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时节。
此时,白府怜香园东角的那几株梨花也开得正盛,好似玉树堆雪,却又胜在幽香烂漫。
莫忆抬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春日的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使他本就俊秀的面颊看上去更是神采奕奕。
一旁的白梦芸不禁看得呆了。
她也不知这个堂弟是何时闯入自己心扉的。或许,是第一见到他时,他那一本正经却又让人忍俊不禁的模样,或许,是那晚怜香园里那个不算挺拔却有些孤傲的背影,或许,是那日午后他满是血污的脸上绽放出的那丝微笑,又或许,是大病初愈后唇间的那一点温柔。
无论如何,莫忆就这样硬生生地闯进了白梦芸的芳心,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她心里生根发芽了。
对于莫忆来说,白梦芸又何尝不是呢?
偌大一个白府,只有和白梦芸一起的时候,莫忆才会感到些许的温暖和亲近。她就像是姐姐一样,让莫忆觉得安全踏实,又像他脑海中一个模糊的身影一样,让他的心里有那么一丝蠢蠢欲动的痒。
莫忆看着一袭白衣的白梦芸被这满枝的梨花包裹着,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心中不由荡起一片涟漪。
“堂姐,这几日也不见众人到凌云堂来,小弟怪想念的。”莫忆看着白梦芸,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白梦芸闻言,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轻轻白了莫忆一眼,佯嗔道:“是么?那你应该把大伙儿都约出来才是,单单叫我一人却是为何?”
“堂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你知道的!”莫忆眼下说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只见他涨红了脸连连摆手。
看着莫忆一脸着紧的样子,白梦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旋即说道:“明日就清明了,白府里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就你有这个闲情雅致来赏花。”
“啊?”莫忆一脸的茫然,在他想来,这清明不就是上几柱香的事吗?至于让白府所有人都忙得鸡飞狗跳的吗?
“啊什么?每年清明的祖祭和年初的年祭一样,都是我白府的头等大事,要不,我们这些小辈也不会暂停了在凌云堂的修习。”
“年祭?我怎么不知道。”莫忆算着自己到这白府少说也有半年了,年初也是在这儿过得,怎会一点印象的都没有。
“你还好意思说!谁让你把自己关在那破院子里整整三个月。”白梦芸望着莫忆没好气地说道。
被白梦芸这么一说,莫忆好像还真有点印象了。年初的某一日,浩澜院的外门确实被敲了好几次,可他自当没听见。当时还在纳闷是哪儿来的家伙这么没眼色。而且貌似次日的饭菜也是丰盛许多,好像送菜的下人还捎来了个大红包,让他好生乐呵了几日。
“呵呵,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莫忆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又腆着脸问道,“堂姐,不就是清明节么,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白梦芸看着莫忆,摇了摇头,却很是耐心的答道:“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像我白府这样有着千年底蕴的大世家,每年祭祖之时,大秦皇室都会派出特使前来观礼。还有,整个大秦与我白府有着联姻的世家宗族也都会前来行礼,而且更会派出后辈与我府的后辈印证切磋。你说,这能不隆重么?我白府的人能不重视么?”
“我说呢,难怪最近都没见到五哥他们。”莫忆恍然大悟,但心里却是有点酸酸的。看来在这个白府,也就只有他莫忆不知道了,而且好像别人也不打算跟他说。说不得,他到底还是一个外人。估计白府之人也就想着,到时候让他去看个热闹罢了。
“可为何连远房和外姓的人都不来凌云堂了?”有些地方莫忆还是没想明白。
“那是被我大哥他们拉去陪练了。”
“陪练?”莫忆望着白梦芸,眼里竟是好奇。
“是啊。我们平日里在凌云堂都是独自修习,那是为了加深笔法上的造诣。可这要跟人切磋,总还是对练好些。一个人自然不能对练,所以还得找一个或者几个人陪着练。我大哥就拉了我表兄王希言陪他过招。”
“王希言?我怎么没见过?”莫忆努力地在脑子里搜索这个人的影子,但是最终一无所获。
“你才来白府多久?再说了,他们有了蓝阶修为的都是在内府西侧的凌霄殿修习,你怎会瞧见。”
“那你呢?你不用练练?”莫忆有些好奇,但他更担心自己耽误了白梦芸。
“不用。要年满十六的才在切磋之列。虽然如此,可这几日我一直都在给我哥当陪练。”白梦芸说着,还伸手锤了捶自己的肩膀。
“堂姐,陪练好玩么?要不你带我去看看。”莫忆嬉皮笑脸地望着白梦芸。
“还是不要了,”白梦芸有些犹豫,“其实,莫忆,你今日约我出来到底是为何?”哪知她问完这句话,反倒自己脸先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佯作赏花。
其实这句话刚一出口,白梦芸就有些后悔了。她当然知道莫忆为何约她在这怜香园里相见。
今日出门的时候,她还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月缎百水裙。甚至于在来怜香园的路上,她紧张得浑身都有些发烫。
说实在的,要不是这几日里因为祖祭的事没能见到莫忆,白梦芸也不会发现这个身影竟然在自己心里已经挥之不去了。还好这些天她被白梦飞拉着作陪练,算是有个事做分散了心神,否则,估计白梦芸早就已经茶饭不思了。
就算这样,哪怕是神经有些大条的白梦飞也隐隐察觉出自己妹妹有些不对劲。也说不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白梦飞发现,原本活泼开朗的白梦芸变得越来越内向腼腆,哪怕是穿衣打扮,也与往日大为异趣。
一开始,白梦飞还为此担心了几日,后来想想,估计是女子长到一定年岁便会有如此变化。他也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了。哪怕是白梦芸今日出门的时候,神情大异于平常,他也以为她这是连日里给自己作陪练累着了,想出去走走,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