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莲先点上烧火器然后用那弯管吹着那银片儿——星辰一点也看不懂，心里想学打银器什么的心又灭了一半，那玩意儿一看就是手艺活儿，反正她也从没看过手艺人干活，谁知道古代和现代是不是一样呢？秀莲用个镊子将那银片拉薄了些，也许是在烤软，之后放在砧板上用小锤子敲敲打打，一小块银被弄出了个初步的簪子形状，秀莲又继续搞下去，直到将那簪子拉长到合适的长度，顶端敲扁，开始用旁边的小锥子，那些小锥子顶端有不同尺寸的花样，轻轻敲打那银子，凿出小花来，然后挑选一旁一个匣子里的小珠，都不是成色非常好的小珍珠或者宝石，多半一面有瑕疵。秀莲巧手磨去了些瑕疵，然后或镶或粘，将那些大小珠子镶成花形，其间有粘歪了的，串珠没串好的，银子太软不成形的……星辰看了好一会儿，连同事ABC来了都没注意到，毓荷进来看看她们做得怎样，见星辰专心盯着秀莲做银饰，还当她学手艺呢，只笑笑就出去了。
星辰见秀莲开始了漫长的修整打磨功夫，就知道这支簪子差不多完成了，剩下的修饰部分需要很长时间，再看看同事ABC，手上已做好四五个簪子了，估算一下时间，一天做两套金银簪子是差不多的。
星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赶今天的活儿，想着手艺人这样辛苦，就算会做金银首饰，每日也不过几两银子，一个月十两银子房租，几两银子饭钱，几两银子购置生活用品，算一算手艺人的生活也算相当清苦，若是想尽快还完房钱，星辰光是埋头做簪子是不行的。
再想一想，这古代不像史书电视穿越剧里那些朝代，连宫墙都长得不一样，星辰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可以做的，只能多加留心了。
这朝代倒是没有电灯，琉璃又薄又半透明，应该是有全透明的吧……看秀莲紧张地凑在光线下敲打银子，偶尔飞溅出火星，星辰都差点想给她找副防护眼镜来了。
等等，眼镜！星辰在街上还没看见过有人戴眼镜呢，虽然这想法坑爹了点，但还是有印象很早的朝代是基本上没人戴眼镜的……那些早早视力模糊的绣娘啊手工艺人啊就这么悲剧了，眼镜或许可以试试开拓一下市场，起码保护眼睛呢。
在现代，星辰也是个小近视，网络上那些什么视力保护法呀，恢复视力法呀都有弄，差一点就去做了激光手术，不过度数不深夜就时戴时不戴，但一副低度数眼镜还是备着的。
就算眼镜她什么也不懂，弄个保护镜也行啊。
想到这儿，星辰就加紧赶工做着绸花簪子，连续做了几天也摸出了门道，每天先件布料，剪出一堆需要的花瓣全部堆在一边，然后是连续缝上N朵小花，再穿好几根流苏，最后再粘上去，流水作业又快又好又专注，毓荷偶尔来看看，也不是不知道几个姑娘之间对于星辰手脚利落颇有微词，但也不顾这些，只要每天拿出二十支发簪来卖就无妨。
星辰现在每天能做到二十五支以上，熟练工就是好啊就是好，但是也很容易腰酸背痛，要不怎么说手艺人多半有职业病呢。星辰最初总是做保守的四五瓣小花单层双层之类，白色粉色鹅黄浅紫基本款，后来熟了之后手艺也大胆起来，昨天剪了收来布料里的大红绸子，估计是哪家倒霉催的新嫁娘衣服做剩下的边角料，同事ABC没人去动，星辰倒是高高兴兴地拿起来想着这颜色好，弄朵牡丹玫瑰出来多有意思，不过她没做过也只能自己摸索，就赶着做完了些基本款之后，挤出了些时间试着缝朵玫瑰花，成品只能说……还可以，倒是毓荷看到那花儿大笑不止说就像那些纸花一样只是更艳丽些，这花好看，试试看能不能卖五十个钱。
今天星辰和秀莲一起进铺子，就看到昨日赶出来的那批簪子陈列在外围，人家大姑娘小媳妇一进门就能看到，她昨儿做了一朵大红一朵粉红玫瑰花，乍一看歪歪扭扭的，但星辰为了掩饰手艺不足把花瓣都卷了卷，就像玫瑰花那种卷边儿一样搞得好看一点，花瓣本身又多又厚实，再配两朵娇弱的小白花儿点缀，戴在头上是要多抢眼有多抢眼。流苏嘛星辰就为大红玫瑰配了金色丝线，粉红玫瑰配了鹅黄坠珠，红黄搭配最喜气了又好看，哪天来搞个青花瓷版的来玩玩。
也不知道这朝代的审美观能不能喜欢这个，星辰心里也没底，做两支卖卖看嘛，今天又继续做那些小家碧玉类型的发簪，赶着完工之后开始找第二天的料子，现在可以试试绿色蓝色和深紫色的啦，这几种色彩做花都不好看，要怎么搭配呢……
