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昏暗而冷清,七汐寂静地上着楼梯。帆布鞋踩在光滑的瓷砖上,没有一丝声响。
声控灯安静地沉默着,看着黑夜把这个孩子温柔地包裹起来。
不知不觉间到了七楼,舅舅家。开门进去,然后装出开心的样子,回到卧室,最后把头埋进被子里,深深呼吸。
她从下午的七点睡到了半夜两点,然后静悄悄地打开电脑,写着并不安稳的梦境里的他们。
“你知道吗?你的出现让我愿意在噩梦里缠绵久久不愿醒来。”
在凌晨五点写罢,她合上电脑蜷缩着睡去。
深蓝色的晨曦里,点缀着闪烁的繁星。
晚安,楚深。
梦安好到一塌糊涂。
七汐醒来的时候,阳光懒洋洋地照在被子上,手机的时间是九点三十二分。
起身洗漱,把房间收拾成明亮的姿态,然后打开笔记本,给楚深写一封关于早安的信——即使永远也没有人会看到。
七汐把冲好的麦片放在手边,眼睛盯在电脑上,时不时地小啜一口温热的燕麦,就差入定在她的记事本里了。
燕麦上稀下稠,她习惯性地用右手拿起杯子,喝一口浓稠的燕麦。但今天的燕麦,似乎太稠了些,塞在七汐的喉咙里,痒得她不住地咳嗽着。
键盘上溅下了些污渍。
她伸手去抽左手边的抽纸,但纸盒里却空无一物。
七汐略有些着急地走到床头柜边,拉开抽屉,找到新抽纸,翻身往回,却一不小心绊住了插在笔记本上的电源线。
这一绊七汐险些滑到,待她急急稳住身形,笔记本却直接被电源线扯得摔在了地上。
脆弱的液晶屏此刻稀里哗啦地碎裂在光滑的地板上,液晶“滴答”、“滴答”地拍打在七汐的心上。
她费劲心力写好的那些回忆,此刻好似随着液晶的流失也想从七汐的生命里溜走似的。
七汐觉得,这种感觉是那么的似曾相识。
她所珍惜的,命运都毫不留情地从她身边夺走。
眼睛因为昨天的哭泣还红肿着,这会儿又蓄上了泪。
不,不要!她不要再这么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现在唯一重要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地失去!以前是她无能为力,这次不一样,电脑坏了还可以修,屏幕碎了还可以换,硬盘坏了她出双倍的价钱也要把它修好……即使修不好,她也会重写一遍,十万字如何,二十万字又如何?!
她用衣袖揉了揉眼睛,然后抱起摔得可怜的电脑匆匆奔往S市电脑修理中心。
那里店铺多如牛毛,去了就有希望!
一位修理铺的老板看了看她的电脑,眉头皱得跟苦瓜似的,让七汐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经过不短时间的检测,老板跟她说屏幕得全换,硬盘也受了很大的损坏,得换硬盘。
“有没有办法做数据恢复?”七汐焦急地问道。
那个二十来岁的年轻老板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这样的数据恢复我们可不行,你得送专门的数据恢复公司……或者,去老邓头那儿修。不过他老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行。”
七汐道了谢,匆匆地拿起电脑前往那个老板口中的“老邓头”处走去。
店面又小又老,与周边时尚的大店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七汐走进去,问了好几声:“有人吗?”才从店的内间走出来一位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大叔。
“老邓头”是真把人家叫老了。
一番详细检查过后,老板不建议她做数据恢复,因为数据恢复不但贵,还不一定能给她恢复完整。
在七汐急切地要求下,老板叹了口气,开始了对电脑的维修。
老板要价2700,这是七汐几个月的饭钱,但她别无选择。
在屏幕换好之后,电脑看起来不是那么的触目惊心了,七汐也等得乏累了,坐在店里的座椅上稍事歇息。
这时顾森却突然地打电话进来,她犹豫着,还是接了。
在顾森听到七汐要修硬盘时,很快地做出了要去帮她的决定。
此时不露一手,更待何时?
他让七汐把电话给维修店老板,在一段简短的对话后,老板停下了修理硬盘的准备。
这位中年大叔把电脑合起来,和蔼地递给七汐说:“姑娘,你朋友帮你修就行了,我也不用冒这个险了。”
在七汐满脸疑惑后,大叔说:“你那朋友一听就是高手,我这技术老了,手也不稳,还是让你那朋友修来的保险!”说着还摆了摆手,一副自己老了的模样,继而转身进到店铺里面的内间,徒留七汐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什么情况?修到一半不修了?顾森会修电脑?她怎么不知道?
哎……不对,这显示屏的钱还没给呢!
果然今天从早到晚都十分的狗血么?
顾森一阵风似得来了,他大踏步地迈进这个从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店铺,看到了七汐正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个银色的小电脑。
她低着头,柔顺的刘海儿把眉眼遮起来,露出小巧的鼻子和紧紧抿住的粉红嘴唇。
突然好想摸摸她软软的头发,让她把嘴角舒展起来。
他走近七汐的时候放缓了步子,然后高大的身影蹲下来,抬起头,看这个女孩被覆在阴影里的明亮眼睛。
他们没有过多的说话,顾森把电脑从七汐手里拿过来,然后转身走进了维修店的内间。
硬盘硬件损坏,要想恢复数据,少则两天,多则一周。像七汐这样的情况,怎么也得两三天的功夫啊!
大约过了20分钟的样子,顾森从内间走出来,对七汐说了大体情况,让她先回去,过几天再来取。
看着七汐眼里渐渐黯淡下去的光,顾森才意识到这电脑对七汐是多么的重要。
他看着七汐无言地离开,然后渐行渐远。
它对她很重要,而他,一定要修好它。
无尘室里带着指套的修长洁白的手,稳稳地进行着一项项精密的工作……
三天很快过去了,银色的电脑从头到尾焕然一新,简直和刚买的没什么区别。
顾森把电脑的所有花费给了老板,包括使用无尘室和机器的钱。
老板揶揄地问他:“那姑娘是你什么人呐,这么掏心掏肺地捧在手心儿里?”
顾森眨了一下眼睛,流畅地说出:“心尖儿上的人。”
随后跟老板道了别,单手拿着一个小巧的银色电脑走在街上,和他一米八三的身形对比起来,显得别样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