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负将出的赌局,本已再无悬念,但老九的突然“诈尸”,却打乱了整个局面。
当然,老九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诈尸,只不过醒来后的他,却只能算个平常人罢了。说起来,那日老九所受的那一记重锤,可是结结实实击打在了腹下丹田处,而且力沉势大,一锤下去,便将全身的经脉及体内真元尽数震散。万幸的是,老九心智却异常坚韧,而正是这股心有不甘的意念,将原本早该散去的神识,死死困在了泥丸之内。
这一锤搞断了老九的生机,但神识却存了下来,而这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则是万幸中的万幸了。只不过,若无机缘的话,那被逼于泥丸之内的神识,却是无法脱困而出,毕竟全身真元尽散,单靠自己的能力,是万万不行的。更何况,老九深受重伤,焉能有精力操控神识。
颇有机缘的是,霸融那句针对老九的老账,似乎是一道无形的尖刺,虽说老九神智无法攒聚,但潜意识里,却被刺激地起了一丝波澜,而恰恰是这一丝波澜,被神识查看下的李玉坤发现了端倪,若非如此,再过些时日,老九也只能是身死的下场。
不过,这老九醒来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李玉坤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去的。而之所以设这场局,则是他看透了老九的命运。毫无疑问,不仅是秦家还是霸融,都被这厮活生生骗过了。
望着突然诈尸的老九,霸融心头巨震:难道这秦家真有三圣神庇佑?是啊,前次针对行堂的必死之局,他仍旧记忆犹新,而这次本该胜券在握的一切,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异变,这所有的种种似乎是在应证着什么。
“霸融,我好像听你说什么老账,莫非是我还会欠你这厮钱财不成?”刚刚醒来的老九,依旧忘不了自己潜意识中的一丝愤愤之念。
“不、不,奇群这、这绝对没有……你、你别、别过来……”
此刻的霸融一脸煞白,若不是浑身上下被掏空了力气,说不得早撒腿跑了。是的,虽说他有些拿不定这究竟是不是三圣神在庇佑秦家,但此时的他,更愿相信这秦家老九似乎真的是因为怨念太深的缘故,诈尸了。
麻痹的,老子不就是胡诌了一句吗?这老九还真是小气啊,死了都记挂着老子。
“老九,你是三圣神派来救三哥的?你、你……”
此时的秦三爷,满脸涨红,虚汗磅礴,若不是心中被三圣神满满占据,只怕早就虚脱了。
九爷心思一动,虽说刚刚醒来不知所以,但极其聪颖的他,似乎发觉了什么。
望了眼依旧大张着嘴巴满脸惊厥的霸融,老九撑起虚弱的身子,沉声说道:“三哥,三圣神知我死得冤屈,这才赐我神识前来……”
什么?这老小子还真是能胡扯啊,这样都可以?李玉坤有些傻眼了,他见过无耻的,可真没见过像老九这厮这么无耻的,难道他真不知道真元散尽,即便空有神识也无法归位的道理吗?狗日的老黑,看来这秦家还真是厚颜无耻啊,连这“诈尸”的老九都这么不简单。
什么?这、这真是三圣神显灵?这、这……老爷子秦邦闻之一愣,随即便不由自主地看了看不远处满脸惊诧的李玉坤,似乎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是啊,要说这是李玉坤所为,打死他都不相信,而今听到奇群这番言辞,焉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老九刚才所说也太骇人听闻了。
显而易见的是,尽管老爷子心怀万般疑虑,但在思索无果的同时,真的确信了老九所言,也就是说老九的突然还魂,真的是受了三圣神的庇佑。
是啊,一切的一切似乎真的是明朗了,而那些还算胆子大的人,在听了秦家老九的这番说辞后,也坚信了这点。毫无疑问,在今后的日子里,只要是广南地界,无不惧怕秦家,而对于这老九,似乎更是变得像三圣神那样,被众人高高敬重了起来。只不过,这些意外的意外,是李玉坤所意料不到的。
因为有了老九的说辞,这赌局的胜败自然也就成了定局,而这最大的受益者,当属秦家无疑了。
此刻,霸融神智低沉,万念俱灰,虽说想反悔,但奈何这赌契上写得清楚明白,即便是三圣神见了,都无法更改。当然,最直接的原因是,以他霸家这上不了台面的势力,还不敢和高高在上的循化府大人叫板。虽说有肩头山可以仪仗,但这些都是三圣神定下的规矩,哪个敢犯颜?
