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一层的光透过云层慢慢地撒落在下面的树林里,晨露带着清新的气味,悠悠地从叶子上滑落到了泥土中,天逐渐地亮了起来,鸟儿叽叽喳喳又开始叫醒了早晨。
如同往常一样,这个时候的神木山里面开始逐渐地嘈杂起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林木中透出有人居住的样子。
有一辆老旧的越野车发出强烈的喘息声,在山脚下停下,车上跳下来一个灰色毛线衫,褐色头发,左耳朵上还有个漂亮金属环,长得很精致的年轻男人。他安抚地拍了拍越野车,它从半年前就像得了哮喘一样,不过,他认为,这个家伙,起码还可以用个十年以上。
他从车的后座,还有后备箱拿出来超大的行李箱和三个大袋子。看男子身材纤瘦,却轻轻松松地就提起来,往山上走。走了足足三个多小时,直到他的额头上开始冒出来薄汗,才走到一扇巨大铁门前。虽然说起来在深山老林里面有这样的一扇门很奇怪,不过,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应该是渊源颇深。
他举起行李箱,用边角敲敲门,门发出沉闷的咣咣的声音。
“哇,五师兄回来了,五师兄回来了。”
“快点开门。”
“五师兄,五师兄——”
一群小孩子的声音给这片山林带来了异样的活力。
“别嚷嚷了,快点开门。”男子看上去文弱,力气极大,脾气也不怎么好。
“知道了,快快快。”
巨大的铁门缓缓地打开了,一群小萝卜头排排站在门口,一起鞠躬,整齐地道:“五师兄好。”
刚刚口气凶恶,但是一看到门内的礼仪,男子也站正了,往门内的正前方鞠躬,褐色的发丝划过脸庞,掩住内心的激动:“我回来了。”
“小五。”就在他弯腰的时候,正前方的屋子门开了。
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走出来,笑意盎然地看着他:“你回来了。”
“大师兄。”褐发男子抬起头,大师兄还是和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如果说褐发男子长得是属于精致型的,那红衣男子就是长得妖媚入骨,眼角那滴泪痣,冷不丁走在这山里面,总会让人怀疑见到了精怪之类。
“是,我回来了。”褐发男子咧嘴一笑,蓦然眼角就有点湿润了。他笑笑,大声地对着小萝卜头们吼:“快点帮忙把东西抬进去。”
“好~”小孩子们的力气并没有他大,不过两个人抬一袋还是可以的,他们把袋子和行李都抬进了大堂。
“不错嘛。”红衣男子看了眼几个小孩子,这一袋起码有20-30来斤重,这么轻轻松松地就抗上山了,看样子并没有荒废训练。
褐发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他张望了一下,有点失望地说:“其他人呢?”
红衣男子微微一笑,一转身说:“走吧,先带你去走回门式,然后,再带你去见他们。”
“好。”褐发男子默默地跟了红衣男子一路,山门内的地方极大,一路上看到的人都笑嘻嘻地打招呼:“小五回来了啊。”
“哎呀,好像瘦了不少。”
“看上去成熟了啊。”
褐发男子虽然心里疑惑,不见其他同门,但是看大家的样子并不像有事发生,也就放下了心。
两人七拐八拐就到了一间房间,左边密密麻麻地挂着名牌,右边是列祖列宗地排位。褐发男子先是按照规矩给列祖列宗上了香,然后,亲手将属于自己的名牌邵宇霖从“在外历练”这一排移到了“历练归门”这一排。然后,他看到了“后山闭”这一排上突兀单独地挂了一块牌子。他的瞳孔一缩,猛地回过头说:“小师妹,她……”
红衣男子微笑着摆摆手说:“走吧,我带你去看她,师娘应该也在那里。”
“娘?”邵宇霖带着满心地疑惑跟着红衣男子去了后山。
神木山的后山要比前面漂亮很多,因为前山为了种菜,开垦了许多农田,而后山有一片极美的花地,各种五颜六色的花朵在上面绽放,极受宠爱的小师妹洁琼的屋子离后山最近。
两人路过洁琼的屋子,从窗口就看到师娘布兰奇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一本菜谱在看。师娘名字叫做布兰奇,是的,你没有看错,师娘是个外国人,而且还是个金发碧眼的法国美人,据说是师傅当年历练的时候,在一个大会上看到的,结果就如胶似漆般,怎么也分不开了。布兰奇为了师傅心甘情愿地嫁到了这个隐世的地方,现在已经四十多了,因为保养极佳的关系,看上去过不三十出头。
