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洁琼的表情木呆呆的,显得有点可笑。
“我……”奚晨杰看到周围的房子里隐隐有村人偷看,他皱了皱眉,据说有些村子里很封建,,流言蜚语挡不住。“你先上车吧。”
“不要。”洁琼摇摇头:“我不认得你。”
“我是姜永宁的侄子。”奚晨杰失笑,小丫头警惕性还挺重的。
“姜永宁?”洁琼在脑子里面转了转,她认识姓姜的人好像只有仙霞镇的姜大叔了,她试图地问:“住哪的?”
奚晨杰半点没有不耐烦,耐心地说:“仙霞镇九百三十弄四号六楼。”
“哦,”洁琼确认清楚了,二话不说,开了车门坐上去,仰着脸问:“你有什么事?”
奚晨杰摇上车窗,问:“有没有人少点的地方?”
“哦,有,你往这里开,左转,笔直,然后再左转。”洁琼确认了是熟人的亲戚,就毫无戒心。她压根没有想过就算是老姜的亲戚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奚晨杰莞尔:“我姨夫,就是姜永宁,今天早上回到家,说你做的菜好吃,夸得天下无双,吃过午饭我闲着无事就来看看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洁琼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不就是一个鼻子一张嘴。”
“呵,”奚晨杰笑了一下,打开车顶的天窗,阳光洒进来,明亮得让洁琼的眼睛一眯,淡淡地说:“我只是闲着而已。”
他的气质与村里面的男孩子都不一样,也和五师兄、其他师兄们不一样。洁琼和他不熟,见他不说话,也就沉默了。
“好了,我要走了。”奚晨杰抬起手,现在回去还赶得及吃晚饭。
“哦,好,再见。”洁琼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诶哟!”她完全没有想到在地上居然有个小石子,下意识地抓住旁边,抓了一个空,摔倒在地上。
“噗嗤——”奚晨杰笑了出来,然后个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厚道,连忙忍住了。他连忙打开车门,想下来扶她。
洁琼自顾自爬起来,回过头,鼻子上蹭了一点灰,却先去找小石子,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鼓起腮帮子,红了眼眶,用力地踢了一脚:“臭石子。”
奚晨杰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洁琼扭过头,见他笑得不行,才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咕哝:“都挂这个石子。”
“恩,”奚晨杰指指鼻子,说:“沾了灰了。”
“哦,”洁琼用手抹去灰,等奚晨杰点头了,才露出一个大大地舒了一口气,笑起来:“谢谢你,那我先走了。”
“好。”奚晨杰想了想说:“呃,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我们好像开出来挺远的。”
“不用,走回去很近的。”洁琼爽快利落地拒绝了。
奚晨杰摸摸鼻子,用得着这么直接么,难道他是瘟疫?
“那你帮我指指回去的路吧?”奚晨杰换了种方式。
洁琼伸出纤细的手指,指指前方说:“右转,笔直,右转,然后就是村门口了,回去再怎么走,我就帮不到你了。”
“好吧,”奚晨杰耸耸肩,说:“那你先走吧。”
“嗯,”洁琼马尾甩了甩,一蹦一跳地走了。
奚晨杰看着她的背影,玩味地笑了笑,这个小女孩和他看过的沪市的名媛们不一样,浑身洋溢着一种野性的活力。
洁琼回到小卖部,栓成还老老实实地守在小卖部里。
洁琼笑眯眯地说:“行啦,栓成哥,我回来了。”
栓成看着洁琼锁了门,便说:“洁琼,那我也回去了,我娘来催过了。”
“好咧,”洁琼回到家,看到李大叔坐在床上。
“叔叔,”洁琼点了灯:“我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
“没事,今天有个人来找你?”李大叔的话语中透了几分落寞,张直过来找他,说了有个开了辆车的小伙子来找洁琼。
“恩,姜大叔的侄子。”洁琼说着走到隔壁,开始做饭。
“哦,”李大叔一怔,老姜的侄子,难道……他思索起来,要是洁琼能嫁给老姜家的侄子倒也不错,老姜是个城里人,生活水平要比村上好,只是不知道老姜是不是这个意思。他胡思乱想的,洁琼才17岁,不过村里人结婚早,倒也无所谓。
“丫头啊,”李大叔吃着热腾腾地饭,问她:“老姜的侄子怎么样?”
洁琼疑惑道:“啊?什么怎么样?”
李大叔看着洁琼清澈的眼神,一时语塞,又问:“他来干什么的?”
洁琼胸无城府地答道:“他说他来看看我。”
“哦,”李大叔一听,忍不住勾起嘴角,装着不在意地问:“他长得怎么样?”
洁琼伸出食指点点脸颊,回忆道:“挺好的。”
“哦哦,长什么不重要,”李大叔嘿嘿地笑了:“人怎么样?”
