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神殿门口。
侍卫们拦着一位欲要强行闯入神殿的男子,耐着性子警告:“萧殿下!不行!没有神殿牌是不可以随意进入神殿的!”
硬闯无果,萧听然只好冲着神殿里头怒吼:“应风你给本殿出来!!!你把小戚还给本殿!!!”
“萧殿下若执意继续如此鲁莽、扰乱神殿秩序的话,就别怪在下们不客气了!”
无视,继续怒吼:“小戚如今生死未卜,应风你好歹出来给本殿一个交代!!!”
神殿侍卫正欲动手强行制止萧听然的大喊大叫,却见着一男子踏风而来,严肃:“你刚说小戚怎么了?”
侍卫们立马向着那男子礼貌作揖:“胤公子。”
“冰山脸?”萧听然一愣,但立即又开始愤愤不平道,“你快去找应风!就是君上的那个侍卫!昨日葬王子的婚宴上遭夜不魆突袭,全场人都被安全转移了,只有小戚被留了下来,她还受了好重的伤!!!”
夜不魆?突袭?
胤长安的鹰眸若有所思,轻皱眉:“我知道了,你先回去罢。”
“冰山脸!我知道你和小戚关系不一般!有人将你在乎的女孩子置于危险之中,你怎么地也应该关心关心啊……”
胤公子在乎的女孩子?一旁的侍卫们顿时惊讶地开始想入非非。
胤长安黑着脸转身,用力拍了拍神殿门口呆若木鸡的侍卫的肩:“直接丢下去,不用跟他客气。”
侍卫们回神,忍着肩上的疼痛保持微笑:“哦哦!好的,胤公子。”
“喂喂喂!!!你们怎么能如此粗鲁?!哎……”
那令人心烦的乱耳声终于消失殆尽,神殿顿时间清净了不少。
胤长安迈着半信半疑的步子,回想着萧听然的一番话。
她受伤了?
毕竟夏雨柒是一颗极其重要的棋子,他必需她的能力。所以,你一定不能有事!
胤长安最后还是决定去净心轩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见应风,好探个究竟。
途径神殿大堂时,他却耳尖地听见了几位殿女的讨论:
“哎!你们听说了吗?有人在议论,说是就在昨日,君上亲自抱了一位女子回神殿唉!”
“君上?!抱女人?真的假的?不会又是博人眼球的舆论吧?”
“不可能!!!君上是何等的清高且不近女色,这一点我们大家又不是不知道!君上怎么可能会去亲自抱一个女人呢?”
“就是啊!传闻千年以来,都不曾有一个女人能够近得了君上的身半步!这一定是谣言!!!”
当是时,另一个本在默默打扫卫生的殿女突然东张西望起来,最后小心翼翼地发话:
“是真的!昨日我负责打扫断情轩的阁楼,我是真的亲眼从阁楼的后窗户里瞧见了君上抱着一个女人进了净心轩!!!我知道这话着实令人难以置信,就连我自己都以为我是累出幻觉了……”
“绝对不可能!一定是你眼花了!!!”
“对!一定是你眼花了!!!”
一脸无辜加真诚:“我没有!你们要相信我!”
“……”
暗中的胤长安攥紧拳心,鹰眸微暗:看来,十有八九,萧听然那小子说的应该是实话。
胤长安想到之前将夏雨柒带上神殿时,本是要和她商量自己扭转时空的计划,好让她出手帮忙的。
可刚一坐下,君上却好巧不巧地派自己的近身侍卫亲自前来长安苑要人。自那时起,胤长安就已经感觉到夏雨柒和君上的关系不一般了。
所以,综上所述,昨日若真是如那殿女所说的那样,则君上怀里抱着的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夏雨柒本人无疑了。
不过,既然是君上亲自带回来的,那夏雨柒也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但,为了自己心中的这个问号,也算是为了自己以后长远的计划目标,胤长安还是悄无声息地前往了净心轩去一探虚实。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万卉城,命花阁。
“阁主回来了!”
众年轻漂亮的女子齐齐跪地行礼:“喜迎阁主!”
妃堇冷着妖媚的脸蛋,无视一切,径直穿过大堂回了自己的房间。
众女子愣住:“阁主这是?”
