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是个技术活,关键是看眼力,物色一个适合的对象。
首先不要选择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这种人易怒,一个搞不好就要挨削。其次不要选择老人,这种人虽然都有钱,但万一他看你倒他也倒,你就傻眼了,指不定谁掏钱呢。还有一种人是最不能选择的,那就是醉驾的人,至于原因嘛,谁碰谁知道。
这女孩虽不是最佳的碰瓷对象,但也不在这三类之中,宁悠实在是饿极了,没多想,就选她了,身子一倾,摔了过去。
女孩见摔倒的那人似乎昏了过去,摇了几下没醒,手足无措,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背着人就直奔打工的游戏店。
一路上宁悠都在装昏迷,头靠在女孩的肩膀,眼皮被她的发梢拂得痒痒的,脸紧贴着她的围巾,很温暖。他不敢乱动,万一被发觉就麻烦了。
不多久,宁悠感觉女孩进了一个很吵闹的地方,随后被女孩放进一个房间里。待女孩出去之后,他小心翼翼的下床找吃的,房间里除了抽屉里的一块巧克力就没别的吃了。他得赶快回到床上,于是饿狗一般,一口就吞了下去。
躺在温暖的床上,舌头还残留着巧克力的苦味,睡意早已袭来。但他不敢深睡,万一那女孩看他一直昏迷,叫来救护车就不好办了。
大概半个钟头后,宁悠“醒来”靠在床头,这时女孩也开门进了来。
这女孩个眼睛大而圆,粉腮肥嘟嘟的,个子十分娇小,应该是个小学生。她头上戴着软绵绵的猫形的白色大耳朵帽,脖颈系着蓝白相间的围巾,身上披着厚实的风衣。因为有些感冒,女孩的脸有些发红,鼻涕也流了出来。
宁悠觉得奇怪,这个小女孩这么瘦小,还感冒了,那到底是怎么背得动他的?
女孩见她背回来的人醒了,松了好大一口气,然后又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我名字叫井上马醉木,把你撞倒到了真对不起!”
“没事,没事···”宁悠眼睛半闭着说,突然他捂住自己的大腿,“啊,我的腿怎么有点痛,是不是断了?”。
“欸?”马醉木似乎有点蠢,歪着脑袋问道:“那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了,我出门时钱包被偷了,你给我一点钱,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宁悠心说晦气,这小丫头是真不懂还是有恃无恐啊?但瞧她眼神像是刚起床似的,透着茫然,应该是个小迷糊蛋。
“不行,不行”马醉木连忙摇头晃手,一不小心把鼻涕甩了出去,鼻涕尾巴都擦到了脸颊了。她没顾着擦拭,连忙说道:“你腿受伤了,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别担心,我爸爸是医院的院长,肯定能治好你的!”。
“啊?哈哈,我的腿好像又没事了,可能是刚才躺了太久的缘故。”他暗叹一口气,看来是要不到钱了。又见小女孩脸上的鼻涕还没擦,就把她叫了过来,拿张纸巾帮她擦掉了。
马醉木第一次与异性这么亲密的接触,一张脸腾的一下涨得通红,头上都似乎冒了蒸汽了。
“井上马醉木是吧?这里是什么地方?”宁悠看小丫头挺可爱的,跟动漫里面的人物似的,有心逗弄,就恶作剧般对着她的腮帮子又是挤又是捏的。
天然呆是个很好的属性,一般人无法忍耐的不礼貌称呼和行为,这类人都不会太在意。就比如此刻,马醉木对于宁悠的不礼貌完全没有生气,很老实的回答着问题:“唔···。”
宁悠虽听不清她说些什么,但知道她回答的一定是“游戏店”。来的时候,他可是听到了很多游戏机发出的“gameover”、“youarewin”的声音。
“井上小朋友,你的亲戚是这个店的老板吗?”
