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寻
1.
等梅寻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困住手脚,躺在一支小木船上,清晨的水面上有一些微凉,湿湿的很难受。
眼前是一个戴着黑纱斗笠的人,正坐在她对面划着桨。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
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落到了危险境地。
顾长安说得对,她真是脑子有问题,才会来到北炙。
那一天,她跟外婆顾贵妃来到源舅舅家的府邸。
她四处闲转,看到舅外公顾长安在和一个面带黄金面具的人说话,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她认识那个人,是源舅舅在浦西时带回家里的客人。
后来,她又到另一处瞎转,看到外婆正跟一个五十来岁夫人在谈话,听到他们聊到梅家以前的事情,便好奇地靠在窗外贴着耳朵听。
外婆在说:“8年前,圣上指婚于梅闵两家。那时候梅家的女儿太任性,非要自己去北炙看一看,皇上赐婚给她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也许是你我两家没有缘分,梅家长孙女没有喜欢上我家闵昀。”那妇人说得客气却毫无温情。
“梅凌那孩子性子是过于乖张,过于有主见,她居然留下一封信只身一人就去了北炙。后来,给家人来信说,他在北炙喜欢上别人了,不能嫁给闵昀少爷了。”外婆语气中有些责备之意。
“老妇很想看看,究竟是哪家的男儿如此得梅姑娘的青睐。”那妇人讲。
“这孩子是不懂事。但多亏她这一意孤行的性格,才躲过梅家的灭门之灾。”外婆说。
哦,她们在聊梅寻的姑姑梅凌。现在梅家没有被皇上斩首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梅寻,另一个就是她。
“梅姑娘躲过了灭门之灾,我两个儿子却没有躲过纹河暴动。”那妇人伤感道。
外婆保持沉默。
寂静了好一会儿,外婆说道:“以前的事情太悲伤,不提了。我们说说眼下吧。”
那妇人点头示意。
“闵家长女嫁到东宫,处境并不乐观。”外婆说。
那妇人似想到了什么,用鼻子轻笑了一下。
“听闻附上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姑娘。最小的女儿,年方13,性情温和,倾国倾城。”
“小女心智未熟,老妇暂未考虑其出阁一事。”那妇人说。
外婆沉默了须臾,淡然地笑道:“令嫒年幼,我家承恩在上饶多年一次也没有回来过。他们隔着太远,我们不妨说说眼前的吧。梅家还有一个孙女儿,我一直养在宫中,是我唯一的外孙女,今年十三岁。听说,闵府还有一个男孩,叫闵炀,今年也有十六了吧。他这两三年一直暗中在谋划与收复北炙有关的事情……”
“贵妃与老妇说的这些话,老妇回家后会仔细思量的。”那妇人说。
梅寻看到外婆满意地笑了笑。
等到客人离开后,梅寻非常气愤地跑到外婆面前:“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做主我的婚事!?”
外婆看着她暴跳如雷,很是平静地说:“与闵家联手,是把你承恩舅舅从上饶带回沐阳的唯一方法。寻儿,你就不想帮你舅舅吗?”
“我当然想帮他。可事情不能这么做。”她道。
“你父母都不在了,你的婚事不由我来操办,谁还会为你操心。你虽然是皇上的外孙女,但有实无名。当今朝前,哪个愿意娶你梅家的后人?今后能否嫁入好人家,都是未知。难道,你要在宫中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待一辈子吗?”