“啊?”洁琼终于听出了有点不对,狐疑地看看李大叔,恍然大悟:“叔叔,你想给我做媒?”
李大叔一口差点噎住,嗔怪地白了眼洁琼,嘴里说:“哪有丫头这么说话的。”
“就是嘛,”洁琼见李大叔默认了,更加不高兴地说:“叔叔,我还小呢,你怎么就想着叫我嫁人了呀。”
“呃,”李大叔看看洁琼,认真地说:“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洁琼板起了脸,说:“我还小!”
李大叔还想说什么,发现小丫头真不高兴了,就把话咽了下去,等到洁琼收拾了碗筷,他回到床上,居然想了这件事一夜无眠。
奚晨杰回到老姜的家里,停好车,取下墨镜,走进院子,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姨夫,做饭了啊。”他用沪市的方式打着招呼。
老姜从厨房的窗口看过来,笑容溢满了脸:“哟,阿杰回来了啊,准备吃饭了。”
“好,”奚晨杰走进正屋,外公和大姨在正屋里嗑瓜子。
“外公,大姨,”奚晨杰打了招呼,说:“我先去洗个手,姨夫说准备吃饭了。”
“嗯,”丁承烨拄着旁边的拐杖站起来,说:“晨晨,洗好手来搬桌子。”
“嗯,我知道了。”奚晨杰挽起袖子,洗干净了手,帮着把桌子搬出来,又去厨房帮着端菜。进的厨房,上得厅堂,一向是丁家的家训,还是以进的厨房为首要。奚晨杰虽然只是丁家的外孙,但是被母亲从小就是如此教导的。
奚晨杰来自沪市,八闽丁家家长丁承烨最宠爱的小女儿丁安安和沪市奚家家长奚诺联姻的独子。
“晨晨,你下午去哪里晃了一圈?”丁家长女丁君一身旗袍,架着一副斯文的金边眼镜,虽然离开沪市多年,但还是保持着海派淑女的模样。
奚晨杰分了碗筷调羹说:“我去张家村逛了一圈。”
老姜正好拿了最后一个菜进来,闻言一愣:“张家村?”
丁承烨尝了尝老姜端上来的红烧狮子头,细细地品了一下,才说:“不错,永宁,你这个狮子头做得越来越地道了。嗯?张家村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叫洁琼的丫头住的地方?”
“是的,爸。”老姜得到丁承烨的夸奖,掩不住得意,笑了几声,又问奚晨杰:“晨晨,你怎么会去了那?”
“我去看看洁琼。”奚晨杰这话说的亲昵,不过他跟着老姜叫,却不知道洁琼姓邹。
丁君吃相很秀气,闻言停下了筷子:“你认识她?”
奚晨杰笑了笑,摇头:“没,就是听姨夫夸了她好多次,就去看看。”
“嗯,”丁君点点头,感兴趣地问:“我也听你姨夫说了好多次,长什么样?”
“蛮白的,”奚晨杰微微一笑:“年纪忒小,没张开呢。”
老姜插嘴:“我夸的是她的厨艺好,可不是说她长得好。人家年纪小着呢。”
奚晨杰顺口捧了一句:“呵,姨夫,真可惜没有尝到呢。”
丁君一向是相貌协会的,一听这话,心里面便认定了长得一般,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
这时,奚晨杰的手机响了起来。奚晨杰一看是公司打来的,就避到了旁边接电话,老爷子很讨厌人家在饭桌上谈公事。
丁承烨继续和女儿女婿拉拉家常。
半晌,奚晨杰回到饭桌上,不做声。
“很急?”虽然外孙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是丁承烨毕竟把奚晨杰带大,一眼就看得出来。
“不,外公,没事的。”奚晨杰率先动起了筷子:“吃吧,我明天上午再走。”
丁承烨慢里斯条地说:“如果你要走,你就走好了。你妈已经不管事了,要是你也不管,你爸这个香溪坊就要跟着人家姓了。”
奚晨杰问:“外公,那你呢?”丁承烨是坐奚晨杰的车来的,要是他走了,老爷子怎么回去?
丁承烨嗤笑:“我女儿女婿在这里,还怕我回不去么?而且我多住几天又怎么样?”
老姜连忙说:“晨晨啊,你外公在我们这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呀。”
奚晨杰知道外公有多作,多挑剔,怕姨夫误会,解释道:“姨夫我不是不放心,我是怕他住不惯,他可挑着呢,到时候给你们添麻烦。”
丁君看不下去了:“晨晨,这是我爸,我哪能不知道他啊,好了,你走吧,保准你再来的时候还你一个一模一样的外公,连白头发都不会少半根的。要是他住不习惯,我就把他平平安安地送回去,行了吧?”
得到了大姨一家的保证,奚晨杰连夜赶回了沪市,香溪坊——这家曾经沪市第一本帮私房菜酒店的首席厨师长,心脏病发,半个小时前抢救无效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