“不是,我是在这个店——”
马醉木挣开宁悠的恶爪回答着,话还没说完游戏店老板就推门进来了,她鬼使神差的跑了出去。
老板也没在意,对着床上的少年点了点头,介绍了一下自己,宁悠也礼貌的说了自己国民健康证上的名字。
过了片刻,老板突然神色古怪的问道:“平野君,冒昧的问一句,你刚才有接触到井上桑吗?”
“接触这个词意思很丰富,莫非这大叔是个萝莉控?”宁悠在心里暗暗揣测着,嘴上却不停顿,答道:“没有!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那孩子得了感冒,我怕会传染给你。”老板摆了摆手,又问道:“平野君是外国人吧?在日本还待得习惯吗?”
宁悠虽然学过日语,也经常帮胖子李响做**字幕,但日语还是说得并不大好,缺少那种日本腔调特有的味道,所以老板用的是疑问的句式,然而语气却很肯定。
“啊,不是。我爸爸是日本人,妈妈是中国人,之前一直住在中国,最近才回到日本。”宁悠解释道,但看老板的表情,相信多少就不知了,他也没在意,知道该进入正题了,就问道:“请问,您这里还缺人吗?”
老板皱了皱眉头,现在店里员工已经满了,加不了人。再说就算还有位置,用熟不用生,他对这人不知根不知底的,谁知道手脚干不干净呢?
但也不好直接拒绝,又看他个子十分矮小,便笑着道:“平野君年纪太小了!”
“不小了,我已经十五岁了,您看!”宁悠把健康证掏了出来。
“抱歉!”老板鞠了一躬,问道:“平野君有打工许可证吗?”
“没有。”
老板点点头:“对不起!”
宁悠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就怀着失望的心情离开这家店。离开时见到马醉木正兴高采烈的玩着游戏机,就上前打了个招呼。
“你要走了?”女孩扭过脸来问道,手却还在操纵游戏手柄。
“是啊,井上小朋友。”宁悠捏了捏女孩的小鼻子。
“真的不去医院吗?我爸爸的医院很厉害的,你不要担心。啊,被KO了······你要不要玩一局?要不要,要不要?”。
女孩歪着头诚恳的建议,宁悠很感激。如果不是女孩又顺手把一枚游戏币投进机器里的话,宁悠就更感激了。
“你都被人KO了还来跟我玩?我叫平野悠,记好了,游戏之王!那么,再见啦。”他转身要离开,走了一步就停了下来,对于这个刚刚认识的小丫头,他真的有些不舍,于是又回过身来,借了女孩一点钱才走。
肚子还是很饿呢,他来到超市门口,纠结到底买些什么既便宜又美味的食物。
这样的纠结真是很令人开心。他拿着手里的硬币对着太阳,硬币发射的光芒耀眼且温暖。
突然,他脚一滑,摔倒在地,这倒是没什么,摔了一跤而已,只是······硬币晃晃悠悠的滚进了路边的下水道篦子里了。
钱没了!
他往井盖的镂空处看了看,黑乎乎一片,欲哭无泪。奇怪!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脚滑了?
这时路边的一辆车急速而来,眼看要被撞倒了,他脚一蹬,车身擦脚而过。“呼”,逃了一劫!
他是逃了一劫,可是一长排停放的自行车被他给撞倒了,看着路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他只好苦哈哈的把自行车一辆一辆的扶起。
今天是灾神附体了这是!
好半天他终于扶起了最后一辆自行车,腰疼的要命。最后一辆自行车是个小姑娘的童车,那小姑娘就在旁边看着,脚拍打着地面,一脸的不耐烦。宁悠见状,弯腰就要道歉,可是那屁股一撅,话没出来,屁倒是出来了。
那叫一个响亮!那叫一个尴尬!