赌局胜败已分,但此时的秦三爷却无法见证这突降的一切,在确定自己家族无恙后,便直挺挺倒在了地上,就此昏死过去。而霸融,却早已万念俱灰地瘫倒在了地上,虽说没有像秦三爷那样被累死过去,但此时的他,真的和死了没什么差别。
“融叔,哎,人算不如神算,既然栽了便认命吧,只是我……”看着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赫然苍老了许多的霸融,李玉坤心中蒙起了一丝愧疚。是啊,自己得力不讨好,这秦家是待不下去了,难道这霸家可做暂时的落脚之处吗?他还真的没想过这么做。更何况,这也不是他的初衷。
霸融浑身一抖,似乎是被吓了一跳,可看清是小直时,这才微微放心了些。
“哎,小直啊,此事不愿你,若不是我霸融心有不甘被蒙了心智,又怎会惹来这些无端祸患?罢了罢了,我霸融谁也不怪。”霸融叹息着,“小直啊,此间事了,随我**中吧,融叔别的没有,这上等的好酒可……”
“融叔,不必了,日后有缘,再聚吧。”
或许是霸秦两家因为三圣神的缘故,真的放下了恩怨;或许是他觉得在无留恋的必要。所以,在拒绝了霸融的好意后,便起身朝后院走去。
微微一瞥,目光停留在了昏迷的三哥身上,那是一个刚毅的汉子,是一个曾经留给自己无限回忆的三哥,只是今非昔比,似乎自己极尽所有的解释,哪怕都换不回昔日的兄弟之情了。
环顾四周,秦家几位哥哥正在围着老九说着什么,但当自己目光停留的刹那,或许是心有灵犀之故,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秦二爷及五爷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深藏于心的针对自己的狠辣。当然,这种叫李玉坤食不甘味的目光,就连秦老爷子都毫不例外。
“走吧,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虽说自己只是个匆匆过客,但自己所做的一切,问心无愧便足够了。”想到这里,李玉坤便再不做作,随即抬起脚步,向外走去。
是的,像霸融那样的在这里留下遗憾和不甘的人,都已颤颤悠悠地走了,自己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站住,李玉坤我只问你一句,这一切……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转身之间,大小姐媛晨终于忍不住了,虽说她也相信了这是李玉坤与霸家携手谋划的局,但他还是忘不了昔日那个坏得掉渣的石林,难道他真是这样的人吗?怀着最后的希望,大小姐开口了。
李玉坤一愣,以他的聪明睿智岂能猜不出这其中的关节?但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大小姐,云禽还有一些,多补补身子才是,玉坤告辞了。”
云禽?大小姐楞了,他这是关心我吗?呸,本小姐才不稀罕!
出得外院,神识一动,远在别处的花花便闪电般奔了过来。看着这被自己无意俘来的云豹,李玉坤心中的纠结似乎好了一些。是啊,虽说自己从未亵渎过兄弟情义,但今日带给他的一切,真的都变了,似乎变得那么飘渺,那么不真实。
微微一笑,李玉坤跃上花花那宽厚的背脊,一声轻喝下,只过了须臾,便远远消失在了广南这座硕大的地域。
“花花,你本是万古石林的灵物,还是回去吧,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家园。”摸了摸花花的大头,李玉坤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
什么?主人他老人家要赶我回去?这怎么可以。花花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毅然决然地匍匐着硕大身子,在李玉坤面前拱来拱去。
“你这厮,还真是哈哈,既然如此,那便带着你吧。”
虽说花花极具灵性,但再怎么说也是一头不会进化的普通灵物,可向来极重感情的李玉坤,在体会到花花那死都不肯离开的坚毅和果断后,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是的,在这个世界上,虽然他孤身一人,虽然寂寞再也无法奈何他,但内中那份隐藏的情义还是存在的。
“花花,主人不会亏待你的,相信我!”正当花花万分欢喜的当口,李玉坤却义正言辞地说了这么一句,可当花花还未反应过来时,在它眼中高不可攀的主人,却说出了这样一句煞风景的话,“我说花花你不会是累了吧?还不快走哈哈。”
花花心中一震,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于是乎长吼一声,迈开健步飞一般地向远方奔去……
※※※※※※※※※※※※※※※※※※※※※※※※※※※※※※
“奇群啊,先别问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先和二哥说说三圣神大人还有什么交待啊?”
“对对九叔,你倒是快说啊!”
此刻,原本宁静的行堂祖祠内,却偏偏传出了几声大不敬的吵闹声,而身处其中的秦老爷子,似乎也眯着眼睛,任由这些混账小子们胡闹着。
“三圣神大人?哈哈我说二哥啊,还是先看看三哥吧,我那都是胡诌的,哪有什么三圣……咳咳,我是说三圣神大人怎么会瞧得上我啊,还别说,现在我也奇怪得很,按理说我真元尽失,经脉皆断,这神识早该……”
“你说什么?真元尽失?经脉……你、你……”原本悠然惬意的老爷子秦邦,突然间指着老九大叫了起来,可随后却仿若变了个人似的,低低呓语着,“不对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啊呀糟糕,那双眼神有古怪,就是那双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