毓荷敲了下门，“星辰？先放下活儿来一趟。”
星辰忙把挑中的布料放在自己工作台上，就算这样布料第二天不见的还是会有——不过星辰懒得计较所以一次没说，羡慕嫉妒恨人人都有，干这些使坏的事儿古今没断过，不光女子与小人这么干男人也会这么干，既是人之常情又何必对人家生气呢。
星辰小跑着到了前面铺面那儿，只见一个下巴抬得高高的，五官神采飞扬，衣着十分抢眼的女子正挑剔地看着那玫瑰发簪。见星辰其貌不扬衣着普通：“你做的？”
星辰见那姑娘十分美貌，就是感觉上骄纵了些，于是回答：“正是。”
“我挺喜欢的，”那姑娘笑道，“给你三日，赶出二十支这样的大花发簪，行不行？”
星辰刚一犹豫，那姑娘立刻说：“我家里有绢料和珍珠紧着你用，都是旧衣服和旧首饰上拆下来的，给你三两银子酬劳，如何？”
那毓荷已上前笑道：“刘家四小姐，我们这儿还用得着她赶些别的……”
刘家四小姐一扬手：“我不过借她三日罢了，母亲寿辰，我就是想寻些新鲜样子给她戴戴。她的工钱算我的。”
“那是那是。”毓荷笑道，转眼对星辰说：“快去收拾些东西，跟刘家四小姐去罢。”
星辰不明所以，这是不是属于外派雇员那种？但是毓荷才是给她发工钱的那个，老板发话岂敢不从，立刻拾掇了些顺手的工具告了假便跟着去了。
那刘家四小姐在前面自顾自继续走着，身后还有两个沉默的丫鬟，星辰只得捧着个包裹在后面跟着，今日她仍然把头发绑成小髻，最简单也最容易掩饰头发太短的那个发式，衣服也是素净的浅红色，加上容貌确实不怎么出挑，便像个多余的丫鬟似的在后面埋头跟着。
刘家四小姐又逛了些店铺，买了些吃食，叫着腿脚累了，招来车夫便上了轿子，星辰只得跟着，前面丫鬟也是同样无声地跟着，像背后灵一样。
走了大半天，总算到了幢偏郊区的宅子，星辰腿都酸了，一瞧，嗯，不算太大，附近还有些砖窑什么的……等一下，砖窑？
至少可以问问这刘家四小姐关于琉璃防风镜的事儿。
刘家四小姐只是下了轿子，带着丫鬟们和星辰进去了，一指绣房：“带她去做簪子！”便自顾自走了，星辰只得跟着，丫鬟向绣房的绣娘解释星辰的来意，众人就把一个小箩里面装着些绢的零头布递给了她，星辰见这儿只有小桌没有像店里那种工作台，也只得将就了。
丫鬟一边给她解释四小姐喜欢什么样子，一般发簪要做多大，老夫人喜欢什么样子……星辰一一应了，便剪了绢做起来。过了会儿，丫鬟把一些从珍珠项链上拆下的珍珠送了过来，星辰之前没用过珍珠做流苏，也只得赶鸭子上架努力做，待到日薄西山，整个沉默着赶活儿的绣房里都点起了灯，才意识到自己忙得连午饭都没吃，肚子都快饿瘪了。
因为是不同材质的布料，星辰免不了要适应一下，再加上珍珠，便只做了五只玫瑰发簪来，绢确实是更适合做花朵的材料，又软又轻薄，颜色粉嫩，再缀上珍珠便有了几分贵气。
待到晚饭时间到来时，绣娘都停下了活计，一个丫鬟来领了星辰做好的簪子，星辰只得在绣房巴巴地等着，没多久，丫鬟便来回话了：“四小姐说很满意，你可以回去了，明日再来，再想些不同的样式。”
星辰应了，丫鬟又道：“四小姐吩咐给你带些干粮路上吃，门口会有人替你叫上顶轿子送回去。”说着塞了个油纸包给她，想来是馒头一类。
星辰谢过，又赶忙问道：“我进门时见到周围的砖窑……可是刘家的？”
那丫鬟便笑了：“那是自然，我们刘家世代都是烧砖打石料的，城外的石料山自然是我们府上的。你们做活儿的，日日拘在一个小屋子里，哪里会知道。”
那便是个有些钱的商贾之家了，星辰点头：“不知姐姐知道哪家烧琉璃好些？”
丫鬟便想了一想：“你问这做什么？”
“自是有些需求想问问了。”星辰赔笑，丫鬟道：“琉璃厂有三家呢，都是烧了供那些贵人的，你是要制琉璃瓦呢还是做些饰品呢？一个至少十两银子哦。”
“那我去打听看看便知。”星辰笑道，知道有琉璃厂就好办，无杂质的琉璃也许能搞得出来，那不就是类似于玻璃么！弄些薄片当防护镜，保护劳动人民的眼睛多好呀！
这绝对可以赚！只希望古人别在她之前先干起来这个就好……
星辰在回去的路上也这么想，轿夫跑了挺远的路，又在离将军府两条街的地方停下了，星辰从袖子里多摸出些铜板来请人家喝酒——身上随时要备钱就是这个道理，存得快花得也快。
这一日忙碌，天又黑了，星辰回去之后连刘叔都懒得讲她了，只看她那个疲惫劲儿，挥挥手就让她回去了，于是又是沾床即睡，一夜好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