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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财大气粗顾大少

白雪公主的话剧因刚开始角色选定就出了问题所以便注定了它接下来的不如意。

譬如刚开始第一场白雪公主被猎人追杀逃到小树林时,我便条件反射地拿起王子的剑和猎人厮杀了起来,然后,瞥见自己异常显眼的公主裙时,才恍然大悟现时自个演的是个公主不是项羽,慨然一叹,当年英雄岁月不复啊!

于是,在社长几近崩溃欲将我活活打死免得校庆时丢人现眼后,我方无可奈何地接受自己演公主的命,无可奈何地佯装娇弱,无可奈何地吃下那个实为青苹果的毒……红苹果。然而当我后来提起青苹果这事时,道具组长却一口咬定那是红苹果,我也只好暗地里关照一下身为色盲却仍能成为道具组长的励志学弟。

在众人的日夜期盼之下,公主部分终于是排练完了,连自小吃饭从未超过两碗的韩嫣当晚都兴奋得连吃了三碗扬州炒饭,最后胃痛难耐之下被那位励志学弟一脸愤怒地背去了c大附属医院。

次日,总算开始有了王子的戏份。

然而,我对于和王子的对手戏很不满意,我觉得白雪公主从小在王室里长大,什么青年才俊没见过,怎么可能说和王子在一起就和王子在一起,即使有那个吻做前提,但是人家公主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强吻的,按照现代女性的价值观来看,没抡一巴掌下去就该算好的了,还喜滋滋地跟着王子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简直无法想象。

于是,我和社长进行了一番深刻探讨,打算把白雪公主打造成为21世纪的烈女。在激烈的辩驳中,身后悠悠传来了一阵半分陌生半分熟悉的男声,“白雪公主生活在后母的压迫之下,按常理而言是见不到身世显赫还相貌出众的王子的,且,白雪公主自小缺少家庭关怀,七个矮人虽说给了她家庭温暖,身高相貌显然是达不到她的要求,而王子,便是满足了她的所有要求,那敢问,白雪公主除了跟他还能跟谁。”

一段逻辑严密令人无法反驳的话令我和社长转过头后呆滞了好几分钟,待回过神来,说话之人已换上了王子的服装挑眉看着我。

我瞥见那套十分合身又做工精良的王子服装,顿时气结,凭什么顾渝有得穿这么高级的王子装而我只能随随便便地套条韩嫣去年买大了的公主裙,简直是阶级待遇!正在我义愤填膺打算代表广大无产阶级老百姓控诉资本主义的专制与蛮横无理时,他却缓缓说道:“你这样穿,很好看。”

我一愣,社长一愣,周围刚忙活完正开始休息的男女同志们同样也是一愣。我惊叹于顾渝思维跳跃能力的强大,正思虑着该怎么绕回我要说的正题上时,他的思维却又开始跳跃了起来,扯着我的手美其名曰去排练,实则是克扣我的伙食,难不成,在众人正开始吃着盒饭谈论国家分配政策能否在小康社会预期建成前完善时把我拖去排练室称不上克扣伙食么。

作为一名思想觉悟极高的、自小被社会主义精神滋养长大的我自然是不会答应这个无理要求的,于是我便把目光投向了刚打开盒饭正欲动筷的社长身上,社长无奈地盖上自我入社以来头一回有荤菜的盒饭,语重心长地说道:“叶沚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顾渝他爸捐了一大笔钱给社里……”如此,便没了后话。

我心略略一塞,财大气粗的资产阶级就是同我这种普通老百姓不一样,随手一捐就能令向来心高气傲的社长俯首称臣,随之,又对国家分配政策迄今没起点作用愤然了会。

然而尽管我万般不情愿,最后还是不得不在全社人都在吃饭唠嗑时跟着社里最大的财主去排练。

在经过了一番排练后,我才发觉顾渝顾大财主究竟是个多严苛的人,排练过程容不得一丝走神,若是走神了,那平日里空洞的双眼便会在顷刻间聚精会神起来,使得被盯之人后背冒起数片冷汗且经久不息,但我觉得顾渝在视钱财如粪土的方面深得我心,譬如现时,我饥肠辘辘的肚子终于是不负我心的叫了起来,而顾渝一脸无害地问:“你还没吃饭?”我扯唇佯装尴尬一笑,心下腹诽顾大少您老该是得多眼瞎才没发现方才在大堂里我手里捧着的盒饭。

于是,在顾渝的大手一挥下,我吃上了自离家以后吃得最贵的一餐饭。

而这,我觉得也是顾渝于我而言唯一的用处了。

匆匆,校庆的日子近了。

今年校庆在众多学弟学妹学长学姐们的强烈要求下,终于决定于学校北门的大广场上举行,而为何要求在这举行,还得牵扯到顾渝这位c大知名人士。

据闻前几年c大还是个遵循传统从不跟风的老实巴交的大学,只开设了些十分正常的专业,譬如汉语言学,譬如计算机,于是报考率普遍偏低,而三年前,c大突然在学校北边买下一块地专门用来建新教学楼,开设了一个极其不符合它百年老校风格的专业——播音系,顺便还建了一个全市最豪华的广场在教学楼下面,而这全额投资人便是顾渝他那财大气粗的老爹。所以市里的所有大学便都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阶级待遇真奇妙,看c大这学校,南边建个贫民窟,北边建个富人区。

不才在下我待着的话剧社恰恰便是地处c大南边。

但我觉得c大同我还是蛮有缘分的,毕竟它那播音专业刚开设,正好碰上我报考大学,于是在看重它环境优美、历史悠久又符合我所喜好的专业,主要是据说录取分数低的诱惑之下,我便报考了这所大学。