这还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小姑娘被臭气一熏,竟晕倒了。
接下来,倒霉的事一桩接着一桩,比如被秀篮球技巧的小哥砸到,比如被街头落魄的流浪汉竖中指鄙视,最倒霉的是无缘无故的被一个女人当成了小偷喊着抓,逃跑的过程中要不是他小心的话,早被马路上的汽车送去投胎了。
风吹得越来越急,树叶哗哗的响,云也愈加沉重了。
走在冷风中,宁悠看着热闹的街道、骑单车的少年,还有密密麻麻的高大建筑,觉得有些眼晕。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烫,他真想就此倒在地上,但还是得拖着身体找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嗯?他站住了,看着前面镂空的招牌闪烁着几个彩色的字:歌舞伎町一番街。
他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就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这条街到处都充斥着暧昧的气息,裸露女性身体的广告,各式的套餐服务,偶尔还有一两个穿和服的女人有目的地闲逛。
这里外国游客很多,都是来消遣的,他跟着几名欧美的游客,进了无料案内所,也就是***介绍所。无奈案内人见他似乎是个正太,就把他给请了出去。
上条先生在一番街上走着,很是烦躁,他开了一家风俗店,但是最近生意冷淡。
生意不好的原因很简单,店里的货色太差。没办法,基本上好一点的小姐都被各大有实力的店抢光了,剩下的那些平胸龅牙短腿妹根本拉不住多少客人。
再这样下去本都要赔光了,借黑社会的钱要是下下个月再不还的话······不行,不行!
他狠狠的拍了拍脸颊,这时突然有个人撞了他一下。
“你这混蛋!”他用力吼了一下,正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却无意间瞅见一个路过的长得很漂亮的男孩。他激动了,想着今天出门时拜了神是再英明不过的决定了。
他之所以很兴奋,并不仅仅是因为那孩子漂亮的长相,还因为那孩子穿着夏天的T恤,看着很贫困潦倒。漂亮是底蕴,贫困潦倒代表那孩子可以为他所用。这么漂亮的正太,到时候推出去,肯定大卖!
“混蛋!你想怎么样?”撞他的是一个廋成排骨的小年青,一开始被吼了一下特害怕,正要弯腰道歉,却见那人的表情有些急迫,就知道他肯定不愿多纠缠,所以吼了回去。
“对不起。”上条先生道了歉,转身就向那孩子追去。
“再跑慢点就打断你的腿!”小青年指着跑远了的胆小鬼骂道。
宁悠瞄了一会儿,相中了一家比较大的店,一般大店都是非常有背景的,警察不敢来检查,所以一些小店不敢收的人很可能就会收。
还没进去呢,他就被一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给拦了下来。
“你好,小朋友,怎么穿这么少的衣服?”
宁悠看着搭讪的金丝眼镜男,一瞬间想到了工口的监禁play,不过又想到必须要找到一份工作,就咬咬牙,很上道的接道:“穷呗!”。
听这孩子的口音,还是个外国人,上条先生更高兴了,他那厚厚的眼镜镜片也仿佛印着漫天飞舞的钞票。
两人聊了几句,宁悠说他还没吃饭,上条就带着他去了一家高档料理店。
吃的是鱼肉,因为那孩子不喜欢刺身,所以上条就点了个涮锅。白色的汤底渐渐沸腾,混着香味的雾气缓缓飘起缠绕着灯光,宁悠听着自己肚子里的青蛙呱呱的叫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一会儿鱼肉就上来了,装在一个精致的盘子里,还有些叶子与花瓣作为点缀。饭店师傅的刀功很棒,鱼肉片切得薄而均匀,显出透明的色泽。
宁悠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片放入沸汤中抖一抖,鱼片就变卷了,再放入口中,滑软甜爽中带着点嚼劲,真是美味啊!
吃完之后,上条就领着到他开的风俗店里,谈了一下具体的工作和报酬。之后,又给他买了衣服和租了一间公寓。
上条先生走后,宁悠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他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风很大,不断拍打着窗户玻璃,像是有人在锲而不舍的敲门。床头的灯光将他的影子钉在冰冷墙壁和衣柜上,巨大,陌生。
他头有些晕,就吃了点药片,伴着时针转动的哒哒声,昏昏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