“鸿鲟,你来了。”布兰奇嫁到中国这么多年,国语都没有了外国人的口音,她先和红衣男子打了招呼,然后直接一本菜谱飞砸过来:“臭小子,你终于回来了啊。”
“娘。”邵宇霖被砸了头,却终于有了回来的真实感,他是隐厨门门主邵东方和布兰奇的独生子,五岁才正式拜入隐厨门,比秦鸿鲟晚了四年,只能排行第五了,庆幸的是,在他入门半年后,布兰奇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女婴,就是他们的小师妹邹洁琼——这个名字是刻在当时襁褓留着的玉珮上的。
一门六人,只有小师妹是真正的孤儿,其他人在世俗都是有父母的,所以小师妹一直被当做门主的女儿娇养着。
“小师妹怎么了?”邵宇霖和邹洁琼的关系极好,因为年龄相近,从小玩一块,吃一块,睡一块。
布兰奇两手一摊,说:“倔得要死,不知道像谁,你爹和小二,小三,小四刚过去,走,一起去看看。”
两人变三人,还没走到后山的禁闭室,就已经听到了门主邵东方的咆哮声:“你死心吧。你年龄不到,我是不会放你出去的。”
“明明门规上写着只要挑战门主通过,年龄不到也可以下山历练的,为什么我就不行。”邹洁琼的声音委屈不已。
“没有为什么,你是我女儿,就要听我的。”邵东方的火爆脾气一点就炸,从而可以得知,基因的力量是很伟大的。邵宇霖的脾气也不好,应该就是遗传自邵东方。
邹洁琼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了:“我,我要去找五师兄。”
“洁琼,我回来了。”邵宇霖可见不得小师妹哭,连忙推门进去,就看到邹洁琼跪在地上,抿着唇,小圆脸上几乎不见血色。
“咦?”旁边坐着的二师姐,三师兄,四师兄都转过头,异口同声地说:“小五,你回来了呀。”
“嗯,”邵宇霖看着邹洁琼的摸样,不敢贸然叫她站起来,连忙一同跪下:“门主……”
邵东方看到久别的儿子回来了,也放柔了表情,说:“算了算了,你们两个都起来吧。洁琼,宇霖都回来了。你也安心了吧。”
“嗯,”邹洁琼几乎可以用眉开眼笑来形容,直接扑到邵宇霖身上:“五师兄~”
邵宇霖脑中闪过一个笑颜,下意识地扒开她,在她头上揉了两下,强笑:“这是怎么了?”
邹洁琼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嘟起嘴巴说:“我想下山去找你,爹不让,还把我关禁闭,我说门规不是这样的,他还是不让。”
邵宇霖叹气道:“爹是关心你。怕你被人家骗。”
邹洁琼低下头,用力地摇了摇说:“我就是想见你。”
邵宇霖温暖了心扉,软声说:“傻丫头,下山历练,三年就回来了,有什么好想的,你当我闭关不就好了。”
“不一样的,我梦到你……”邹洁琼脱口而出,又止住了话语。
“梦到我什么?”邵宇霖不以为意。
洁琼小小声地说:“我梦到你出事了。”
邵宇霖当她小女孩心性,笑着在原地转了一圈,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嗯……”洁琼一把挽住了邵宇霖的胳膊。
邵宇霖有几分不好意思地挣开了,边说:“洁琼,你也是大姑娘了,别见到男人动不动就搂搂抱抱的,这不成体统。”
洁琼一愣,仿佛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从小一起长大的邵宇霖口中,在他走的三年前,两个人还如胶似漆,打打闹闹,怎么出去了三年,就连手都不能拉了,难道外面的世界,比山内更加保守么?
邵宇霖避开了洁琼的目光,说:“门主,我这次带了很多新鲜的食材回来,还有给大家的礼物,放在大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洁琼啊,师兄给你带了很多女孩子的化妆品,还有衣服之类的,我回来了,你也不用下车了,当然也不用紧闭了,走走走,我带你过去。”
一行人走出禁闭室,二师姐调侃:“只有洁琼有化妆品么,二师姐也是未嫁的女孩子,你可不能这样啊。”
三师兄笑道:“二师姐,你早过了晚婚年龄了,可以嫁了。”
“什么呀,我是永远的二十五岁。”二师姐尖叫。
洁琼一个人落在了最后面,她的眼泪落在了地上,她说了谎,她梦到的是邵宇霖带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女孩子说他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