栗荷率先起身:“姐妹们莫担心,先起来吧,待我去问问阁主。”
“叩叩。”
栗荷的手指在门板上轻敲:“阁主,栗荷求见。”
良久,才听见有气无力的声音传出:“进来。”
“阁主此行可还顺利?”
这话一出口,栗荷就后悔了。
看着妃堇如此无精打采、面如死灰的样子,就知道此次前往冥城的阁主一定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本座真是愚蠢至极!”妃堇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去捏紧那手中的茶盏,但却无论如何也捏不碎了,“那个冷血的郗子墨,居然,居然已经是金阶了!!!”
栗荷的脚一软,差点没站稳,就连自己的语气里也刹那间多了几分恐惧和不敢相信:“金,金阶?金阶!!!阁主可真是亲眼所见?”
“你是在质疑本座的眼力吗?”
妃堇冷眼一瞪,她怎么可能会忘记,昨日那男人身上的金光是怎样的耀眼夺目的。以至于惊得她拔腿就逃,直到现在都还没能缓过神来。
她居然还曾妄想坐收渔翁之利?
妃堇第一次觉得自己和那夜不魆一样,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笑话!
怪不得,怪不得当年的百里采菊会那么毅然决然地背叛了命花阁,甘心投奔臣服于他。
那男人的强大震撼,可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只手遮天的他,若不是神君,而是与那嗜血魔尊有着同样的野心的话,今日的千城恐怕早已是涂炭生灵、一片血雨腥风了。
“不敢不敢!属下只是觉得,这事实太过出人意料、毛骨悚然了,属下心有余悸而已。”
鼻腔冷哼:“还好本座逃得快!那个不知好歹的夜不魆竟然敢当面挑衅那郗子墨,他怕真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等着瞧吧,夜不魆是活不过今日了!”
“阁主英明!”但这话题还是太过惊悚了,栗荷的话锋适时一转,“那阁主现在,用不用去看看梵小姐?”
妃堇的神色自若,无丝毫动容:“她可还在炼丹房?”
“回阁主,梵小姐自上次服用了化毒丹后就一直没出来过。属下和其他姐妹们轮流把一日三餐按时送到炼丹房门口,但每次都只动了一点点……”栗荷有些担忧,“属下担心,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梵小姐的修炼可能就要走火入魔了……”
厉声呵斥:“真是翻了天了!”
栗荷抱拳:“都怪属下照顾不周,还请阁主责罚!”
拍桌而起,妃堇迈开步子:“若是打开门就是一具饿死的尸体,本座拿你是问!!!”
炼丹房。
妃堇一脚踹开门,就见着那里头正安静打着坐的人儿一口鲜血吐地。
栗荷惊叫出声:“梵小姐!”
瘦骨嶙峋,憔悴不堪,闭着眼的梵纤无力地擦擦嘴角:“栗荷,你出去吧,不要再来了。我没事,只是一点反噬而已,习惯就好了。”
“啪!”的一声清脆,刚说完又正欲重新打坐的梵纤,立刻就遭到了妃堇毫不客气的一记耳光。
“你不要命了!”妃堇瞪大眼,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她辛辛苦苦栽培的炼毒师,居然就是这般以折磨自己身体来不要命地修炼的!如此伤身又毫无益处的愚蠢行为,竟会是她妃堇亲手教出的人干出来的!
真是令人发指!
梵纤缓缓睁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人的怒颜,颤巍:“母亲……”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目眦尽裂:“你不配叫本座‘母亲’!!!”
栗荷连忙劝说:“阁主息怒啊!小事而已,阁主要是把自己的身子气坏了可就不好了!”
梵纤的眸子闪过失落,以及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怨艾。
“梵纤,你若执意寻死,本座立马成全你便是,又何须如此折磨自己?”妃堇的怒气稍稍褪了些,“你死了,不过就是再也不能够实现你的抱负;不能将以往那些欺辱你的人给踩在脚下;不能成为你口口声声想要成为的千城最高的炼丹师,仅此而已。”
梵纤沉默不语。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如此疯狂地折磨自己就会引来本座的着急和关心吧?哈!那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愚蠢!”
嘲笑,讥讽,
“梵纤,你以为你是谁?千城没了你,神殿一如既往,人们照样安居乐业,命花阁更是不会因你而有丝毫的悲伤。不过本座确实会感到有些遗憾,可惜你一身炼丹的天赋,白白糟蹋!”
