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祈由着自己的身体去作出反应,剑尖在空中舞出细小的剑花,所到之处都绽开一抹腥红。这几个月他与朱昆对付了一拨又一拨的刺客,应付如今的状况也不在话下。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脱离了这个肉体,静默地看着那个自己举着剑刺倒一个又一个杜家家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不远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眼神微变了变,手中的剑势却不曾停止。片刻,举着火把映着盔甲的军士们靠近了正在打斗的一群人,迅速将人群包围住,各个神情严肃,抽剑而立。
“住手。”徐森骑着马从队伍中间缓步而出,身旁是嘴角隐隐弯起的杜学辰。
场中人住了手,卫祈挑断了一名家将的颈间动脉,反手将剑尖向下,望向对面的二人。朱昆挑开包围自己的家将,趁机到了卫祈身边,但手中剑势不收,替自家少爷护卫着后心方向。
“你是卫祈?”徐森冷然问道。
“正是。”卫祈不卑不亢地回答。他也瞧见了那旗帜上的“徐”字,在北疆呆了近六个月了,自然也明白对面的军队是北疆总督徐森的徐家军。
“嗯。”徐森举起手向前一挥,“拿下。”
军士们得令,纷纷抽剑靠前。朱昆作出攻势,随时准备抵挡进攻,卫祈脸色不变,只是握住剑柄的手指也紧了紧。
杜学辰内心正在狂喜中,却只见徐家军的军士们三下两下把场中所有杜家家将按在了地上!
“徐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杜学辰握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才发现之前跟着他的家将早被拿下了。
徐森轻蔑地看了杜学辰一眼,理也不理,继续发令:“杀。”
剑起,刺下,所有家将被军士们以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处死,连惨呼声也未来得及发出,场中瞬间弥漫了一股腥甜的鲜血味。
杜学辰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恨不能将眼前这人生吞活剥了吃下肚腹!但形势比人强,对方是北疆霸主,自己现在竟落得了孤身一人的惨地!
卫祈脸色虽无变化但心里也是大惊,他与这北疆总督素无往来,事实上他到了北疆以后从未与官场中人打过交道,却不知对方此举为何意。
徐森看向了卫祈,暗叹这小子面不改色,拉了马走近,对着卫祈说了四个字:“内子姓卫。”
卫祈听罢,再无别的举动,只道了一句:“任凭徐总督处置。”他心内苦笑,自己一直厌恶这世家子的身份,却不能免俗地与杜学辰斗门第,又靠着裙带关系而避过一劫。
徐森见杜学辰怒目瞪着自己,走近他低声说了一句,却是让对方动弹不得。
“白奕飞,反了。”
杜学辰这才真的感觉到害怕了。他早知白奕飞的身份不同寻常,但富贵险中求,山参利润巨大,好的山参更是有市无价。他想着自己只是求财,并不参合其他事情,与之做了两年生意。这次白奕飞更存心要把以后售往南方的货源都给了自己,所以他才起了心北上。
卫祈的事,只要自己不说出去,徐森看在自己哥哥的面上,不敢真的对自己怎么样,但是跟白奕飞做生意,虽无其他瓜葛,可那人现在居然敢反了。若是徐森存心要弄点什么出来,他也有口难辩。真的闹出来,那时莫说哥哥,谁也帮不得他,杜家也会跟着遭殃!他只觉得背脊一股冷汗,再也张不得口。
徐森轻笑一声,傲然立于场中,朗声道:“徐某行至此处,遇盗贼掠财杀人,幸而救下杜总督之弟,不然愧对同僚啊!”
