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在这离别的时刻,薛荷不敢面对陈保逸和林月,她怕自己没有勇气,因为那离别的场景一定会让她痛得无法呼吸,于是选择了静悄悄的离开,不去打扰那对可爱的母子。
她只希望她们还有重逢的一天,不,不是希望,而是一定会有那一天,薛荷坚信着。
走出庭院,薛荷红着眼眶,留念地回头看了一眼,神态疲累,片刻,转过头,捂住嘴,一个人径自小跑而去,留给张怡三人一道窈窕美丽却忧愁凄然的背影。
望向那道奔跑在淡雾中迷失了的倩影,张怡三人一阵心疼,连连叹气,追了上去。
至此,这四人便渐渐消失在了朦胧清净却宛如没有尽头的街道,无声无息,好似从没来过一样。
某个厢房的窗前,林月轻轻关上打开了一条缝的窗户,低头看着身旁怔怔发呆的陈保逸,微微摇头,会心一笑。
那个叫薛荷的美丽女子,乖巧有灵气,不娇柔做态,确实很让林月喜欢,一眼就看上。
可惜薛荷是花尘阁的闭门弟子,深谙其中深浅的林月,很清楚彼此的差距。
林月疼爱地揉了揉陈保逸的脑袋,有些调侃道:“怎么了?舍不得你漂亮的薛姐姐?”
陈保逸不加思索地点了点头,清澈的双眸里依旧倒映出薛荷的身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莫名情愫。
林月扑哧一笑,蹲下身,看着陈保逸,戏谑道:“哎呦,看来我的逸儿长大了。”
陈保逸脸一红:“娘,说什么呢……”
“那跟娘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林月没有继续逗陈保逸,笑着轻声问道。
“嗯。”陈保逸点点头,拉着伤还没有完全好的林月坐到一边,把这些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一丝都没有隐瞒。
虽然陈保逸没有隐瞒,但林月依然听得云里雾里,以她曾经的见识也说不出所以然,当然,她肯定不会怀疑陈保逸骗她,而且这样的事情也不是随便都能瞎编出来的。
“居然有这么神奇的际遇,逸儿,你切不可随意告诉别人,知道吗?”林月正言道,这样的奇遇,是很容易被人觊觎的,真不知道该说是机缘还是厄运了。
“娘,我明白的。”陈保逸笑了笑,他很喜欢他娘这么紧张他,关心他,心里暖暖的。
林月当然不知道陈保逸现在心里正乐呵乐呵,有些担忧道:“逸儿,你那丹田里有块古怪的令牌,会不会有什么不适啊?”
“这倒不会,而且我可以随便拿出来的,你看。”说完,陈保逸手里就突然多出一块古朴令牌,拿近让林月看了看。
要说这世上所有人都可能会骗他的话,唯有林月是不会背叛他欺骗他的,只有在林月面前,他才是一个毫无保留的透明人,他是完完全全地信任他母亲,这个他至亲至爱的人。
看到令牌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林月惊呼一声,掩住檀口,连忙突然起身把门和窗户都关紧,回到陈保逸身边,低声郑重道:“逸儿,下次不可如此鲁莽。”
看着在傻笑的陈保逸,林月心里涌上一股热流,但随后却是一酸,这孩子在她面前一直就像没长大过一样,不过她知道,这才是他的真实内心,要是哪天他突然知道了她对他隐瞒了一件事情,会不会很伤心很难过?
林月红着眼睛突然把陈保逸抱在怀里,下巴枕在他的小脑袋上,泪流满面,逸儿,娘不想失去你才这么做的,希望你别怪娘。
“娘,怎么了?”陈保逸反手抱住林月,在她后背上抚摸安慰着。
林月放开陈保逸,擦干泪水,笑着摇摇头,道:“没事,娘只是突然感到很骄傲,很开心。”
陈保逸开心咧嘴一笑,似乎林月的这话是他听过的最大夸奖和最高荣耀。
随后,陈保逸低头首次认真打量起手中的这块令牌,问道:“娘,你说这令牌有什么用?”