“那……那……”梅寻一时语塞。
是啊,梅寻无权无势,无家族可依附,和皇上其他女儿、孙女儿比起来,真的是前途暗淡。在宫中长大,她自然很现实,才不像民间戏曲里唱的那样跟一个无名无分的小子私奔,真是幼稚。可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配给一个男人,又很不甘心。
她想了想,忽地灵光一闪,对外婆说:“我也不是不嫁,但至少要先了解一下闵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你是要效仿你的姑母梅净吗?”外婆当即猜出她打的什么算盘。
“对!”她说。
“好,我答应你。”外婆道。
梅寻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不禁问道:“外婆,你……”
“我相信你会中意闵家的男儿的。”外婆道。
听了这话,梅寻倒是有些羞涩:“你都没见过闵炀,怎么就料定我会……”
“你会的。”
“为什么?难不成闵家的男儿都好上天了?”梅寻不服气道。
“闵母的三个儿子个个出众,每一个都是独当一面的能才:长子闵晗骁勇善战,曾被班大将军誉为难得一见的军事人才,次子闵昀,学富五车,饱读史书,深究法典被梅太后夸赞,说他最适合做北炙的管理者,北炙多个土木工程便是他带头建造;幼子闵晖,是大泽出了才子,曾深得玄帝赞赏,皇帝特地赐一座沐阳府邸给闵家,要闵晖留在沐阳读书欲将他培养为外交使者。梅太后在世时,赐婚给梅凌和闵昀,是想两族联姻相互扶持。当时闵家很高兴能结下这样的结盟。”
“姑母不想嫁入闵家,一定是喜欢上别人了吧?”梅寻记得刚刚她们是这样说。
“她很敬重闵家,只是真的没有办法嫁给闵昀。”外婆轻声叹道,“两个不懂事的孩子耍的小心计,谁会料到结局会是这样。”。
“什么结局?”梅寻忍不住往下问。
“闵昀为了救妹妹和侄子,英年早逝。后来,北炙发生纹河暴乱,闵家男儿都死在了那里。闵夫人之前带着女眷都回到了沐阳,躲过了那场灾难。”
“后……”梅寻正要问,就被外婆打断:“没有后来了。”
梅寻怏怏不乐道:“那这个闵炀,是哪个的儿子呢?”
“哼!”顾贵妃不无得意道,“儿子?”
“对啊,不是说闵家有三个儿子吗?次子已经死了,幼子留下了遗腹女生在牢房里。闵炀是长子的儿子?”梅寻分析着问。
顾贵妃玩弄着掌中的茶杯,缓缓道:“这个闵旸野心不小,三年前便开始谋划着重振闵家势力。她培养了三个习作,用来扳倒柳家和班家。有一个是绝世美人,琥珀。
“她是南茂俘虏。
“博大陆55年,班大将军攻下南茂数座城池,成为大泽最大的功臣,被大泽百姓誉为战神。琥珀和其他南茂的俘虏一起被人贩子卖到泽国都城沐阳。男俘虏被卖入皇宫净身做了宦官。而女俘虏中样貌可人的不是被卖入大户人家做了妾,就是被卖入青楼。那时琥珀是最抢手的女子,闵炀砸下重金将她带回闵府。琥珀对闵炀万分感激,因为若不是闵炀赎了她,她不仅堕落青楼,还会失去她腹中的孩子。半年后,闵旭得知琥珀的丈夫烙哲成了皇宫里的宦官。
“闵炀利用他们的女儿太监烙哲,要他后宫的耳目。
“最后一个叫琉璃,我在皇上身边见过她。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哑巴,会读唇语,皇上说的每一句话都她都记下来汇报给闵炀……”
梅寻才没有耐心听这些,外婆不满足她对梅凌的好奇,梅寻便去问小姨陆承霁公主。
陆承霁是皇帝陆遨和一个宫女生下的女儿,一直由顾贵妃抚养。
梅寻心想,小姨陆承霁公主和梅凌姑姑年纪应该差不多,应该知道一些她和闵家的事情。
“小姨,当年梅凌姑姑究竟因为什么人没有嫁给闵昀少将?”梅寻跑到陆承霁公主身边问。
陆承霁停下手中的木鱼,问道:“怎么突然问起他们来。”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有一丝复杂的神情闪过。
“就是好奇呗。外婆说,梅凌姑姑喜欢上一个人,所以没有嫁给闵昀。究竟是什么人呢?咱们这样出身的女孩儿,有几个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的,还不是什么都听父母家族的安排。怎么就不能嫁给闵昀了?”梅寻分析道。
“你怎么对闵家这么感兴趣?”陆承霁问道,“难道,母亲还想要闵家和梅家联姻?”