梵纤终于反驳:“我没有要寻死!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我的志向!我要变强,我要报仇!”
妃堇的目光如炬:“那你又为何要如此作践自己、不知爱惜身体?你嘴上说着不会寻死,可你的行为却匪夷所思地将自己往死里作,这难道不自相矛盾吗?”
“我……”
“记住,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实现你的任何目标。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你也照样能有翻身的机会。本座可不希望下次看见你如此愚蠢的行为,你好自为之!”
“是……”
(三)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他满身鲜血,却依然冲着她强颜欢笑:“原谅我……不能一辈子守护你了……”
“玄魍!!!”
夏雨柒惊得坐起身,似乎眼前浮现的依然还是他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幕。
她想哭,可眼泪却已经流干了。
她的眼眶因长时间的哭泣而高高肿起,不论远近如何观望,她睁开的眼睛就好像仅剩下了一条缝。再加上木讷无神的精神面貌,夏雨柒此时此刻的面容真的是令人难以直视。
俗话称之曰,“辣眼睛”……
这是哪儿?
她揉揉臃肿的眼皮:“嘶——”
疼得厉害。
勉强从眼皮中的一条缝望出去,好熟悉的陈设……这里好像是……净心轩?!
她愣愣地翻下床榻,看着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这里的确是净心轩的卧室。
这是他的床?!
夏雨柒舔舔干裂的嘴唇,捂着胸口,皱紧眉头。受了重伤的身子,今日果然还是虚弱无力的。
“主人……”葫芦的声音从空间里神识传话而来,带着哭腔,“主人又伤得如此严重……葫芦真的好心疼……为什么我就不能替主人忍受痛苦呢……”
苦笑:“葫芦别哭,主人这不是好好的吗?”
“真没用!果然还是离不开我们,一不陪着你,就给自己弄得满身是伤!”汤圆看似是在责备她的无用和弱小,实则,它的话语里也藏着满满的心疼。
“对,主人就是太没用了,让你们担心不说还拖累了你们,抱歉……”夏雨柒强行扯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却因为肿大的眼眶笨拙不堪,而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笑。
“你就是墨尊亲自带回来的人?”夏雨柒转身,见着行空傲慢地站在净心轩的门口,神色警惕而轻蔑,“真丑!”
夏雨柒早已是满脑子的伤痛和自责,本就无心于他说的话,更是不会在乎现在他人对自己的看法。
径直踏出卧室,走近行空,淡然面之:“借过。”
“站住!谁允许你乱走动的?墨尊一向慈悲为怀,是见你可怜才顺手救下了你,你可别妄想……”
不等行空说完,夏雨柒就转身,深深地对着他一鞠躬:“给神殿添麻烦了,实在抱歉,小女这就告辞!”
“哼!算你有自知之明!”
一出净心轩,恰好见四周没人,夏雨柒从空间里拿出斗笠面纱飞速地戴在了自己头上。
作为被神君亲自救下的人,她可不想立刻就成为神殿的焦点。
刚走没几步,她的手腕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
到底还有完没完了?烦!
愤愤转头,没想到入眼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夏雨柒。”
“胤长安?”她的声音还是有着明显的嘶哑和哭腔。
“你哭了?”胤长安想要掀起她的面纱,却被她巧妙躲开。
“没有。”迅速转移话题,“能劳烦你送我下凡吗?谢谢。”
胤长安欲言又止地点点头。
高空,和初次登殿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胤长安帅气高冷地御剑而行,夏雨柒抱着腿,蜷缩着身子蹲坐在后面。
只是这一次的空气格外的清冷,悲伤。
“萧听然说你受了重伤。”
“我没事,他怎么样?”
“他,老样子。”胤长安的语气里充溢着无限的嫌弃,“方才在神殿门口大闹一番,哭爹喊娘地要求见应风。”
夏雨柒的心里划过一股暖流。
胤长安疑惑:“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淡定回话:“夜不魆来找我报仇。”
胤长安的脸色果然一顿:“别开玩笑了,夜不魆可是紫阶,怎么会来找你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报仇?”
“信不信由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思索:“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她的话语和清冷的空气相互交缠,令人心酸,“走一步算一步吧。”
“用不用我帮你找个落脚的地方?”
“不用了,谢谢你!”她会心一笑,故作轻松,“千城之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处;浪迹天涯,四海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