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话一出口，解长风首先十分惊讶，转而看到对面的顾朗也是一脸茫然。
华云没有注意他们的脸色，只是自顾自地说：“草民年前在燕都帮顾朗大人破了个案子，顾大人答应草民将城南的地租给我，但后来却又反悔不同意了！草民想请陛下做主！顾大人出尔反尔实在可恶！”
陈帝扫视了一周，看向顾太傅的方向：“有这种事？”
众人也随之看过去，年轻的蓝衫男子赶紧跑出来跪到御前，额头上出了一层虚汗，声音也有些颤抖，很有些紧张的样子：“微臣…这…”
解长风看过去，也为他捏一把汗。当初明明已经同意了的，公子这状告的是哪一出？
这件事当初还是因为自己而起，若顾朗因此被罚，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解长风犹豫着该帮谁，却听到顾朗已经开了口：“启禀陛下，华云公子确实帮助微臣破了案，但他要求低价长租城南的地，微臣觉得不合规矩！微臣…”
“那城南的地荒废了多年都没有人租，如今我虽然要价便宜一些，但也不是不给钱怎么就不合规矩呢，顾大人分明就是过河拆桥！”
华云公子声音还是那般清朗如少年，说着指责的话也只是微微皱着眉头，语气却像和友人谈天一样悠然，缓缓道来。
皇上问顾朗：“公子要求什么价格租地？”
“他要、要三成租二十年！”
三成？不是五成吗？
解长风看向华云，后者似乎笑了一下，但那笑容太快，他甚至没来得及判断是不是自己眼花。
“陛下！草民本来要的五成，是顾大人反悔在先，草民才压至三成，如今…”
皇上摆摆手阻止华云的话，问顾朗道：“你是不是担心地税问题？”
顾朗点点头，皇上摸摸自己的胡子，笑了：“这样吧，这地还以五成价格租给公子，赋税的事到户部备案减少一半如何？”
顾朗抬起头，又赶紧谢恩：“谢皇上开恩！”
皇上又看向华云：“公子觉得如何？”
虽是问话，但大家也都知道，他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华云嘴角牵了一下，十分勉强。
“草民谢皇上恩典。”
众人都看出来他心有不甘，他一边稍稍侧身恢复坐好的位置，一边就自言自语地说道：“本以为顾大人是个青年才俊值得深交，没想到在下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那一刻宴会场上还是安静的状态，顾朗也还没有回到对面的座位，于是很多人都清楚的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年轻的顾大人从脸到耳根再到脖子都红成了一片。
在座不少的认识顾朗者，也着实为他明面上受了委屈感到不满，只觉得这公子不通人情，不讲道理。
不过人家说到底只是个商人，多花了一两银子都是亏。
众人如是想。
两方坐好，再也没有眼神交流。
解长风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闭嘴不言。
三皇子陈南华看到皇后把陈翎叫到身边，眼神看向华云在他耳边说些什么，优雅一笑，侧身向着太子方向敬了一杯酒，小声说：“皇兄觉得这华云公子是个什么来头？”
仿若避世云游的太子抬了一下眼睛，并无兴趣：“一介商人而已，还能有什么来头！”
三皇子摇摇头：“皇兄可有听说华云公子无身份无背景，却在五年之内将商业帝国布满大江南北？”
“那就是个有本事的商人！”
“皇兄可知道京城中最大的当铺源中阁正是这华云公子的产业？”
太子依然不以为意：“那又如何？”
“皇兄当真不愿争取一下，要眼睁睁看着这人才投靠了另外一派？”陈南华叹口气：“要知道江湖中对华云公子的评价颇高，公子一纸扇，尽点天下事。他可不是普通人，若能得到他的支持，做什么都会是如虎添翼。”
陈北程笑了一下：“若那公子能为朝廷效力自然是好的，哪分什么这派那派！”
三皇子笑了笑，不再说话。
太子多年来无心争权已几乎成为常态，陈南华本以为两年清净的守陵生活能让他想明白一些事情，没想到重逢是感觉到的他似乎有些变化都是自己的错觉。
他将酒杯放下，倒一杯酒拿在手里往对面看去。
逐本溯源，源中取势。
故而取名源中阁。
与其他当铺不同的是它不止收卖实物，还收卖各种消息。所以源中阁中有不少值钱的宝贝，更有许多珍贵的秘密。
他在一次意外中才知道了这种地方的存在，禁不住想是什么样的人能够经营的这样的生意，直到前几日才听解长风偶然提起这华云公子来建康就是为了查这家当铺的账目。
他看到对面那月白衣衫的公子正与解长远说些话，手下不断地抚摸着有些特别的扇子。
唇淡无色，有些病态，眼神却是清亮有神，精明的很。
再看看他的脖子，只觉得十分有趣。
皇后轻轻靠近皇上说：“陛下，翎儿今年已经九岁了，一直也没寻到个中意的老师，臣妾觉得这华云公子年纪轻轻，却很有些本事，如果能做翎儿的老师，翎儿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招招手，小皇孙就蹦蹦跳跳窝到皇后怀里，软糯的声音喊道：“皇祖母。”
“翎儿，你刚刚是不是和祖母说想那让华云公子做你的老师？”
陈翎睁大了眼睛，使劲的点了点头。
皇上也有些惊讶，他还是第一次见陈翎自愿选择老师，之前为他挑选的太学院的夫子们各个都没被他喜欢过。
陈帝：“那你自己去问问公子愿不愿意做你的老师？”
陈翎眨眨大眼睛：“为什么不愿？一大把人做梦都想做我的老师呢？”
皇后脸色微微一僵，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拍拍他的背，让他下去。
陈翎从一旁跑下去，从后面绕到华云的座位旁，彼时华云刚刚结束了和解长远的交谈，准备上奏提前离开。
是解长远先看到并向小皇孙行了礼，华云也才赶紧行礼。
陈翎难得的有些腼腆：“公子好，我、我。”看向皇后，后者眼神鼓励他，继续道：“我想拜公子为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