故而,大家伙儿都想来见识一番北门广场的豪华,毕竟平日里这地方除了播音系的师生基本不允许其他人随意进出。

校庆当晚,韩嫣身着紫色晚礼服在社里众人的惊异之下缓缓登上了舞台中央,社长哀叹今年校庆负责人对主持人的要求实在是太低了,连韩嫣这模样都能做主持人了早知道自己也去报名。

入秋的天略微有点泛凉,然而后台的光景却是大煞风景,譬如现时,我便是同顾渝嗑着瓜子谈论着关于翻新话剧社这等关乎增强物质条件和建设精神文明的社内大事,虽说这话题乃是由顾渝截了某位不知姓名年级的校友给我寄的情书而扯过来的,但我觉得当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发生冲突时,应当维护集体利益,故而我对垃圾桶里静静躺着的那封可能极为感人肺腑的粉色情书便坚决的置之不理了。

直至我同顾渝从预期投资资金到画完翻新设计图后,终于是轮到我们话剧社的节目上场了。

本来白雪公主这种烂大街的节目是不会有人看的,但因为顾渝的人气这个节目便奇迹般的被选上了。

我堪堪踏上台,台下便传来一阵阵唏嘘声,果不其然,即使我顶着一头及腰金色大波浪卷的假发,让化妆师尽量不要上太重的妆免得五官看起来同以前演的角色一模一样,也还是被人认出来我便是那位因在“项羽自刎乌江”这出改编后的话剧里演项羽而一炮而红暂居校草排行榜第二但却从没人能在学校里遇见的神秘人物叶沚。

于是,便听得台下一片喧闹。

“啊啊啊!那是我男神叶沚吗,为什么穿女装为什么穿女装?”

“我就说顾渝学长是最帅的,看吧,校草叶沚是个女的!”

“噢,不可能,我的天,这么帅的怎么会是女生?”

“我要被掰弯了!”

“叶沚嫁我!”

“女神!女神!”

……

我觉得我能在这种氛围下捱到王子出场也是挺不容易的。

待王子顾渝出场,众人的焦点终于是转移了。这一出场,那个锣鼓喧天排山倒海啊,尖叫声简直压过了音响声,而此时,我正躺在一个看似是玻璃实则是塑胶的疑似棺材的棺材盖上面眯着眼观望台下,当我看到那几个方才还喊着让我嫁她们如今却在喊着要给顾渝生猴子的疑似双性情感障碍的女生,顿悟我这人生第二目标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剧情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终于是进行到了白雪公主这故事里唯一让在场的人期待的接吻环节了,众人屏息期待着,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看着顾渝一步步走来。

可是,就在我疑虑他嘴角突然扬起的弧度是怎么回事时,猝不及防被他来了个法式长吻,嗡!我的脑子瞬时一片空白,只睁大眼看着他看似空洞却又有神的双眼。

久久,我方回过神来,虽说被扮演七个矮人的演员挡着,台下观众看不到台上我们的真实情况,但那七位矮人满脸的震惊还是让我不得不相信自己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强吻这个事实,故而,一场下来,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演下去的,只觉得脑子像浆糊般乱得一塌糊涂,一心只念着对不住党和国家对我的栽培,被资产阶级无情地染指了。

直到校庆晚会结束,韩嫣拖着我的手问刚刚表演时是怎么回事整个后台几乎都惊呆了,我才堪堪理清了点思绪。正当我打算找个什么借口来掩饰刚刚的难堪时,罪魁祸首却笑靥如花地走了过来,韩嫣看清我和顾渝异常尴尬的气氛后,随意扯了个借口便溜了。

我觉得为了不让以我为代表的无产阶级在资产阶级面前落了下风,应当用上邻居赵珊珊通常在和小学弟酒店三钟头后小学弟要为她负责时她所说的话,于是,便听得我的声音在寂静的秋夜缓缓响起,“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事,我不在意。”

顾渝挑眉专注地看着我:“你的口红,味道不错。”

我感觉到我似乎有一股想吐血的冲动,顾大少的思维跳跃能力,真不是吾等常人可以做到的,“还好还好,新买的。”

“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橙子味的,我比较喜欢橙子味。”顾大少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如同在讨论今晚天气不错一般。

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我愤然转头,其实主要是打算回去话剧社换回我那双平底鞋,这双差不多十五公分的高跟鞋我实在穿不惯,硌得我脚疼,虽说这双鞋在身高方面让我和顾渝基本拉平还略微高了顾渝一点,但,为了气场伤害身体显然不是我的作风。

方踏出两步,身后便传来顾渝略带轻笑的声音:“倒还真有几分烈女的气概。”

我一滞,心头仿若有亿万只神兽奔腾而过,这话听来怎么有种整件事乃是我自作自受。还未想到回他的话,便又听得他的话传来,“你今晚表现不错,我请你去凤如楼吃饭。”

资产阶级就是不一样啊不一样,我又感慨了一番,这种财大气粗的气质我等平民就从来没有过,所以,我觉得在无产阶级不受嗟来之食人穷志不穷的原则方面,还是可以稍稍违反一下的,毕竟我等身为祖国的花朵民族的希望,应当养成不浪费粮食和恭敬不如从命这类好习惯。

如是这般连续违反原则后,我已经忘了当初究竟坚守过什么原则了,而顾渝,也极大地发扬了他视钱财如粪土的优点,我二人默契地各自坚守自己的职位,我觉得我在米虫方面已经尽量做到让党和人民满意了,而人生第三目标便也随之而来,吃穷资产阶级代表人物顾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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