“小姨,你是怎么猜到的?”寻睁大了眼睛问道,“难怪宫里的人都说这么多公主里面就属你最聪明。”
“母亲最近总往顾先生府里走动,想必是在想办法把承恩弟弟弄回沐阳。有权有势的臣子们,谁会想和承恩有干系。母亲这是看出闵家投奔无门,所以试着拉拢。”陆承霁说完又敲起了沐浴,念她的经。
“哎呀,小姨,你说你对外面的事情很了解,干嘛吃斋念经啊!”梅寻向来觉得陆承霁古怪,说她一心向佛两耳不闻窗外事吧,顾贵妃心里的小九九,前朝后宫的种种是非,她都能看个通透;说她心机深重吧,却从不讨好谁给她安排婚事,一直独身到现在。
“快给我讲讲梅凌姑姑和闵家的故事吧。”梅寻摇着陆承霁的胳膊撒娇道。
“闵家男儿都很出色。你会喜欢上的。”陆承霁道,目光有些悠远。
“可我见过那闵炀,瘦瘦小小的,一点都不威武。总是戴着面具,会不会长得很丑?”她问陆承霁。
陆承霁没有理会她,继续念经。梅寻没趣地离开了。
……
在得知源舅舅要跟着闵炀一起去北炙打仗,梅寻就软磨硬泡地要跟着去。最后,外婆答应了她的请求。
这一路梅寻寸步不离源舅舅,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
至于闵炀呢,她对他谈不上好感,但也不反感。虽然她一直都和喜欢源舅舅这样亲和儒雅的男子,但那闵炀不仅太过瘦小,太过丑陋——但更让梅寻感觉不舒服的是,她隐隐约约觉得他不喜欢女人,除了对他女扮男装的侍女杉湖有些关心之外,他不跟任何一个女人说话。
源舅舅倒是对他越来越有好评价,说他很会打仗,心思缜密等等。
那天源舅舅和闵炀出去做事,她为了蹭一顿送雨神祭的美食,乔装成闵炀的样子入席。好不容易吃了顿大鱼大肉,结果晚上就被一个蒙面人打晕绑走了。
2.
梅寻问眼前人:“你是谁?这是哪里。”
那人不搭理她。
她问:“喂,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你不懂大泽语?”
那人还是不理她。
“你抓我做什么?”她问。
那人许是恼了,伸手从水下扯了一把水草,甩了甩上面有水,拧成一根绳子套在她的嘴里,不让她说话。
梅寻连忙大叫:“我不问了,不问了!”那人才罢休,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划桨。
看来,他听得懂梅寻说什么,只是不想回答而已。
梅寻打量着这个蒙面人,只见他全身红铜色的皮肤,结实的肌肉,身形却不过分魁梧。一身行动便利的短装打扮,再普通不过的北炙人的装束。
“眼下我该怎么办?这个闷葫芦不说话,我连自己在哪,什么人要加害我都不知道。”梅寻心中想着。
也许是太紧张害怕,也许是胡思乱想太费神,她昨晚明明吃了很多,现在刚刚是清晨肚子就饿得咕咕直叫。
她对那人说:“喂,我饿了。”
那人将小船靠岸,把她扔到岸边一处干一些地上。
他撅断一根树枝,用匕首削出一个尖,并用它戳水里的鱼,很快,他戳中两条大鱼,并在岸边将鱼的内脏清楚安静。
他走到梅寻身边,顺手从树上摘下两片很大的叶子。
梅寻这才发现身后的大树长着比她的头还大的叶子,叶片厚厚实实得像荷叶一样。
那人用树叶将鱼包裹严实,有在地上挖了一个坑,生起火。等到火烧的很旺了,他用泥巴把裹着树叶的鱼糊了一层又一层,最后扔进火坑里,再用湿土将坑填平。
遇到呛人的烟味儿,梅寻居然有些馋了,开始咽口水。
梅寻说:“我很渴。”
他用树叶掬来一些河水喂她喝,她看到他的手臂上有一处新包扎的伤口,还在渗着血。
她说:“你受伤了。”
他没有搭理。
她好想洗一把脸啊,真的很不喜欢这个脏兮兮的自己。可是一看到他冷冰冰硬邦邦的气势,便把顶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将做好的一条鱼递给梅寻。
梅寻的双手和双脚都被五花大绑着,很不方便。
她求道:“这个样子,我怎么吃啊?”
他好似没有听到,把鱼扔到她面前就走开躲清静去了。
梅寻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对待狗一样对待,一肚子脾气上来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只好认怂,艰难地捡起那条被泥巴和树叶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鱼。
心想着:吃饱了再想逃命的法子,可刚一扯开树叶,一股腥味冲鼻而来,她皱起了眉头,天啊,居然用这么原始的方法吃鱼!
