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中读的是至善中学。“至善”一词源自《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清明,在止于至善。至善中学虽说是省重点,但是升学率没有市一中高。2002年秋,我外公去世前一年,我也考上了至善。其实我成绩不差,考上至善是在情理之中。我还埋怨过我爸,我能考上的学校为什么还要花钱托关系。我爸当时就骂了我:“你懂什么,我这是买保险!”
因为是省重点,我的初中生活过得并不轻松——老师管得很严,作业很多,补课更多。周末哪有时间玩啊,就是在补课啊。就算是放寒暑假,起码也是压缩版的寒暑假,为什么?补课呗。在我的记忆中,只有初一搞过郊游,到了初二就没有了。爸妈的一部分工资献给了学费,我过年收的红包全都献给了补课费!我还曾幻想过,我要是当了教育部长,一定要下令:禁止补课!
老师跟我爸妈一样,没什么精力管我。我是属于那种很让老师放心的学生。随便安排我坐哪里,都不会出什么问题。原本以为穿越后重新上学读书,会把所学的知识全都忘了,没想到还好,还有一些基础,加之我的自学能力很强,上课听讲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班主任曾经找我爸妈聊过我的择校问题,说是以我目前的水平,直升本校没问题,考市一中还是不行的。没想到今天,老师又来找我谈话。命运总是惊人的相似。
2005年12月15日下午2点45分,正好刚下课。(冬季作息时间,下午2点开始上课。)我被叫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当我抽张椅子在我班主任面前坐下时,班主任对我微微一笑,我自然地紧张起来。
(上课下课,老师一吼,惩罚必到。上课下课,老师一笑,马上说教。)
“昀佳啊,你的成绩还是不错的。根据最近几次的模考成绩,你的成绩排名基本稳在年级前20名。”
“嗯。”我点头。
“我呢,之前找你父母谈过。以你的成绩直升本校完全没问题。你要是考一中的话,可能还需努力。”
“嗯。”我心里苦笑。班主任你真的够厉害,不想让我考一中就直说呗,何必绕这么一个大圈。
老师接着语重心长地向我分析考一中的艰难形势:“一中的分数线很高,要考5个A,竞争压力又特别大,而且现在的时间很紧迫,离明年毕业还有不到6个月的时间。老师的意思呢,你还是保本吧。”
我很想插话,可是插不上。班主任还在给我洗脑中。
“我们学校还是可以的。第一,我们的教学资源不比一中差,高中部老师的实力还是很强的;第二,我们学校每年考上重本的人数在省里都是数一数二的;第三,以你的成绩肯定稳进,甚至可以享受到奖学金!这些话我也跟你父母交流过,不过,他们似乎很想让你进一中。我的话就讲到这,最好你能考虑一下老师的建议,老师也是为你好,看看你能不能做通你父母的思想工作。好了,你回去吧。”
“嗯。”
我心想,要我做通我父母的思想工作?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党委书记。班主任之所以找我说这番话,无非是学校给她施加了升学压力。没穿越前,我的确傻了吧唧地选择了直升,为了直升我还做通了爸妈的思想工作,就一边煽情一边正经地把老师的原话说了一遍。说着说着连我爸也相信我不一定能够考上一中,后来也支持我直升。我还调侃过我爸,如果直升本校,那么他就不用花钱托关系了。倒是我妈反对最激烈,不断地拿她混得好的同学、同事来说事,讲来讲去就是不希望我直升,为此还和我爸闹翻了。但就因为少数服从多数,我顺利直升到本校的高中部。其实班主任说的那番话比较中肯,加之我根本就不想考中考。当别人在浴血奋战的时候,我已经在过清闲日子了,这多好啊。
时间证明,我的决定是错误的,我没有学会挑战自己。这也说明我缺乏战胜困难的决心、信心和耐心。穿越之后,我不想直升了,也不打算做爸妈的思想工作。另外,我也很好奇如果我参加中考,会考成什么样子。
整个一下午,我不是在专心听课,就是在努力刷题,自然而然就忽视了我同桌的存在。放学后,我同桌问我:“今天老姚(班主任)找你谈话啦?”
“那又怎样?”
“难怪你今天的状态和以往不同,像是吃了枪药,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地学习,根本没时间理会我。”
“理会你?”
拜托,同桌!我哪有时间理会你啊,本人已经脱离学校有几年了,阴差阳错地回到初中时代,又得面临做一堆作业和试题,还没回过神来,老姚又找我谈话……同桌啊,等我把整个过程理顺,你再找我讲话,好么?