杜学辰有苦说不出,又不敢得罪了他,对方能杀了自己全部家将为卫祈隐瞒,要是真逼急了难免不会也杀了自己,况且对方能说出白奕飞的名字,只怕手中也有了自己与之做生意的把柄,毕竟此地是北方不是南方,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勉强堆起一个微笑道:“多谢徐总督救命之恩。”
徐森看似不在意地摆摆手道:“小事一桩。”
杜学辰转了脸也不再说话。
“徐大人,不知随杜公子一起的那位女子,现在身在何处?”卫祈还记着靳羽。朱昆不满意地撇撇嘴。
徐森跟他并马而立:“后面军医照料着。”
杜学辰闻此,心知此刻也带不走靳羽了,便拱手咬牙道:“徐大人,既然盗贼已灭,那杜某先告辞了。”
徐森看了卫祈,又看向他才道:“燕北不稳,你们几人都随我进前方的幽州大营再说。待时局稳定了,我再派人护送你回江北。”
军士们已经收拾完场中尸体,退回队伍。身边的两名小将更靠近了杜学辰一些,杜学辰虽是满心不满却也无可奈何。这架势分明就是软禁一般,可是就算自家哥哥找上门来,徐森也能说自己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见赵艾儿仍是昏睡,卫祈也点头随徐森一起上路,回了幽州境内。
幽州大营内,徐森已让人安排了卫祈几人下去休息,亲卫跟在他身边低声道:“慎先生到了。”
徐森一听,便挥手让人守在门外,独自进了内室。
卫慎止还是一副风流雅人的模样,端着茶慢品,见徐森进来,便为他也斟了一杯茶水。
“他也来了,你不去见见?”徐森问道,语气中透露着跟卫慎止的亲近。
卫慎止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况且我来北疆,还是少些人知道比较好。”
徐森也同意地点点头,又道:“计划一早就商量好了的,你这时跑来做什么。”
“我要你给卫祈一个能回京的理由。”卫慎止慢悠悠地道,“我故意让燕北的参商不接货,引了那杜家出来,不管如何,你灭了北齐余孽,山参再由你我二人入股的鼎记接手,再把杜家的人撵回南方去,怎么看也是你占了大头。你得再给我一点甜头才是。”
徐森大笑:“你这老小子,看在先后的份上,我也不会不管你那侄子。”
“卫祈不能在这里呆得太久。人哪,忘性总是比记性好。久了,那人怕就是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了。”卫慎止轻哼出声。
徐森也是深知当年内情的人,但扯到宫里的人,他却是不能再搭话的。
卫慎止也不继续,转了话题问道:“那鼎保在何处?”
“随军押着。”徐森饮了一口茶,道,“我知道,不用你提醒,鼎记还要他出面,我不会动他的。况且他来报信,说三十一个郡内的张记参行都是细作据点。我已经派人去了,若真成了,他也算是大功一件。”
“你让独孤厚逼反了白奕飞,只怕那些据点早就闻到燕北那边的风声了,去了也没什么收获。”卫慎止摇头道。
“现在还没消息回来。”徐森道,“为今首要的是灭了白奕飞一伙人,别让他们再蹿上雪原山脉了,不然又不知道那些余孽要等到何年何月才下山。”
卫慎止沉默了半晌问道:“祈儿他可好?”
“你既关心着他,为何又不让我护着他?”徐森指的却是那刺客的事。
“就算护也不能护在明面上,这些东西还是要拿出来给上面看看的,人都说五指有长短,那人坐得再高,也只是一个男人罢了,见着他受了苦,才会挂念着,以后总是要补偿给他的。”卫慎止微笑道,“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你那心里的弯弯道道到底是比我多了。”徐森呲着牙,“若换了我,要吃糖就带着人抢回来好了。”
“所以你能在北疆坐得这么稳,还不得靠我帮你筹划。”卫慎止笑道,“你说你那狗脾气,那些年在雪原山脉上折了多少兵?”
徐森撇他一眼,爆了粗口:“谁叫老子是你表姐夫!”虽然是隔房的,但好歹也是亲戚,亲戚相帮,不是应该的吗,可是这老小子总是不肯吃亏,帮了自己许多,拿走的好处也是不少。徐森在心里翻着白眼,拿了好处还总是让自己记着他的人情,真真是不要脸之极了。
卫慎止大笑,却是自顾自喝起茶来不理他。
鼎保面朝墙壁地蜷缩在床上,从门外看过去,他臃肿的身躯曲成一团,细看之下还有些瑟瑟发抖的模样。
但从里往外看,就可以看到他的脸上并没有惊慌之色。此时的他不是那个靠着背后势力嚣张跋扈做买卖的商人,也不是为了活命而讨好投靠总督的小人。
他的目光坚定,盯着墙壁似乎在沉思。燕北郡都尉独孤后斩杀了郡守大人,带兵据城,拥白奕飞为新主。烽烟一起,白奕飞名下的张记参行成了众矢之的。外人眼里,他鼎保为了活命连夜逃出燕北郡,实际上他则是为了保住那些少年郎。此时北疆五州三十一郡所有张记参行真正的力量,应该已经化作散沙,如河流入海消失不见了吧。他们自小隐匿在北疆成长着,就为了等待着某一天,可能的一天的到来。
做了那么多年的商人,他当然知道主人的心思,思及此他禁不住热泪盈眶。
这北疆,早已经不是北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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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角色设定,又有看官提出君君写得很有问题。代入感不够,或者性格养成不符合逻辑。很无奈啊,想表达的东西可能表达得不够好,孩子生一半了,只能坚持生下去了。下次会努力注意这些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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