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开了,“吱呀”一声门又关了。
阿生沉默不语也不看猪的眼睛,只是盯着猪蹄的上的白毛愣了一小会。在这一小会里,他的大脑就像一台复杂精密的计算机一样快速运转,自己的第一个动作应该怎么样?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有没有可能既要这个又不丢那个?或者干脆直接杀了他,可是又该怎么杀了他?
他否定又肯定,肯定又否定。等他慢慢的抬起眼皮,把视线向上移动的时候,一人一畜的目光直接对视了。那只猪依旧是一副高傲的样子也不言语,双手交叠抱胸,四脚八叉的浮在半空,让人感觉他有些居高临下,又不屑于与你多做纠缠。
两人对视了几秒后,阿生的视线开始缓缓下移,目光最终停在了口袋上的那只右手,他可以感觉到那只手里捏着一个烫手的小东西,那东西扁扁的硬硬的,摸起来触感不是很好。就这么一个东西,难道自己还真要为了它拼命不成。显然这是不划算的,可是又不能轻易地就把东西给他,再怎么说这是自己拿回来的,没有功劳有苦劳,给也要给的合算。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可是并没有吐出一个字又合上了。既然这只猪这么想要这个东西,那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夺取,倒不如狮子大开口,和他做一笔交易。当然要的不是钱财而是粮食,他们缺的从来就不是金银珠宝。更何况在这穷山沟里钱比猪屎还没用,猪屎还能用来当肥料养庄稼,可是钱只会占空间晃眼睛。
自己至少要和他换一年的粮食,这个地方山路崎岖,乱石成林,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出去的路,在找到出去的路之前,绝不能先饿死在这。自己一世英名,误打误撞的逃到了这里,那也只能算是人生的一个失误。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没过够,如果饿死在这穷山沟里那实在是太亏了。
阿生极其缓慢又冰冷的吐出了第一句话,“你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可是我又不能轻易的给你,你必须与我做一个交易,”他的每一个字都咬的清清楚楚,好像生怕对方没听清自己所说的话。
那只猪听了他的话,眼睛干瞪着一句话也不说,左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原先慵懒的姿势不知不觉中已变成了比直站立,只双手还是依旧环抱在胸前,俯视着地上的那个渺小的人类。阿生也是面无表情的,两个人又对视了几秒。
那只猪缓缓吐出了一个字“好”,声音低沉但是很有力量,听的人心跳加速血液翻滚。
阿生的嘴角悄无声息的扬了一下,马上又变成了一张冰冷的面孔,“我要粮食,一年的粮食。你自称为山神,这对你来说应该算不上是一件很难办到的事情,你只要肯把粮食给我,那我就把葫芦籽给你,索性我留着你这宝贝也没有什么用。只要你答应我,咱们各走各的路,彼此互不妨碍。你觉得呢?”
那只猪的脸上全程没有一个表情,原先环抱在胸前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捏成了拳头,直到阿生说完,紧绷着的肌肉也没有放松下来,两个人又对视了几秒,这几秒便犹如漫长的千年。在这几秒里,阿生的手上已经握住了一把银光闪闪的长枪,只等对方说一个不字,一枪就要结束了他的性命,但前提是自己要出其不意。
那只猪见状放松了拳头,往后退了几步,依旧是双手交叠抱胸,四脚八叉的浮在半空,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无所谓似的答了一个“好”。
伸蹄子便跟阿生讨要葫芦籽,“你先把东西给我,毕竟一年的粮食不是个小数目,我需要一点时间,你再等我几日。或者我可以先给你一个月的量,等你把葫芦籽给我,我吃了以后法力大增,待我完全消化吸收了它,我就有能力可以把粮食都给你了。”
阿生不敢轻易的相信他,这家伙比阿山还狡猾。那小子起码没有害人的心思,可是这只猪绝对不是善类,“不行!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吃了这东西以后法力大增,我们又打不过你。万一你不但不给我们粮食,还反倒回过头来咬我们一口,那我们岂不是自找死路,要白白丢了性命不成?”
那只猪面无表情,语气冷淡,“那你说,你要怎么办?”内心却在暗暗咒骂这个小子不知好歹,只要把东西拿到了手,就把屋里的小东西和眼前这家伙一起给解决了,免得徒留祸患。
阿生许久不曾言语,因为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自己不相信他,显然对方也并不信任自己,要不然干脆就动手好了,继续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更何况阿山的肚子还饿着呢!比起让他挨饿,还不如自己和这只猪拼上一拼,最多受点伤,料他也奈何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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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生出去以后又把门给带上了,显然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外面发生的事情。可是以阿山的性格怎么可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心,真像具死尸一样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更何况他只是肚子饿了懒得动,也不是真要死。
阿生出去以后,他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跳的有些用力,肚子“咕咕”地叫了两声,捂着小腹湎湎嘴唇,又想想那天庙会上的各种小吃,狠狠的咽了口口水。他向来是很健康的,除非没吃饱肚子饿时懒得动,看上去会像条死狗,其他时间基本上是尽力充沛的让人发指,不是闹腾阿生就是祸害别人。
可是今天正好是他肚子饿的时候,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冲去把外面那头猪狠揍一顿,他只是趴在门上竖起耳朵听着。有阿生在,也不需要自己亲自出马。如果外头那小子连一头猪都打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再出去,先降了妖再把阿生狠狠数落一顿,这才痛快。
只是外头一直只有两个人斗嘴的声音,阿山越听越没劲,有几次险些就冲出去了,可他难得的压住了自己的脾气,硬是皱着眉头听了下去,直到那只猪冷冷的说出“那你说,你要怎么办?”时,他真是忍无可忍了。直接开打就是,对方一只猪怕他干什么?
一脚就把木门给踹飞了出去,提枪刺向那只不要脸的猪。阿生被那一脚踹门声吓的全身颤了一下,猛回过头来看向那个少年。
那只猪见势,鬼魅一般的飘到了阿生的面前,一把把口袋连同葫芦籽都一起攥在了手心里。等阿生回过头来时,他已经活活把自己的衣服扯去了一个角。
来回两个转头,阿生被弄得有些头晕眼花,他只感觉自己上一秒好像还在与人谈判,下一秒一切都已变的不可收拾,自己的计划也全被打乱了,而接下来该做什么,他来不及想,也不需要去想,时间不允许他有一刻的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