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斜面光滑,第一个下去的牧笑没过多久就已经滑得飞快。他仰头望着黑乎乎的上方,心里已经做好了随时撞击底部铜门的准备。然而,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牧笑滑得越来越快,却始终没有如愿抵达下面的平台。
牧笑心想:这回完了,要被老李坑惨了。诶?那是?
一道细微而狭长的白色长道横在头顶的黑暗中,于牧笑眼前一闪而过,马上就不见了踪迹。但随着他下滑的速度几近电火行空,那道白色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像一道又一道光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到最后,每隔数息,白色长纹都会出现一次,几乎快连成了片。
那是什么东西?
牧笑还在纳闷。忽然,一阵突如其来的痛感遍布全身,身躯自头颅到脚趾好像被谁在用力地拉抻着,头发都立了起来,原本蜷缩着的双腿也瞬间被外力抽得绷得溜直。
事发突然,牧笑差点痉挛抽搐起来,全速下滑着的他抬头再看,白色光道已经模糊得快连成了陆陆续续的长条方块,其中黑色的部分越来越少,拉抻着他的未知力量的力度也变得越来越大。
莫名间,一个大胆的设想涌入牧笑的脑海中:这道白光该不会就是这个无尽阶梯的临界线吧?
就在白光即将要把他头顶上的空间完全笼罩时,牧笑只觉得身上所有的肌肉都快被撕裂了,疼痛得大声喊了出来。与此同时,他感觉到头顶上方似乎有东西缓缓地在靠近,于是他咬咬牙,战战巍巍地将手抬起,向上探去。
一瞬间放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惊悚和一身冷汗。
牧笑的双手往上探,直接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同一时间,脚底传来一阵触感。他惊吓得几乎快停止了呼吸,用力捏了捏手中的物体,双足隐隐作痛。
这…这竟然是我的脚……怎么会这样?他们几个人去哪了?
即使牧笑没有再将手往上挪动,随时间推移,他的双足也渐渐地抵到了他的双肩。牧笑的思维开始有些迷乱,直欲昏睡,身上被拉抻的痛觉也没那么明显了。若有光亮,可以看到他的双眼开始慢慢塌陷了下去,身上的皮肉渐渐消瘦,如同之前所见的那两具尸体般。
神思恍惚间,牧笑放佛听到了一声羽翼拍打的声音,而后便全然失去了知觉,一头昏在黑暗中。
……
一滴水珠悬在饰满冰晶的洞窟顶端的冰柱上,起而初凝成,渐而饱满,终而实在承不住自身的重量,垂直落下,砸在了牧笑的脸上。
“他这次昏迷的时间有些长啊,该不会出什么事吧。”洞窟不大不小,张不语一开口,就传来了阵阵回声。
李惜魂望着洞窟深处,应声道:“不用管他,魂魄皆齐。放心好了,他命大着呢。”
耳边传来嘈杂的说话声与回音,牧笑下意识地紧了紧眉头,开始有了知觉。挣扎着睁开双目,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梦落、颜钰二女,他口中干涩,略带嘶哑地问道:“这…是…哪里?”
“从阶梯上来后,外面就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颜钰见牧笑醒了,赶忙把他扶了起来,将手中的水袋递到他嘴边,问道。
牧笑顺势坐了起来,一手接过水袋,仰头一饮而尽。另一只手连忙摆手,示意他没事。
喝过水后,牧笑整个人看起来明显精神多了,但眉宇间仍显露出一种迷惑的神态,眼皮许久都不眨一下,像在思考事情。
“我们是怎么从那下面上来的?还有,你们有没有见到一道白光?”
梦落答道:“我滑下去之后没多久就见到一只灰翼白腹的寒鸦,紧贴着我的脸飞了过去。再后来我就到了最下面的空地上,就见到你还有不语哥哥和惜魂哥哥了,过了一会儿钰儿姐姐和王叔也下来了。”
“惜魂和我我们两个都看到了那道白光。”不远处的张不语见牧笑醒了,走了过来,听闻他所说疑惑,开口说道:“但他们后面三人全然未见,尤其是小梦,更是看到了一只寒鸦。”
“你知不知道,那道白光正是那个无尽阶梯的界线!我摸到了自己的脚!”牧笑放佛寻到了知音,激动地说道。
张不语似乎并没有听懂牧笑的意思,满头雾水:“我遇见的情况好像还与你不同,你问问惜魂吧,他到下面的时候也昏迷了,没准是和你遇见了相同的状况。”
“老李!”
李惜魂此时正背对着大家在远处观察窟中景物,起初没有理睬牧笑,直到他喊了第三遍,才转回身来:“别嚷嚷了,离大老远就听见你絮叨了。没错,困住我们的阶梯不过是一处很小的空间,那道白光就是其循环的界线。”
“那我们当时怎么没有发现?”
“因为行走的速度不够快,肉眼辨识不出。别废话了,既然醒了就快过来。”
……
“这是……”
五人走到李惜魂跟前,面前出现了一副巨大石刻。正中是一只寒鸦,伏在一个石台上,翎羽凋零了一地。其周环绕着十二方守卫,皆手持兵杖,朝着同一个方向怒目圆睁,嘴微张着,似欲言又止。石刻的右上角,离地面约三丈处,硬生生地插进去了一支双角幡。
“居然是魂魄囚笼。”李惜魂瞧着幡布上扭曲的“魂封”二字,轻声道。
随之轻语过后,一阵诵经声从幡上轻传而来。
“吾闻有万生,万生皆有法,法相不相随,随与到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