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三郎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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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叶婆婆一个老早就起来了,拉起狐三郎就走,也不等三郎问什么。
“舅婆,”三郎问道,“您要带我去哪里做什么呀?”
“去坟地。”碎叶婆婆的步子越来越快了,有时左脚在前面,有时右脚在前面,让三郎看得有些眩晕。
“去坟地做什么?去吃饭还是玩呐?”三郎暗自思索着,舅婆不是带自己出去好吃好喝一顿,就是玩个大半天再回来,这次说不定就在赶着去吃大餐哩,是了,一定是去吃饭的。
“你这个小嗤佬,不要瞎想!”碎叶一边架起云彩,一边抽了三郎一尾巴:“是去上坟。”
“上坟?这是什么意思?”三郎懵了,便自我安慰道:“这不怪三郎。舅婆又没有告诉过三郎!”这也真怪不得三郎,云梦泽中少有短命的狐狸。
碎叶不愧为千年的狐狸,只是半刻钟,便已到了千万里之外,也饶是云梦泽广阔无边际,这点路也不过是她的冰山一角,但对于修行不足百年的小妖来说,已是可望而不可即了。
这是一块荒凉的草地,此行的目的地,遍地是黄草,几根枯藤蜷缩在杂草丛上,旁边一棵巨大的桃木,倾斜却不倒下,头顶盘旋着的三两只通体漆黑的鸟怪,是此地除二狐外独有的活物,但也没有一只敢落到桃木上歇脚。在这里,只有无尽的黄昏,和黄昏下一座牌楼,上面用干枯的笔法写着“荼云寮”三个大字。碎叶婆婆不等三郎惊讶,带着他穿过了那座牌楼。
穿过牌楼后,所见的仍是枯藤老树昏鸦,以及永远落不下去的残阳,只是在巨大桃木旁多了一座无字石碑。
三郎不知那是何物,左敲敲,右咬咬,那墓碑下埋着的尸骨若是知道了,定是会炸毛的。
“小三,肃静!”碎叶婆婆呵斥道,“你父亲就在这里长眠”
“父亲?我父亲是谁呀?”三郎对自己的父亲完全没有印象,这墓碑也是块无字碑,这倒让三郎联想到了舅婆讲的那位“大人物”,莫非……
碎叶婆婆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三郎的心思,便叫他断了念想:“不要瞎想,小三!你父亲可不是那种大人物。”
“喔。”三郎郁闷地想到:想来,我父亲也就是个跑龙套的了吧。
碎叶婆婆常跟他讲有关戏剧的事情,什么“龙套”,“花旦”,“小生”,“丑角”,碎叶婆婆说,了解一点凡间的文化,也是好的。
不过,三郎现在可没时间思考了,只见碎叶婆婆竟开始刨起坟上的土来,不消片刻,就奇迹一般从里面拿出一本书来。这书像本新书,纸张和封面都是新的,可又不像只有几百年,倒跟碎叶婆婆的年纪一样大似的。
碎叶郑重地拿起书,似回忆一般喃喃道:“这是至上功法,《九转玄功》,世上仅此一部,在洪荒时期,传自天道圣人。小三呀。”
“在。”
“你要好好修行。”
“是。可是……家中不是也有一本《九转玄功》吗?”
“那本是空白的,水印版。这是真正的《九转玄功》。喏,拿去自行领悟吧。能理解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道行了。”
三郎接过那部功法,翻开一看,却找不到一个字,净是雪白雪白的纸张,原来又是一部无字天书,连忙道:“舅婆,这也是一本空白的!”
“怎么可能!这……”碎叶起初也惊呆了,但她也懒得解释了,就随便打发了:“谁知道呢?我究竟活了多少年,自己也记不清了。我老了,早忘得差不多了。”
碎叶婆婆一手掐个口诀,一手带上三郎,架起云彩往回飞去。
一路上,小狐三郎独自迷茫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