为了有力气逃命,梅寻硬着头皮吃下去,瞟了一眼那人。他正背对着她啃半条鱼,看样子吃得挺香。
啃鱼的时候,梅寻心生一计。
“咳咳,咳咳,卡……救……”梅寻挣扎着唤他。
他带上斗笠,奔到她跟前要看个究竟。
他刚一靠近,梅寻便用鱼鳃骨狠狠戳向他的喉结部位,他拿手一档,头向后一倾,戴面纱的斗笠掉在了地上。
她看到了一张红铜色的面颊,浓黑的眉毛和一双烁烁有光的褐色眼眸。
被梅寻看到面容,他似乎有些泄气似得,夺走她手里的鱼骨。
没能伤到他,反倒暴露了逃跑的想法,梅寻顿觉大事不妙,有点想哭。
他用匕首切开困住她双脚的绳子,又将一根绳子系在她的手上,就这样牵着她在丛林里行走。
梅寻就这样跟在他身后,才发现他也不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跟源舅舅差不多的年纪。只是有一点比较奇怪,我们一路上遇到了几匹狼,它们好似认识他一样,跟他亲昵着,相互之间呜呜嗷嗷地回应着,陪着他走一会儿,他抱了抱狼的脖子,又拍了拍他的背,狼便走开了,从未对他露出狰狞的一面。
观察了半天,梅寻才敢相信——他在跟狼对话!
“我的天啊,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听闻北炙常有被野兽养大的孤儿,他不会就是吧!”梅寻暗中揣测。
“他年纪不大,应该邪恶不到哪里去吧!”梅寻祈祷着。
“喂,我要解手。”她叫住狼语者。
他向树后面撇了撇下巴,示意她就地解决。
梅寻脸突然一红,解释道:“我大泽人不习惯这样。何况,我……我……”
他解开她手腕上的绳索,走开了。
她装模作样地走到一处茂密灌木中,趁他不注意,逃跑了。
她边跑边回头看,怕他追上了。
万幸,她没有看到他的出现。
梅寻缓了一口气,继续逃,不料双脚突然陷进土地里,越用力拔出脚,却陷得越深——她误入了沼泽地!
梅寻拼命地大叫,“救命啊救命!”,直到下巴陷入沼泽了,才看到有人出现——狼语者好似早就料到她会来到沼泽一般,抱着双臂看着她越陷越深。
梅寻大叫:“我再也不逃了,不逃了,求你救我!”总要弄清楚是谁要害自己再去死吧!再说了,梅寻这么爱干净的人,怎么可以死在沼泽地里!
达到目的后,狼语者扔给她一根绳子,将她拽出沼泽。
当双脚触到坚实的大地后,梅寻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与阎王爷擦肩而过的感受这是太不好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她把手伸给狼语者,有气无力地说:“我双脚一直抖,走不动了。你背我!”
他并没有反对,背起梅寻就走。
梅寻在他的背上似乎嗅到了野狼的气息。
走了有一会,梅寻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对他说:“我要洗洗。我忍受不了脏。”
他也不多说,把她放到河边,识相地走远了。
梅寻脱掉衣裳,跳到河里将自己洗刷干净。
将自己洗干净了,又把脏衣服洗了洗晒在大石头。
北炙的阳光非常毒辣,衣服很快就干了。
把自己从头到尾弄干净后,梅寻也理清了头绪:
我在北炙没有仇家,他是受人之命抓我的。有两种可能,一是错把我当成闵炀,指使他的人是闵炀的仇家,或者是跟闵家有旧仇的人。闵家在北炙近百年,怎么可能不与人结下过节;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一切都是冲我来的。我是大泽皇帝的外孙女,可只是个不得宠的,有实无名的皇族子弟。谁会图谋我什么呢?源舅舅之前揪出了大泽军队里的奸细,难道是他们?
正想着,她看到狼语者回来了。
“唉,等见到他的主子不就什么都了解了,反正我是逃不出他的手掌的。”梅寻想着。
3.
