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生推门一看,屋内陈设简陋,应该是间门房。
三人很快将屋内翻了个遍,连床板都掀开看了,没有找到护身符,便去第二间搜查。直到一个时辰过去,总算是将整个胡府搜查完毕,确实没有找到一枚护身符,凌生的心里总算稍微安稳些许。
天已似昏似暗,夜色悄然席来。
“:走吧,看来胡府的仆人应该没有说谎,那么首恶只怕就是胡长远。”凌生看着两人下了论断。
庞鱼道“:在没有确认事实前不可妄下结论,诛人是死罪,诛心未尝不是。”
凌生怔住,他的心里有些不舒服,这话刺到他了,但他没有反驳只是向外走去,沉默有时也是无声的抗议。
他从来不介意以最坏的念头去揣度别人,他相信这世上有很多人也如他一般,这本就是活下去的必备技能。只不过刚才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完全没想到会遭到庞鱼的指责。
走出胡府后,凌生回头看着府门,蓦然想到杨一凡,或许他不会有这种想法吧!毫无疑问,在凌生心底那个真正活得像松柏一样的人,那个真正正直无畏的人,才是他必生为之学习的楷模。
有的人就有这种魅力,这无关金钱与地位,仅仅是人格的高贵,灵魂的纯粹。
凌生觉得自己那点情绪有些无理取闹,庞鱼并没有恶意,只是为他着想而已。况且他此前才说过让庞鱼及时提醒他处事不好的地方,这么一想不是在自己打自己脸么,尴尬啊!
凌生自知理亏,赶紧以商量的语气说道“:我们去审问胡府仆人?”
陆高看着凌生和庞鱼,感觉气氛有些不对,自荐道“:去这多人干嘛,我一个人足矣,你们就在执事府等我的好消息。”
说罢,唯恐凌生两人跟来,不等凌生两人回应就飞快消失在街巷拐角处,于是转眼只剩下凌生和庞鱼。
“:咳……”凌生清了清嗓子,试图掩饰自己的惭愧,“:我不认为我说的有什么不对,难道你就没那么想过,难道你就不认为胡长远是首恶?”
“:想过。”庞鱼接着道,“:可是有些事情可以想,但不能说出来。”
“:我并没有当着众人面说,而只是对着你们说的,那是我把你们当……兄弟,说的便是真心话。”凌生解释道。
“:大哥,我也不喜欢说废话,也没功夫去管别人的言语得失,我之所以说那么一句话是因为我把你当大哥。而且……”庞鱼说着声音消沉了下去,“:乱世不远矣。”
凌生悚然一惊,庞鱼怎么会知道乱世不远,荒族将要入侵这个消息他是在离渊底偷听的,除了瑶安与火甲再无第三人知晓,莫非前几天说漏嘴呢?
“:你怎么知道荒族将要入侵?”
“:因为你!”
“:我?”
“:逢乱世必天才辈出这是天命的规则,只说千年前明荒大争,应运而生就有言仁帝君,芒山云明老祖等千古人物。而你的天赋更是已经超出前人,只怕我们所经历的大争之世要更加残酷,两族最终可能只会有你死我亡一个结果。”
有的人明明不知道未来,却能推断出未来的走向,而且还是对的,这份远见卓识着实令人叹服。
“:你是说我会成为言仁帝君那样的人物?”
凌生伸手指着自己脸,怔怔看着庞鱼,他震撼的不是庞鱼对未来的推断,而是庞鱼将他比作言仁帝君那等千古人物。
“:是的,甚至极有可能是超越他的存在,所以我才要督促你谨言慎行。毕竟你以后将会成为明族的领袖,成为明族的希望,你代表的将是整个明族的形象。”
“:等等……庞鱼,你是不是又在一鸣惊人?我好像无法突破藏灵境吧?”
凌生感觉自己的心不可抑止的在扑通扑通狂跳,与言仁帝君比肩那是多少修士的梦想,但这家伙好像是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主,他的话信不得,可这心里的感觉真的是好爽啊!
至于刚才因为庞鱼那句话生出的情绪,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
庞鱼继续道“:是与不是,自有时间证明,我庞鱼的眼光又有几人能及。”
凌生颤抖着手拍了拍庞鱼的肩,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他觉得就算是芒山在他眼前也能一口气给吹走,是的,他膨胀了,他已经被庞鱼几句话捧得找不着北了。
两人回到执事府,书房里谢庄和王慕鱼还在各自看书,可天色已经转黑,屋内很暗,也不知两人是怎么看清文字的。凌生见状赶紧点亮油灯,随即又觉人多一盏太暗,便又去别屋拿来一盏点亮,觉得还是暗,复又去取来一盏。
三人谁都没有再看书,只是瞧着凌生满面红光的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谢庄看着凌生再次出去,赶紧问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庞鱼难得俏皮地眨了眨眼,笑道,“:失了智的人理解一下!”
“:……”
凌生又拿着一盏油灯进来,于是三人当即住嘴,再次装模作样的看书。
片刻功夫,屋内摆满了油灯。
王慕鱼看了看自己身旁放着的三盏油灯,又看到谢庄身旁放着两盏,庞鱼身旁也放着两盏,澄澈的眸子已经满是茫然不解。
凌生倒是很是满意,看着灯火通明的书房,拿出一卷竹简就开始翻阅。
四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其余三人看几眼竹简就会抬头看一眼凌生,至于凌生看似看得最专注,实则神游宇内,深陷云山雾海不可自拔,那么书房的情形其实显得颇为有趣。
悄然间,有竹笛声飘进执事府。
四人齐刷刷掩卷聆听,笛声婉转,平和,仿若催人安睡的良药,不知不觉就将凌生那颗飘飘然的心给带了回来。
顿时看到案台上的众多油灯,不由自主问道“:哪来这多油灯?”
庞鱼,谢庄连同王慕鱼谁都没有答话,只是呆呆望着他,那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凌生愣了一下,然后才想到这些好像都是他拿来的,不禁摸摸鼻子,讪笑道“:笛声真好听,我们听笛声。”
于是三人继续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没多久,笛声散,城里城外黑暗一片。
胡府,那名死去的管事陡然睁开眼,一阵棉袍的撕裂声传来,他的后背渐渐生长出一团漆黑的东西,同时僵直的扭动脖子四处感应。等到笛声消散的那刻,猛的有风自他的后背刮起,那后背生出漆黑的东西便铺展开来,竟是一对蝙蝠般的肉翼。
肉翼扇动载着他飞到空中俯瞰全城,可惜今夜无月无星,城里无人看到天上多出的一个人形蝙蝠。
城外那些因为小飞虫死去被埋葬的尸体,一个个从棺材里飞出,展开肉翼向清河城飞去。若是天色稍微明亮几分,就能看到那些怪物成群结队的景况有如过境的麻雀,又像飘来的黑云将要笼罩这座城。
一曲竹笛,让活人安睡,唤死人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