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世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膳时间,小厨房已经备好了膳食。晚膳比较清淡简单,竺世秀昏迷刚醒不久,身体还未痊愈,并不适合过于油腻的。
竺世秀用膳的时候并不喜欢人多,等钱嬷嬷指挥丫鬟布好晚膳时,便让她们都退了下去,只留了坠花在身边伺候
正在用膳间,就见莫离沉着脸走了进来,垂手对着竺世秀行礼。竺世秀眼都没抬,只淡淡吩咐了声起后,便不紧不慢的继续用膳,动作优雅高贵。过了半刻钟,竺世秀总算是用完晚膳,坠花招呼丫鬟们进来收拾碗筷,然后端茶盏过来递给竺世秀漱口。
“小姐,奴婢方才打听到,公爷在朝阳殿,与贤王殿下打起来了”莫离见竺世秀并无意让其他人回避,只得上前回禀道
竺世秀端茶的手一顿,神色却并未有多大波动,轻轻抿了一口茶,淡淡开口:“父亲虽然性子急了些,却从不与人动手,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莫离抿了抿唇,迟疑的开口:“今早早朝的时候,贤王向皇上请旨退婚,公爷一怒之下便于贤王厮打了起来……
屋内正在收拾的一众丫鬟,皆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收着收着手上的动作便慢了下来,一个个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坠花皱着眉头,冷冷瞪下那群小丫头,吓得她们心里一突,迅速收拾好,迫不及待的跑出去,跟要好的小姐妹儿们分享八卦。
竺世秀听着莫离的话,反而愈发的沉静了,盯着杯盏的双眼飞快的闪过一抹厌恶,快得不易让人察觉,半晌她叹了口气:“皇上可否降罪于父亲?”那贤王毕竟是皇室子孙,岂是身为臣子的父亲能打的?
莫离垂下眼睑:“皇上罚了公爷两个月的俸禄,狠狠斥责了贤王殿下,只是皇上下了旨意…说婚事作罢”
竺世秀点点头,对于皇上下旨解除婚约一事并没有表现出多伤心,眼底冷静异常。她与贤王的婚事,本就是因为一个赌约而定的,私底下两个人都是相看生厌,更何况,那样一个为了求生不折手段,将她推之火坑的男人。既然解除了何乐而不为,只怕金殿上的那位也是巴不得解除的吧
竺世秀见莫离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要说,便看了一眼垂手静立在一旁的坠花,淡淡道:“无妨,有事便说吧”莫离看了一眼,竺世秀见她面色沉静,心下一计较,便知她的用意,当下便把今日自己打探到的事情说于她听“小姐,奴婢查探到林六的儿子前些日子在醉霄楼与万户侯的小庶子发生口角将其打死了,另外,当日火灾后林六给世子送信至今没有回来。”
醉霄楼是二老爷竺荣名下的产业,林六的儿子虽然以前也经常惹事,但从不与权贵惹事,怎么就刚刚如此凑巧?还把人打死在了二叔的酒楼里
竺世秀放下茶盏,接过坠花递上来的帕子,轻轻搽拭嘴角:“这件事可还有其他异常的地方?”
