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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信徒

转眼间丰收节就到了。这天一大早,五个孩子就穿上盛装,一起坐上了马车。

庆典在慎独桥前的帝国广场举行。大家赶到那里时,离开始还有好几个小时,广场上已经人头攒动;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将会变得更多,安杜因很难想象过一会这里塞满人群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下面由平民组成的人潮黑压压的一片,身为贵族的索尔们却在广场看台有自己的包间,但是依照规定,这一天亚历山大将会以帝国财务总管的身份,和其他重臣陪同皇帝出现在慎独桥,全程都不会出现在包间。

看台区位于整个广场的高点,一共有四层,每层的包间大小和奢华程度也不一样,最高的第四层,只有最尊贵的家族才配享有,因为那里的视野最好,空间最大,装修也最精致;索尔家族的包间就在第四层,他们到达的时候,里面早就有就位的奴仆和精美的饮料、水果与点心。

这里有背阴,美食和座位,与外面的嘈杂酷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广场上也是热闹非凡,小贩们推着手推车,叫卖生蚝、烤肠、果汁、印有皇帝陛下巴西尔二世头像的小旗和头巾、羊肠衣做的辟孕套,一片市井气息。

来到包间没过多久,安杜因就借故离开,阿兰紧随其后,家人都习惯了阿兰跟在安杜因的身边,他们的行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阿兰带着安杜因来到隔壁的包间门前。

大门上画着蓝底的金色十六芒星,这是巴列尼家族的族徽,他们的家主是时任帝国宰相、外交总管希罗·巴列尼。但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来,包间的大门紧闭。阿兰替安杜因推开了门。

里面有个人影背对着他们坐在角落。阿兰侧身让安杜因进去,自己守在门外,关上了门。

阿兰只是一个贱仆,没有资格和真神面对面,但她望向门内的目光异常热切,脸上带着虔诚的表情;毕竟身为凡人,哪怕是远远地看真神一眼也是无上的荣耀,对她这样的狂信徒来说,更是最大的嘉奖。

大门关上了,安杜因扭过头,望向不远处那个人影。这个所谓的真神,虽然衣着十分得体,但只是高级仆从的制式。

安杜因缓步上前,走近打量起眼前的真神,他体型偏瘦,长着一张平常的面孔,唯独双眼是冰蓝色。现在真神正翘起二郎腿、坐在那里剥着石榴。

但安杜因没法忽略他身上的威压,尤其是他的目光,强大、冰冷、没有感情。

真神丢了一颗石榴籽进嘴里,头也没抬地指了指身边的位子:“坐吧。”

安杜因拉开他身边的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下。

“吃不吃石榴?”真神抬起头,顺手把几颗石榴籽递给安杜因。安杜因接过来吃了,入口即化,酸甜,多汁,和普通的没有什么区别。

真神继续他剥石榴皮的伟业,一边说道:“你不要奇怪,我的本体还在达图里兰,不能来这里,所以附身在我的信徒身上。而且此趟人间之行需要低调,我们的会面不会太久。”

达图里兰?安杜因愣了一下,他打量着身边的“真神”,说道:“你不是巴赫拉,你是塔摩斯?”

在这个世界的神话中,塔摩斯是巴赫拉的敌人,是恶魔,是死神,是一切罪恶的源头;他掌管的世界是地狱,那是一座冰封的极寒之岛,没有人世的船只能够驰往,也没有活人能在那生存,塔摩斯给这个岛命名为“达图里兰”,恶魔就在那里,等待着所有堕落的灵魂归来。

但是仔细想来,也没什么不合理,塔摩斯掌管死亡,有复活死者的能力,他当然可以选择把知识和使命交给阿兰,让她重回人间来到自己身边,或许龙语师的梦也是他所为的。

所以,阿兰却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她是巴赫拉的虔诚信徒,所以误以为复活她的是自己的真神,还每天更为虔诚地向他祈祷。

“哦,当然不是,是阿兰这么和你说的?”塔摩斯再次正脸看过来,笑容甜蜜,“看来她对自身的使命有误解……不过你不会傻到把真相告诉她吧?我相信如果你这么做,那小狂信徒会在夜晚把尖刀刺进你的心脏。”

塔摩斯的表情传递着这样一个信息:利用少女是他的一个恶趣味;而且安杜因不得不承认,塔摩斯说的对,把真相告诉阿兰是有风险的。

安杜因把另一颗石榴籽丢进嘴里:“换个话题吧,你跟我会面,到底有什么目的?”

“嗯,”塔摩斯说道,“说正事吧。你对我有价值,我想控制你,可是到目前为止都是失败的,所以我决定亲自来和你谈谈,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

“控制我?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安杜因问道。

“我需要你改变这个世界。”塔摩斯说道,“你和世人不同,你的灵魂不受这个世界的束缚,你看得清现在,也知道如何改变。”

“我现在只想回去原来的世界,就算我不回去,对改变世界也没有兴趣。我这一世生得不错,可以有机会玩玩女人喝喝美酒,这些我现在可以轻易得到,所以别指望我有什么远大志向了。”

塔摩斯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生气,反而抬起头,露出微笑:“我先声明,把你带到这里的不是我,这不是我的错。你喜欢女人和酒,这是不错的品味,但是不管哪里的金字塔,顶端都格外危险……我们可以做笔交易,双赢:我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换取你对我的效忠,假如你一定要离开,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

“你这么拉拢我,对这个世界有什么图谋?”安杜因反问。

“我以为哪怕我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你都不会在乎。”塔摩斯收起了笑意,似乎有点失望。

“那也不是我跟你合作的理由。”

“人永远都是在认清自己的处境后才会想起我……”塔摩斯冷笑了一声,“如果这就是你现在的决定,那就这样吧,马上你就会明白,只有我能帮上你的忙。”

他又吃一颗石榴籽,丢下余下的石榴,取出手帕擦了擦嘴,之后收好手帕,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真是可惜,看不到接下来的盛况了。”

他哼着歌,伸开双臂,全身上下燃起蓝色的火焰,随后发出愉悦的笑声。

火焰过后,地上只留下一滩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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