就这样,梅寻一路老老实实跟着狼语者来到了一座巍峨的城堡里。
这里的人都说着北炙人的语言,不像是纹河,可以听到大泽商人的讨价还价声。
他把梅寻带到城堡的主人面前,梅寻听别人叫他“南王”。
南王望了望梅寻,又看了看狼语者,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示意他退下。
南王用泽语问梅寻:“知道我是谁吗?”
“南王。”她说。
“知道我为什么派人抓你吗?”南王问。
“你的人以为我是闵炀!”梅寻敲了敲脸上的黄金面具道。
“那你是吗?”南王轻笑着问,显然,他知道狼语者抓她是个大失误。
“不是。”梅寻回答得也坦然。
“那你是谁?”南王饶有兴致地问。
梅寻的脑子飞速地转着:
这个时候,我是谁会最值钱,他舍不得马上杀了我?
大泽公主的私生女?
大泽皇帝不得宠的外孙女?
没落的梅家的唯一后人?
顾源的外甥女?
闵炀未过门的妻子?呵呵,这只是两个老太太暗中的口头协议而已,谁信?
统帅陆承勋的外甥女?
啊——
陆承熙公主!
对!
她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儿,是班大将军独子的未婚妻,她最值钱。
想到这里,梅寻自信地一笑:“能跟着皇子陆承勋一起来到北炙的十几岁的女孩儿,还能有谁?”
“哈哈!你是说你是陆承熙公主吗?”南王大笑道。
梅寻只是微笑,不作表态。
“还是你出来验明正身吧!”南王对身后的人说。
他身后走出一个魁梧的男人,梅寻看着有点眼熟,但实在是想不起来是谁。
“好笑!野地里的麻雀居然敢冒充我家公主。”那人道。
梅寻看到那人有一对几乎每一个茂人都有的小虎牙,心想,他是两茂柳氏那边的人吗?
梅寻在记忆力飞速搜索着,许久才想起来他是谁。
他是柳皇后的近亲,她在柳皇后的葬礼上见过他。
“梅家的私生女竟然在这里妄言自己是嫡生的公主!”柳氏族人冲梅寻喝道。
梅寻克制住怒火,回敬道:“我身上流着皇族的血液,岂轮到你这卑贱之人呵斥!”
“哈哈。皇族的血液?想想你梅家是怎么被满门抄斩的吧?你的皇帝外祖父可曾把你放在心上!”
梅寻咬着牙不说话。
“哦,原来姑娘是赫赫有名的大泽大族梅氏一族唯一的后人呢?那么,你也就是柳皇后的死对头顾贵妃的外孙女喽!”南王大笑道。
梅寻高傲地抬起头,回答:“没错!就是我!承勋舅舅身边的柳氏养的走狗,就是被我舅老爷顾长安查出来的!有我舅姥爷在,你们柳氏好景长不了!”
“哎呦,程勋舅舅?你叫的很亲吗?”柳氏族人笑道,“小野种,你想不想活着回大泽见你外婆啊?”
梅寻不理会他。
“梅氏唯一的后人就这样给闵炀做替死鬼死在北炙,真是太可惜了!”柳氏族人道。
“少废话,你在算计我什么?”梅寻恶狠狠地说。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和我一起回大泽,指正陆承勋勾结南王谋反在北炙称王,好不好?”柳氏笑道。
“你们休想得逞!”梅寻回答得果断而又坚定。梅寻在想,柳氏为何要如此陷害陆承勋,他也是柳皇后的儿子啊!
啪!
柳氏族人一个耳光将梅寻扇倒在地。
梅寻抬起头狠狠道:“你们休想害陆承勋舅舅,休想再害顾家、梅家、闵家!”
她被他们架着关进一间牢房里。
梅寻在牢里细想着柳氏族人说的那些,以及她自小在宫中听到的种种是非恩怨,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当年下毒弄瞎陆承勋舅舅眼睛的人、毒死陆承樱公主的人正是柳皇后!陆承勋舅舅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想毒死他,然后把罪名扣在梅家和顾家头上。可她千算万算,没想到年幼的陆承樱公主会一直粘着陆承勋,误食了毒药。宫里一直背地里传着,陆承樱公主是吃了陆承勋用来去口中苦味的饴糖才七窍流血而死的。
梅寻渐渐分析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真相来,突然见狼语者打开锁,拉着她往外跑。
“你……”梅寻正要问他做什么。
他却低声急切地对梅寻说:“不要说话,我来救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