每召唤一次,都是为了培养鬼怪的话,一旦召唤之人养成了一支精怪军队,五行风水必会大乱,然后不免发生一场人灵恶战。
白府正中央有一株百年槐树,最是容易引来树中住鬼,起先来白府一趟,她被愤怒冲昏了头,只想着要在白府周围布下阵法,让白府为软禁父亲的行为而付出代价,因此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而现在,白府若不是找人破了她的阵法,她估摸着怎么也不会发现白府在养鬼军。
是的,当朝礼部尚书,传闻中公正清廉的白之和,在用文人正士所唾弃的手段在养鬼军。
鬼军难养,却威力巨大,鬼军形影变换,常常叫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命丧黄泉,因此一百个人,都抵不过数十只恶鬼组成的鬼军。
白府槐树呈暗红色,距离百米之远,她依旧能闻见那隐隐的腐臭味,听闻最近帝都内涌进了不少不明人士,且不说原因为何,但其中绝不乏为此事而来的。
白璃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眼,清亮的眸子蕴着一抹复杂,转而抽身离去,探向古府。
不管白之和是为了什么而培养鬼军,只要不牵扯到和自己有关的,一切随他。
她也曾想过悲悯救世,但前世的种种让她只能想想,不能做,所以她只能牺牲别人。
“白之和啊……”
眼瞅着白璃离去,隐匿在白府暗处的人突然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古府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却也是帝都一最,它最在古府从古老爷子那一辈到现在古之悦这一辈,出过三个皇后,两个贵妃。
现如今古之悦的姐姐又是当今太子的侧妃,而白府大小姐白淑溪又是古府嫡子的正妻,白璃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爹爹会被软禁的原因。
“咚咚~~”
白璃上前敲了敲门,眼眸淡淡。
过了良久,朱红的大门姗姗打开,一名七旬老妪探出头来。
老妪佝偻着身子,年过七旬,眼神却依旧清明,“这位姑娘是……”
白璃俯了俯身,“劳烦阿婆通报一声,就说白璃前来拜见。”
谁知那七旬老妪竟扯了扯嘴角,却没有一丝笑意,布满皱纹的老脸愈发沧桑,“白小姐请进吧。”
不简单。
白璃心里叹了口气,见老妪为她引路,却很好的位于她右后方两步,不禁又摇了摇头。
古府什么都好,管教好,声望好,单从仆人的言行举止就可以看出。
但这个好,毁就毁在了白淑溪的手上。
毕竟是白家的人,又是白之和的长女,虽不是正妻所生,但也受到了白之和严格的教育和要求,白家子女无论出嫁还是未弱冠,做事必须以白家为重。
所以古之悦才会被白淑溪思想灌输的一愣一愣的,愣是把花卉节之前从未见过一面的白璃给想成了一个大坏蛋。
“阿婆。”白璃状似不经意的环顾一下四周,“这里的花很香很美,是古老夫人种的吗?”
老妪笑了笑,“这是大少奶奶嫁过来的第二年种的,都是些稀奇品种,听说是从菩提岛千辛万苦购来的呢。”
白璃却没忽视老妪眼里一闪而过的冷芒。
与其说是千辛万苦购来的,不如说是用肮脏手段换来的吧……
“那阿婆,您在这儿做了多少年,是做什么的?”
“老奴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奶娘而已。”老妪很好的避开了前一个问题,伸手推开遮帘,“太老爷和大老爷在里头等白姑娘,太老爷年岁大了,耳朵有些不好使了,大老爷喜欢清净点,白姑娘可要注意些了。”
耳朵不好使,意思是让她声音大些,大老爷又喜欢清净……
白璃笑,这古府,总算是有些有脑子的人了。
抬起的脚才迈了一步,白璃又退了回来,“听闻古老爷子耳朵不好。”
“那可否告诉晚辈,老爷子耳朵不好,又怎会听到我和那老妪比平常声量还小的轻声细语?”
亭内一片静寂。
白璃却好不迟疑的转身就走。
“且慢。”
那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坐吧。”
“娘娘(第三声)……”七宝诺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左前方三名暗卫,右后方偏南四名,正后方两名。”
白璃微一挑眉,自己居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后背暴露在了别人面前,到底是自己太久没练功功力下降了,还是……对方太隐秘了?
但她却从不是胆小之人,只见她撇嘴一笑,嫩黄色的裙摆无风自扬,“你求我坐。”
“………”
亭内沉默良久,忽然又换了一道嗓音,玫红色的软榻轻飘飘的从亭内飞出,堪堪在她面前落下。
“你和你父亲一样,见到我的第一面都是说了这句话。”帘子微微被拉起,一名约摸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出来,刀削般的脸上扬着止不住的笑意,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一名美男子。
古凌看了看面前才到他胸前的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在你还只有那么小一点的时候,我抱过你。”他伸手比划了一下,“那时候的你小小的,言儿他们自小都是他们母亲带大的,我没抱过孩子,生怕摔了你,我又怕被诚书和馨妹发现,只能乘你睡着了再偷偷摸摸的过来。”
白璃默然,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的确有一个人抱过自己,她那时候只以为是爹爹,还在想爹爹什么时候抱自己会这么生硬了。
却没想到原来是古府大老爷。
古凌还是喋喋不休的在讲着,“我和诚书相识十多年,那年他被白府逐出帝都,我没有去。”
“他传信说,凌兄,弟明日走,白、古两家自古交好,弟不愿汝为吾背负骂名,故愿兄勿送,诚书字。”古凌说着说着却哭了出来。“我隔日说什么都要去送诚书,爹却将我软禁在了房中,我偷偷跑了出来,半路家中影卫却对我说,娘遇害,我虽知道这是爹的借口,但我只能回去,我不能对我娘不管不顾。”
“从那以后,我觉得我无颜面对诚书,却又忍不住去看你们,我见证了静柠两姊弟的出生,见过了你的出生,见过了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