“回小姐,并未有其他异常的事发生,唯一奇怪的是,万户侯的儿子被打死,侯府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都是闭门不出,万户侯也称病告假,”莫离瞅着外面天色已是渐渐黯淡了下来,便上前将蜡烛点亮:“方才奴婢回来的时候看到二夫人身边的香荷鬼鬼祟祟的出府了,奴婢尾随了一路发现那丫头熟门熟路进了林六家”
“哦?进了林家?”竺世秀双目微眯,嘴角泛出一抹冷笑,看来林六是早已依附竺荣了,若是如此那场大火他的好二叔也是有份的了,空气骤然凝滞,浓浓的杀意止不住倾泻,恨意杀意强烈到连坠花与莫离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只是……林六为何会没有回来?他的儿子打死的虽然只是个庶子,但好歹也是万户侯的儿子,这件事居然丝毫没有动静,到底是谁在背后摆平了这件事?这一连串的疑问让竺世秀的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还没等她理清思绪
“大小姐,二小姐和三小姐五小姐来了。”正说着,守在外厢的钱嬷嬷领着竺玉晗和三房两姐妹突然走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竺世秀淡淡扫了眼未经通报便把带人进来的钱嬷嬷,目光凌厉,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淡笑,随即若无其事的收起泄露的杀气。
钱嬷嬷接触到竺世秀凌厉的目光,心中突得一跳有些害怕起来,显然竺世秀很不高兴自己这样不经通报,擅作主张把人带进来,不由把得埋下不敢看竺世秀的眼睛。
流光一转,看向竺玉晗三人。走在前面的女子,着一袭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淡白梨花面,身姿绰约,行动如弱柳扶风,美目流转间顾盼生辉,难怪世人称竺玉晗为盛京第一美女
“玉晗见过姐姐”竺玉晗满脸笑意,对着竺世秀作辑行礼,身影袅袅婷婷。竺世秀起身站起来,侧身躲过竺玉晗这一礼,她和竺玉晗同为嫡女,这一礼她自然不能接的,同样作辑还礼:“这么晚了,三位妹妹怎么过来了,坠花快给三位妹妹看茶”
“是,奴婢这就去”坠花对着竺世秀行礼,短短一天坠花就已经十分娴熟了
“今日见姐姐身体已愈,便想着过来看看,这是日前进宫皇后娘娘赐的百年人参,送给姐姐”便让身边的丫鬟苒珠将锦盒递给莫离
莫离看了眼竺世秀,见她看都不看一眼锦盒,明明一脸笑意,却毫无暖意,便立即垂下眼睑,不理会苒珠。
“大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哼,若不是二姐知你因为被贼人掳去而遭贤王嫌弃退婚,大伯母又走了,担心你非要过来看你,你竟如此不领情”跟在竺玉晗身后的竺月琼见状,秀眉一挑,冷哼一声。
竺世秀并没有接话,淡笑着看着竺月琼,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无理冲撞,表现出半点生气的神色,只是目光愈发清冷。反倒是身侧的莫离、坠花二人,听到这句质问深深皱起眉头。
“五妹,休得无礼,你怎能这般与大姐说话”竺玉晗脸色一沉,虽然对着竺月琼呵斥,但美眸中却飞快的闪过一丝快意,虽然极快的被她掩饰了,但依旧被始终笑语晏晏的竺世秀捕捉到
“大姐,五妹这丫头自小便与四妹一样性子的,跟个小孩子一样说话没轻没重,玉晗代她向大姐道歉,还请大姐万望不要与她计较,不过”说道这里竺玉晗突然美目含泪,自顾自的泫然欲泣起来:“倒是可惜了四妹妹,如此年轻就…”
竺月琼却是自小骄纵惯了,一听二姐竟将自己与竺萝倩相比,顿时瞪着眼睛,一脸嫌恶道:“竺萝倩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庶出的下贱货,二姐你居然拿个死人跟我比较,还有,”她将手指向竺世秀“她不过是个被人退婚的二手货,自己名声被毁连带着还辱没了我们竺府其他姑娘的名声!有什么值得我们关心的”
从进来就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竺月梅,大着胆子微微抬眸,见竺世秀明明是满脸笑意的坐在软塌上,一双清冷的凤眸却无半点笑意,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的妹妹,心中顿生不安。
“够了,阿琼”竺月梅一把将妹妹拉到自己身边,皱着眉头看了眼,默不作声的竺玉晗,心中冷哼,这个二姐当真是好手段。他们三房本就是庶出,为了过得好点,爹爹又不得不依附于二房谋取个一官半职傍身,可爹爹又不愿意与二房一起针对大房。偏生母亲那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将妹妹也养的越发不知太高地厚,还被人利用当枪使。
竺世秀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竺月梅,这个三妹,倒是不糊涂。眸光一转看向她身旁的少女,此时,竺月琼正狠狠瞪着她,与竺萝倩同样稚嫩的脸上尽是不屑与厌恶,但不同的是她的倩儿,总是天真善意的笑着。
目光深处杀意一闪而逝,带着几分讽刺道:“平日里,三叔三婶就是教导妹妹这样与长姐说话的吗?四妹妹虽然并非母亲亲生,那也是自小过继但母亲身边的正经嫡小姐,五妹妹这样辱骂自己的嫡姐,传扬出去外人不知该如何揣测我们国公府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