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所求吗?韵音有一时失神,似乎又想起了自己的亲人。她道:“我的所求是,希望能尽快与爹爹哥哥团聚,再一起隐居山林,安然过活。”
“你,不想在,江湖生活吗?”男子问道,语气中似乎很是不解。
韵音回答:“不想。”
“为什么呢?”
“因为我希望身边的亲人朋友好好活着。”
“你不在江湖,你的亲人朋友,就,能好好,活着了吗?”
“这……”韵音突然惊愕了,愣住了,为难了,是啊,只要自己不入江湖,亲人朋友就能好好活着了吗?爹爹哥哥一生心系江湖,他们会同意与她一起离开吗,可能,她想要的答案永远也得不到。
“你,为什么,不回答?”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的亲人朋友会不会同意与我一起离开。”
“他们为什么不愿意,与你一同,离开?”
“因为他们心中有对芸芸众生的爱。”
“芸芸众生的,爱?”他闭眼,好像在认真考虑。他道:“有人,对我说,他们入江湖,是为了,自己。为什么,你与他们的结论,不同?”
“这就是所求不同。”
“所求,不同?嗯~!”男子又开始考虑,似乎在很努力消化理解韵音的话。半晌,他又道:“你们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
韵音闻言,有些诧异,什么是‘你们人类’?难道你不是人类?韵音只当是对方语言不精通,无奈一笑,未语。
这时,男子又缓缓掏出那粒‘回天丸’,道:“我,现在,有所求。”
韵音眼睛一瞪,有些诧异,一时无语。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奇怪。她谦然一礼:“阁下请讲。”
“我想,做人,你能,帮助我吗?”
韵音看向他,诧异。这样的请求,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她问道:“你不是人吗?”
男子摇头:“不是。”
“哦?”韵音不解,又问:“那你现在是什么?”
男子又是摇头:“我不知。”
不知?面对男子的答案,韵音彻底无语了。她也白痴的开口提出一问:“你为何不知?”
男子回答:“我曾经,很,好奇,一个人……不对,应该是,一个魔,他告诉我,一把杀人的剑,即使,有了人的外表,也永远不会,是人。所以,我很想,变成人,你能,帮助我吗?”
一把杀人的剑,即使有了人的外表,也永远不会是人。韵音使劲琢磨着这句话。那个魔,为什么要对男子说这样的话?这句话,究竟何意?
男子见韵音许久为答,苍白的面孔有些失落,他摇头道:“你也不是,能帮助,我的人……”
韵音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没试过,为什么就断定她不行?她道:“你将你之故事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助你。”
男子闻言,闭着眼低下了头,未语。漫天飞雪覆了他黑色的衣袍,墨发在寒冷的凄风中不停飘扬,他的神色似乎有不愿、有顾及、有不解……多种复杂的感情交集,使得他原本苍白的脸更加苍白。
韵音再笨也想得到,男子背后,有不愿提及的过去。
就当韵音以为对方会拒绝之时,男子却一字一句开始讲起了自己的过去。
原来,男子原本只是魔界一名高超铸剑师所铸出的一把通灵宝剑,后被当时魔界的第一战神轲见(轲见死后,宵五夜才继承了其魔界第一战神的称号)所得,并为这把通灵宝剑取名为——洛。轲见性格孤傲难驯,凡事由己不由人,做为魔界第一战神,却从未听从过女后之令带兵攻打过中原。
也许大家看到此会说,这不是很好吗?
可重点就在后面。轲见一生爱剑,为证自己剑之道,为证自己真正天下无敌,他猎杀中原无数武林高手正道人士,中原实力削弱,使得魔界趁机屠杀中原数万条性命。百年后,轲见败于当时武林之中初见锋芒的白莲尊者手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人说,剑相如面相,剑之主若亡,剑亦亡。对剑的执着如轲见,轲见临死之前,为保住自己的剑,将自己残破的三魂七魄以及全部功力寄于自己的宝剑之中,以求换得宝剑的幸存。
从此以后,宝剑便化作人形,永远生存了下来,而这把宝剑,也就是韵音眼前的男子——洛。
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这个故事并不感动。但对于洛来说,他的生命是用主人的爱努力换来的。
对于洛的存在,世人只有厌恶与唾弃,因为他是一把,由魔人握着的魔剑,自身充满着邪恶与狠毒,即使变成了人,也永远不会属于真正的人。所以洛有不愿,因为别人的厌恶与唾弃,他不愿提及自己的过去。他顾及,是因为怕说出这个故事,连韵音都会厌恶他、唾弃他。他不解,是因为他不能明白,主人为何要赐予他生命,这到底算不算是爱?
因为他太想明白这个问题,而真正能给他正确答案的,只有人!魔的感情单纯,单纯到人人只为一个魔界。而人类不同,他们的爱复杂多样,千变万化。他认为,只要变成人,便能真正懂得什么是爱,这就是他为什么要变成人类的原因。
韵音心中颇有一丝感触,对于如此单纯的洛,她突然有了一丝怜悯。她道:“其实,你已不需在努力使自己变成人,因为,你已经正在是人。”
洛很是诧异:“我,正在,是人?”
韵音重重的点头,道:“人,并不一定有血有肉,有属于人类的躯体便是人。人之所以是人,是人有比魔更丰富的情感,就如你所说,人是复杂的生物,那是因为人存在着七情六欲。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当你见我被雪雕攻击时,你懂得救我,当我跟你讨要解药救人之时你懂得赠药于我,这就是爱。而六欲,乃生、死、耳、目、口、鼻也。人要生存,生怕死亡,要活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于是嘴要吃,舌要尝,眼要观,耳要听,鼻要闻,你能看我,这就是目,耳能听我,这就是耳。”
洛思量好久,回答:“我并不是很懂。”
韵音呵呵一笑:“你不是想成人吗,你若真想,你便同我下山,我会证明给你看。”
洛闭上眼,低下头,似乎有些自卑,有些害怕。他道:“你,真的,能,让我变成人吗?”
韵音保证道:“你相信我,我便能。”
洛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苍白的面容现出一丝希冀,他许久道:“好,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