“也是,我换过很多同桌,像你这样的同桌,我也是第一次碰到。”
“怎么?”
“是不是你脑子里只知道学习?我跟你同桌有几个月了,但到目前为止,总共跟你讲了不超过40句。”
“算刚才跟我的对话,应该已经超过了40句吧。再说,你要是不满我做你的同桌,你可以去找姚老师换一个。”
我真是无语了。同桌,你知不知道我正在和物理作斗争啊,谁出的这么变态的物理题?同桌,别再打乱我思路了,好么?
“换?我也想啊,可是吧,你成绩这么好,我不能错过这么好‘学习资源’嘛,作业啊、测验啊,抄起来也方便。”我朝他翻了个白眼。
“我看到班主任找你谈话,作为同桌例行问问,不为过吧。你这么亢奋地学习,我估计,多少受了老姚的影响。”
“亢奋?我不觉得。我如果不努力的话,将来就会是劳务派遣。”
“劳务派遣?什么意思?”
我意识到说错了什么,但对他笑笑。“你隔几年就会知道,说不定你爸妈也知道。”
同桌皱着眉头,不知所云,“这是网络热词么?”
“上网查不就知道了么?”
同桌一时语塞,“罢了,跟你没话讲。”
我一回到外婆家,就看见爸妈坐在沙发上。
“爱崽,生日快乐,15岁了啊。”爸爸一见到我就朝我冲过来,把我往他怀里一抱。妈妈也很开心地说道:“崽崽,生日快乐!”
“爸爸,我会被你闷坏的。”我急忙推开了我爸。
“哦,对不起对不起。哈哈,生日快乐。我给你买了生日蛋糕,是你最喜欢的巧克力口味,你去尝尝吧。”
“爸爸,我去学习了。等到上菜的时候我再吃吧。”我一想到那个该死的物理,便没有心情在蛋糕面前逗留片刻。
“嘿,什么时候佳佳变得这么努力啦?”
“我一直很努力,好不好。还有,别打扰我,我要努力学习。”说着,我把房门一关就认真做题了。
吃饭的时候,我爸跟我说,班主任今天又打了电话给他,主要是讲择校的事。
“佳佳,你选择是考还是直升啊。”
“考考考,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我要考一中。理由有三点:第一,一中的教学资源在省里排第一,一中的老师个个实力都很强,高考押题很准;第二,一中每年考上‘985’、‘211’院校的学生多得数不清,被保送的人数也有很多,升学率是全省第一;第三,也是重点,以我的成绩多努力一下就可以考上一中,不会考不上的。”其实,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心虚,但从心底又不想让家人失望。
“好好好,佳佳,爸爸对你有信心。”
“妈妈对你也有信心。”
“外婆对你一直有信心。”
“嗯。我知道。还有,如果我选择考中考的话,爸爸,你会托关系的吧。”我一边吃饭一边很淡定的说道。
“嘿,这话是佳佳说的么?”爸爸笑嘻嘻地说,“那肯定的呀。”
“我就知道,不管我考不考的上,你肯定会那样做,因为你会说托关系是‘买保险’。我要是反对你这么做,你肯定会骂我。”
“15岁,变聪明很多了嘛。”爸爸赞叹道。
“不是我变聪明很多,也不是因为至善不好,人往高处走,还是要选择更好一点的平台啊,一直以来,一中比至善的平台更好。我在一中读书的话,也比较容易考上重点大学,结识一些更多更优秀的同学,对我未来考上公务员也是很有帮助的。”我快速地扒了几口饭,切了一小块蛋糕就回房了。
“我们的佳佳,到底懂事了不少。”
大人们看我回房温书,也不再说什么。15岁生日这天,我下定决心要好好复习,把考上一中视为我的目标。
回房一打开书——该死,又是让我头痛的物理!算了,还是做我擅长的数学和化学吧,可……好多公式都不记得了!早知道在学校请教其他同学帮我了。哎,现在只好抓紧时间自力更生吧。
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很多知识不记得了,还要向同桌装作勤奋的样子,压力山大啊,何必在家长面前作保证呢?我即便上课能跟上班,即便自学能力再强,但以现在的水平去考一中,真是异想天开。
想考一中?先把物理学好吧。
哎,拿什么拯救我的物理!不管了,等着明天被同桌嘲笑吧。
别想了,再想就要熬“黑眼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