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白班接着上晚班,没关系!冷若冰霜的外科我不会被打倒的,我一定行!实习生一定不会让你们看不起!什么叫度日如年,今天算是见识了!晚上花蕊见到了她的带教老师严肃,果然名副其实,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花蕊像是见到了亲人,开心的跑到严肃身边微笑着说:“严老师好,我是花蕊,护士长让我跟你。”严老师面无表情的扫了花蕊一眼,就和旁边的老师说起话了。花蕊顿时尴尬的要命,脸涨的通红站到了一边。过了一会,“你去把体温量一下!”
严老师看向花蕊说。“哦,量谁的体温啊?”花蕊小心翼翼地问。“量谁的体温?你今天才来我们医院吗?这晚上八点所有病人的体温都要量,你不知道啊,还要我教?”严老师开始面对面的质问花蕊。“哦,我马上去量。”花蕊连忙拿体温表到病房,真是奇怪了“严老师好像不喜欢我,到底是我哪里说错话了?还是做错了什么?量八点体温,这不是才五点多吗?我哪里知道现在是量八点体温的,在骨科都是快到八点才量的,唉……算我倒霉,也许每个科室不一样吧!”花蕊懊恼的自言自语道。当量到+4床时,花蕊小心的把体温表放在了患者的腋下,这个病人就是上午呕吐到花蕊脸上的那个人,已经做手术回来了,花蕊下午才听其他老师说原来他是车祸导致血气胸加硬脑膜外血肿,幸亏送医院及时、手术及时,要不然手术台都下不来。听说手术很成功。只可惜到现在都没找到家人,怪可怜的!花蕊正准备给下一个病人量体温时,+4床突然烦躁了起来,胳膊一扭,夹着的体温表就松了下来,花蕊重新把体温表放好,谁知+4床又把胳膊张开,没办法花蕊只好守在他的床边,手托着他的胳膊量了10分钟的体温,这个人虽然比较消瘦,但是胳膊肌肉却很结实,脸上已不在血迹斑斑,露出苍白且又狰狞的脸,似乎极度的痛苦,头上裹了一圈又一圈的棉垫纱布,左边纱布已渗出斑斑血迹,他的左胸侧插了两个管子,一个排气一个引流血液,下身还有一个尿管。真是太可怜了,连亲人都没有,花蕊拿出体温表一看38度8,她立马想去告诉严老师,谁知患者一把抓住了花蕊的手,死死的抓着,花蕊怎么挣脱都挣不开“你发烧了,我去告诉老师,听话,把手松开啊,乖……”不料+4床还真是慢慢松了手劲,花蕊小心的反握住他的手放在了空调被下。“严老师+4床发烧了,38度8”,花蕊喊道。“发烧就发烧呗,你喊什么,术后发烧是正常的事,别大惊小怪的!给他弄个冰枕,腋下放点冰袋,再观察体温变化。”花蕊照着老师的话赶紧去做。
做好+4床的物理降温,花蕊赶紧去量别的病人体温,还没量到一半就听见有人在走廊喊护士:“我们病房有个病号流了一床的血,护士,护士……”,严老师和花蕊赶紧跑过去一看,是+4床无名氏,床单空调被一滩血迹,被子已被无名氏踢到了地上,有血迹的拐角耷拉在床沿上,输液还在匀速的滴落在那不断扩大的血迹床单上,患者手上的留置针已不知去向,此时的+4床开始剧烈的躁动,光着身子把自己修长的身体扭成了麻花,他拼命地想挣脱双手的约束,奈何一次次失败,他昂起头,使劲的把头伸向一边,不知是想坐起还是想用头去撞约束带,他一次次昂起头又一次次跌落在床上,冰枕已跑到了床边,但他不放弃,张大嘴巴继续把头伸向一边,估计是想用嘴巴去咬约束带把它解开。他的额头渗出点点汗珠,面目狰狞通红,偶尔睁开明亮的双眼,但却是迷离无神的,他的双手已被他挣的乌紫,胳膊上的血管根根爆起,左侧两根胸管已被他拉到了右边,胸壁置管处的纱布敷料已被血液浸透,两个水封瓶死死的卡在左侧床栏边。尿袋和尿管已脱离,装了一点黄色尿液的尿袋仍然挂在床栏上,尿管那头却随着患者身体的扭动带动着**的**甩来甩去,甩的他身上、床单上全是尿液。双脚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床尾护栏。
花蕊都惊呆了,不敢直视,不敢相信还有这么糟糕的病人这么不堪的场面。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对患者的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倒是严老师立马奔到患者有胸管一侧,按住病人,缓解了即将要脱落的胸管的紧张度,另一只手去关输液,同是对花蕊说:“去喊医生,再拿一套床单盖被。”说话简单利落,没有一点紧张感。花蕊立即跑出去找医生。
值班医生赶到查看了患者的神志瞳孔等身体情况,然后说:“患者在经过大手术后麻醉苏醒通常都有一个躁动期,这是好事,这个躁动过程看护很重要,否则看护不当会造成二次伤害,甚至可威胁到生命的安全。麻烦的是这个人没有家属,他是自驾车超速发生的交通事故,到现在警察也没找到家属,唉……”。“那可苦了我们了,手术成功还不行,还要看着他,万一个管道脱落,脑撞伤什么的,我们岂不是倒霉!”严老师和花蕊边给患者换床单边气愤的说。“是啊,只有辛苦你们啦严肃,要不,等下你们把吊水打好,给他静脉注射5mg安定吧!不过只能安静一会,我去下医嘱。”值班医生无奈地笑笑说道。他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说:“严肃啊,最好派个同学看着吧,不然出什么事,我们都不好交代。”“好吧!”严老师面无表情地答道。
