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八月的北方,天气并不算热,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兴高采烈地下了公共汽车。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村庄,白天村子格外宁静,村里的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只剩下妇女老人和小孩。零零散散的梯田星罗分布着,这些梯田的耕作很自然落到年轻的小媳妇肩上,大街小巷的某个角落偶尔聚着几个老人小孩在晒太阳。“回到家的感觉真好”,我一边走一边憧憬着传说中既美好又黑暗的高中生活。
“爸爸,你怎么在这里?”突然发现父亲坐在靠近马路的墙角,很是意外。“我,我等你回来。”父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是欢喜又似叹息。父亲一向那么瘦,只是这次明显感觉脸色有些蜡黄,眼睛有几分凹陷,衬托着锁骨更高了。“爸,这是录取通知书,我们回去吧。”父亲拿过通知书沉默了一路,我心里开始忐忑不安。坦白说,中考成绩不是特别理想,可是我骨子里是乐天派,想想高中生活又是全新的开始就情不自禁地每个细胞都兴奋起来。
“妈,我回来了。”远远地闻到一股清香,还是熟悉的味道。我的母亲是一个很勤劳的人,从小在外公家操持家务,是理家的一把好手,只是厨艺实在不敢恭维。我曾经吃得腻到想吐的青菜面条,许久不吃,格外开胃。“回来就好,你爸爸等了你一上午。”母亲一边回我一边盛饭。“爸,那活儿别干了,不要那么累。我念高中不要多少钱。”我说着,心里酸酸的。“嗯,感冒回来打几天针,过两天再说。”父亲沉声回道。我想再说什么,喉咙哽咽怎么都说不出话来。生在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一直存在。我几次听到别人劝我爸爸让我早些辍学打工挣钱供弟弟妹妹上学。虽然父亲没说什么,我心里隐约不安,所以读书我一直很努力,我不想给家里增加负担,我想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宋雨萱家是在这里吗?”饭吃到一半,听到院子里传来陌生的男子声音。“你是?”我带着好奇从客厅走了出来。“你好,雨萱同学,我是下沙高中的李老师。你被我们学校录取了,我们有专车接送到学校。你要早些去熟悉一下环境吗?”“李老师快坐,在这里吃午饭吧。你快去帮孩子收东西。”父亲招待客人的同时不忘嘱咐母亲。就这样,我跟着李老师走了。车子越走越远,回头望望父母亲的身影,心情突然很复杂。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车子停住了。“雨萱同学,我们到了。”李老师告诉我,“我们A栋楼一层的教室全部是高一新生,你把行李拿到宿舍收好东西之后,可以过去和大家认识一下。虽然暂时没有分班,但是以后大家都是同学。”“好的,谢谢李老师。”我拎着行李吃力地挪向“新生登记处”,那些报到流程和升初中没什么区别,我已经养成独立的习惯,不喜欢矫揉造作的女生。
“哎,你要不要帮忙?这么多行李,你一个女生力气挺大的嘛。”眼前忽然冒出一个正在笑着调侃我的高个子男生。他的眼睛大大的,高鼻梁,戴着一副眼镜,白白净净,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要你管,还笑,嘴巴都笑歪了。”我不服气半开玩笑地回答。“我是王晓风,也是高一新生。你好,我帮你拿行李吧。女生嘴巴要甜,适当柔弱一点,才会有白马王子来保护你啊。”他一边自我介绍一边帮我拉过皮箱。“什么破逻辑,我叫宋雨萱,不过还是谢谢你这个免费劳动力。”有人要英雄救美,我倒是也乐享其成。在王晓风的帮助下,我很快走完所有的报到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