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欧阳晟早起。
明明是大病初愈,身子还没养妥当,却不敢再耽搁上朝。
帝王冠冕整理得当,一身朝服威武英挺,不得不说上天极为偏心欧阳晟,不仅给了他最好的出身,还有一副极好的相貌,五官都生得细致,也不失男子浩然气概。
巍峨化身姿,骄阳摹相貌。说是世间女子暗想的情郎模样也不为过。
……
张项困瞌睡有点过头,下轿子也是小厮提醒,到了议政殿跨进大门也是没精打采的。
迷糊间要走到自己的站位,却被人叫住。
“文力可是身子不爽利,怎的这般没精神?”
文力是他的字,家中平辈或长辈多以此称呼。而朝堂上,同僚多以张侍郎称呼,唯有一人是这么叫他。
一听到那人雄厚的声音,张项便清醒过来,向来人弯腰行礼:“下官昨晚睡前多看了两眼书,便忘了时辰,今早起来有些困乏罢了,劳王阁老费心了。”
王阁老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不忘读书人本分固然是好事,不过,在朝中可要时刻都打起精神,文力可懂?”
“下官自是懂得。”张项连头也不敢抬。
“好好好,文力有此觉悟心智必会成大昭重臣。”王阁老也不等张项再说些什么就走了,一路上向他拱手行礼的大有人在。
“上朝!”宫人尖锐的声音如记重鼓敲下,顿时议政殿已经左右列好文武两班臣子,再无一丝声响。
诸位臣子眼角扫过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往正中的龙椅上坐下,听宫人高喊:“礼!”,便都拂衣跪下,磕头至地。
跪天跪地跪帝王再是跪父母,此为礼,为臣之奉行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高呼,声音如洪钟高亢。
欧阳晟早已习惯这样的阵仗,双臂一抬:“起。”
“谢皇上!”
“朕,身子刚愈,之前未能上朝。辛苦诸位爱卿替朕料理社稷了。”
“臣不敢居功!”诸大臣高呼。
一武将站出来抱拳,硬气说道:“陛下龙体未恙,依然念着大昭,大昭有陛下这样的明君实乃幸也。”
“陛下圣明,实乃大昭之幸也!”诸大臣又齐呼,欧阳晟摆手才停下。
“诸位爱卿可有事奏?”
“陛下!”文臣之列走出一人,六十岁年纪长须白发,精神健硕,不显老态:“陛下,西南方水灾频繁,受灾百姓一年比一年多,普通救济根本不治本啊……”
老人说道,满脸悲怆:“臣请陛下开凿河道,引积水入河,利我大昭千秋万代啊!”
见欧阳晟没有反应,便一下跪在地上,一把枯肉撞击地面的声音让欧阳晟也惊了,连忙下来拉着老人的手让他起来:“陈爱卿,快快起来,有事好商量。”欧阳晟清楚这位老人是实实在在位大昭打算的,父皇从前也曾多次念到过他。
只可惜,陈会此人虽一心为国,还是缺点谋略,中则平庸,万万做不了更高的位置,唯独只能是个好官而已。
“臣不起,如果陛下不答应臣的请求,臣长跪不起!”说着陈会身子直接往地下缩,连欧阳晟都快拉不住他。
旁边的官员与他熟识的也都劝他快起来,地上凉,莫伤了身。而陈会却像长在哪里一动不动,头低着也不说话。
与陈会交好的兵部老臣气的直跺脚骂道:“陈老犟啊陈老犟,你今天还要逼着陛下吗!”
而欧阳晟则放了手背着,眼神平静,偌大议政殿仿佛和他隔开般,众人围着陈会劝他起来,反而忽略这位帝王。
“陈爱卿可有把握?”此言一出,陈会如抽芽的枝条,马上抬起头,目光灼灼直视欧阳晟:“臣有!”
“惠民之计是行不快的,而是图长久。”欧阳晟走到陈会面前蹲下来说:“少则几年多则数十年,陈爱卿可有觉悟?”
“臣——有!”
“西南多湿润,虫蚁多生,但此去不做出个成果就不准回来,爱卿可敢?”
“臣敢!”
“若此去再不回来,爱卿可想好了?”
“臣早已想好!”
陈会答道,这一刻他不像朝堂里的老文人,反而像年轻人一样充满豪情壮志。
“好!朕允了!”欧阳晟一下起身顺便也抓住陈会站起来,陈会跪久了膝盖酸,不敢站直,欧阳晟就一直搀着他。
此殊荣,就连阁老们也是没享受过的。
欧阳晟搀着陈会看了殿上人一圈说道:“陈爱卿年事已高,虽有心但还需人帮衬,可有谁愿意陪陈爱卿去西南治水?”
议政殿顿时又陷入安静,各人心中又开始计较。
此情此景,所有人心里都有清楚,皇帝陛下这次是真的看中陈会,搀着他就是告诉众人,陈会是不能动的,这人皇帝陛下保着的。
按说,各部要员是万万不能站出来的,怕扰了各部的工作,能去的基本是些年轻后生,若这次站出去表现,肯定是在皇帝陛下面前过了眼,不过就此放弃京城中的位置跑到西南那个不通四方的闭塞之地干前景不好说的事,还是拿前途在赌博。
皇帝陛下自己也说治水少则几年,多则数十年,而一去千里之外,天高海阔,做不出个成就就得一直呆在那鬼地方,皇帝陛下久而久之忘了也不一定,可能早有人取代了自己的位置。
赢了,可能是升官,输了,那就只能一辈子呆在那。
如此想来,便没人再打去西南的念头。都低着头老老实实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陈会由皇帝陛下搀着,本来听到皇帝答应了激动万分,然现在看到这一幕,便觉心里堵得很,眼眶也难受,他不精明但也不笨,也知道拗不过终究拗不过,但心心念念为大昭想百年民生大计,到头来还是自己唱独角戏,怎不凄凉。
“朕,问一次,可有人愿意去?”欧阳晟再次发问,殿上的人只觉不太妙。
“臣愿!”
这时,从文官尾列站出一人,样貌年轻,不过而立,还没蓄须,行礼朗声说道:“臣愿与陈参议一起去西南之地治水。”
欧阳晟上下打量眼前官员,笑了:“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