林月低眉,这令牌呈灰色,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古朴斑驳,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当她伸手就要从陈保逸手中拿过来的时候,却从中穿了过去,好似一道幻影,抓不着,摸不到。
“这……”陈保逸震住了,他明明就感受得到这令牌的存在,怎么他娘却连碰都无法碰到。
林月的手一时僵在那里,感到难以置信,以前博览群书也没听说过这种事情,太意外了。
林月深吸了一口气,缩回手,黛眉微蹙,看着陈保逸手中的古朴令牌和手指上的戒指,沉思起来,那戒指的作用陈保逸已经告诉她了,不过这两样东西她都没听说过,那么,它们会不会有共通之处呢。
良久,林月细声道:“逸儿,你将你的神识全部注入到这令牌身上试试。”
陈保逸嗯了一声,控制自主处于外散的神识,开始凝聚集中到了令牌身上。
神奇的一幕再次发生,当神识凝聚到古朴令牌身上的时候,陈保逸只感一股吸扯力传来,然后眼前一黑,在林月惊惧的目光下倏然消失。
“逸……儿……”林月嘴唇发抖,本来就还有伤在身的她,一时激动气血上升,晕厥了过去。
而陈保逸眼前一黑之后,当他睁开眼时,却发现他正身处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准确地说是一个奇怪的空间。
这空间不大,只有方圆三百丈左右,而周围被一片黑暗包笼住,若可以远远眺望的话,就好像是一块小小的陆地飘荡在漫无边际的黑暗宇宙中。
陈保逸现在正处在这片空间正中央的一座圆形石台上,约有十丈宽,石台的边缘上,刻有七个无法认出的灰质大字均匀地分布在石台四周,笔走游龙,磅礴沧桑。
石台中央处有一口井口大的干涸古池,由一些石块堆砌而成,有些老土,古池上方悬浮有一团拳头大的白色光团,明暗不一,有些飘忽不定。
除此之外,在这片空间里,黄土一片,便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连风都没有,荒凉无比。
这里虽然荒凉,但让陈保逸惊喜的是,这里灵气充足浓郁,竟是外面的两倍有余。
陈保逸微眯着眼,舒舒服服地感受着周遭灵气自主涌进他体内所带来的酥痒感。
自从当日在湖底,那些黑发所化成的星光融进了他体内之后,他就震惊地发现,即使不打坐修炼,周围的灵气都会自主汹涌进他体内,这就相当于他是无时无刻都在修炼,以后如果来这里站上一天什么都不做,也抵得过外面他人的三日苦功。
陈保逸神情惬意地打量起这个地方,但无法太过靠近边缘地,因为那片浓浓的黑雾无形中散发出一股厚重的气墙把他格挡开来。
回到古池边,陈保逸专注着那白色光团沉吟起来,他有种很荒诞的感觉,这光团是有生命的。
陈保逸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除了这感觉有些怪怪的之外,这白色光团还有种祥和的气息,令人心静如水。
“这里就只有一座石台和一口枯池,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还有那七个大字是什么意思?”
陈保逸低头打量,却无法发现丁点有用的信息,无奈悻悻一叹,道:“看来以后要多研究研究了,倒是这里我居然可以连人一起进来,不像手中的戒指那样,只能用神识查探。”
突然,陈保逸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道:“既然这里灵气浓厚,要是可以把娘带进来养伤的话,那肯定也会好得很快,我出去试试。”
心念一转,陈保逸便再次出现在房间里,心中大呼神妙。
可他一见倒在地上晕过去的林月,登时大惊,蹲下身一看,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昏迷了而已,想来是刚刚自己突然的离开,吓到娘了。
陈保逸心中内疚,抓住林月的手,两人双双消失在了这房间里,出现时,却已在那片未知的空间了。
“娘,醒醒。”陈保逸轻轻拍了拍林月的俏脸,脸上泛起担忧之色。
少顷,林月跳动了几下长长的睫毛,睁开眼看到陈保逸时,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疲倦的脸蛋又恢复了丝丝生气,依稀见到曾经的风华月貌。
这段时间经历过这么多事情,林月也已经摆正了自己的定位,虽然无法在修武一途中帮到陈保逸,但只要不拖累他,不给他造成太大的心理负担就好了。
就比如现在,要是在以前,她早就抱着陈保逸放声痛哭了,这不能说她儿女情长,对于失无所失的林月来讲,世间所有人的命加在一起都抵不过陈保逸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