这个小伙子也真是不省心,两个人给他换床单,他还拳打脚踢,扭个不停,把严老师和花蕊累的一头汗。给他打吊水也是一番折腾,止血带一扎,他就又捶又打,严老师负责打针,花蕊负责按压,可越是按压,小伙子反抗的越厉害,那个猛劲哪是瘦弱的花蕊能按的住的,一针下去不是没回血就是鼓包,有一针还差点刺到了严老师的手。“不要动!还想不想活了?”满头大汗的严老师对无名氏吼道。最后在病房其他家属的帮助下第六针终于打上了留置针。一直拎着心的花蕊终于舒了一口气,“太好啦,终于打上了!”花蕊开心的喊到。严老师立马把安定给静推了下去!效果还真是快,患者烦躁好多了,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严老师也松了口气说:“一个病人,折腾了半天,累死我了,花蕊啊,你负责看好他好了,其他什么事你都不用做了,任务就一个,在床边看着他!确保吊水不能再被他拽了,还有这三个管道,尤其是这胸管,掉了,患者的命可能就没了。记着了吧?”
“责任好重大,严老师我怕,我怕我……”花蕊忐忑不安的结结巴巴说道。“没事,有情况拉呼叫铃,实习,不锻炼,怎么能学到东西。”严老师说完就走了。丢下了紧张的花蕊站在患者的床头一动也不敢动。
花蕊望着这个渐渐恢复白皙面容的患者,脸上没有了红晕,只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看着很年轻,稚气尚存,应该还是个大孩子,和小弟应该差不多大,花蕊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小磊,他只比花蕊小2岁,两年没见了,是不是长得更高了呢,应该和这个无名氏差不多高了,过的好吗?“老天爷,求你保佑妈妈和弟弟在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花蕊看着眼前出车祸的男孩,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就更加对这个男孩生出了同情之心,花蕊找来凳子坐在这个男孩的身旁仔细的端详着他,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紧闭的双眼上,高挺的鼻子,紧锁的浓眉,时不时晃动一下脑袋,一定很疼吧?花蕊忍不住握了握他那抓紧床单的手。
平静了一个小时左右,男孩又躁动了起来,保持输液通畅,保证管道在位,花蕊时刻记着,一刻也不敢走神,男孩要起来,花蕊按住他“你不能乱动,你要好好休息”,“你是谁,为什么管我?”“我是护士,你要听话,你真的不能乱动,你身上有很多管道。”
花蕊温柔地对男孩说。“我要起来,我要起来,你是谁?”“我要尿尿,我要尿尿,妈,我要尿尿”,男孩边喊边扭动身体。“你尽管尿好了,有尿管,放心尿吧”。
“我要上厕所,我要上厕所,妈,妈……”声音越来越小,男孩又睡了过去。花蕊听到他喊妈,心里一阵心酸,花蕊也好想喊妈,一天没吃东西了,竟然也不觉得饿,没有妈,没有吃的,没有关心,没人管我的死活,有的只是干活、干活、干活……。花蕊想着想着就趴在了男孩的床栏上,泪眼朦胧。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走,我要上厕所。”男孩又躁动了起来大喊大叫。花蕊一恍惚清醒了起来,差点就睡着了,赶紧看看几个管道都在,才放心。
这时病房进来两个人,是严老师和另外一名护士,原来大夜班来接班了,严老师跟大夜班老师交代了+4床情况后,大夜班老师立即喊了起来,“那我怎么办啊?你们马上走了,他在躁动,没人看着怎么成,我可没时间在他旁边守着,病房这么多病人,都够我一个人忙的了,哪还顾得了他啊!护士长也是的,也不派个同学给我。”突然大夜班老师狡邪一笑的把严老师拖出了病房。不知道她们俩说了些什么,一会功夫严老师进到了病房,看到花蕊说:“那个,花蕊,大夜班老师就她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要是没事就留下来上个大夜班,怎么样?没问题吧!你就继续负责看好这个病人,管道安全很重要,你辛苦了啊!”“哦,没事。”花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男孩很可怜,现在离不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