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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地球边城

当米娅第一次踏上这个地球小镇,她觉得像是走进了历史教科书上的原始社会。这里的房舍大都低矮而简陋,狭小的街道上是潮湿发黑的泥土,各种牲畜的粪便以及过往牛车压过的痕迹。这里每个人都穿着破旧,看上去灰头土脸,使米娅这身一尘不染的鲜艳的装束与周围的环境极不相称。米娅有些后悔踏出飞船,走进这个陌生的世界。为什么探测球从高空传回的图像是那么的优美迷人,当自己真正站在这块土地上时,所见所闻却与想象相差那么遥远?米娅站在原地,开始怀恋原本以为枯燥乏味的飞船上的日子,虽然孤独,单调,但毕竟是熟悉的环境,无需担忧,一切都是那样的井井有条,方便舒适。她开始后悔自己当初决定造访这颗蓝色星球的决定。如果没有当时霎那间的冲动,匆忙做出决定,飞船也不会无故坠落受损。她依然还可以和伽玛星上的亲人联系,甚至返回家园。而如今,自己只身一人被困在这个陌生的星球,茫然不知所措。米娅想着,觉得泪水快要涌出眼眶。她转回头,望着飞船的方向,想要逃回飞船,逃离这个陌生而原始的地方,逃离一切的烦恼和困惑。然而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她,是她无法后退,另一个声音在她的头脑中越来越清晰,提醒她已经无路可退。她的皇族血统中坚韧野性的一面,在巨大的困难和压力下被渐渐激活,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在紧张矛盾的心情下开始加速跳动,年轻的血液逐渐将笼罩在自己周围的阴郁冲散,把活力重新带回米娅的的每一根神经。这种内心的变化连米娅自己也感到惊奇。她不再像刚才那么的沮丧,怀着对未来的一丝希望,她决定继续往前走下去。

米娅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以免地上的尘土弄脏了自己的鞋子。好不容易以蜗牛爬的速度往前走了一小段,觉得身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她低着头,盯着脚前方的地面,专心致志的寻找比较干净的一块地方,作为下一步的落脚点。正在她将一只脚抬起,准备往前迈步,突然不知从何处穿出一条黑狗,它嗅到米娅的不同寻常的气味,变得兴奋而狂躁,煞有介事的朝米娅”汪汪”大叫。

米娅被这突如其来的狗叫声下了一跳,脚下一个趔趄。她见狗来势汹汹,也顾不得路面上的泥泞,加快脚步,只想尽快摆脱这只讨厌的地球生物。

可是无论她走多快,这只狗总是紧跟在她的身后,不断的大声叫唤,仿佛故意要把周围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米娅身上。米娅见无法摆脱,心中着急,于是决定教训一下这个小家伙。

她将手腕上的激光防卫器对着身后的黑狗,用最小的能量输出模式,快速朝着狗的身上照了一下,狗像是忽然得到了主人的指令,立即失去了刚才的威风,恐惧的呜咽了一声,,停止的鸣吠,往后倒退两步,趴在地上,两只耳朵耷拉着,呼呼的喘气。

米娅看了看它,既生气,又同情。她转身走近狗的身边,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一脸严肃的小声教训道,”现在知道厉害了吧,以后不许对别人无缘无故的大叫啦!”这只狗也像听懂了似的,点了点头,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米娅。米娅知道如此微弱的能量,狗只是受到一些惊吓,并不会受伤。米娅弯下腰,想轻抚它一下,又觉得它身上脏兮兮的,于是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尴尬的朝趴在地上的狗摆了一摆,算是安抚一下了。

米娅见狗并无大碍,便直起身了,继续往前走。不多时,前方出现一座不是很高的城墙。城墙之上有些拿着原始武器,士兵模样的人。城门外,许多挑担推车的人,进进出出,倒也热闹。米娅正在踌躇,不知是否要进城,她周围的行人突然骚动起来,许多人提着包裹,挑着担子,拉着孩子,不约而同的向城门的方向涌去。

米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愣愣的站在路中间。其他正向前奔跑的人流突然发现站立不动的米娅,急忙向两边避让,但又撞上旁边同样向前奔跑的人手中的包裹和肩上的担子,被撞的人在这突如其来的撞击下,脚上开始踉踉跄跄。他们一边尽力保持平衡,一边嘴里大声叫喊咒骂。撞人的人受了骂,便想要把怒火转向米娅,但突然发现她只是一个衣着整洁,满年稚气的姑娘,于是火气已经消了一半。许多年轻人把刚到嘴边的粗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朝米娅瞪了一眼,便从她身边绕了过去。另一些年纪较大的,则用抱怨的口吻喊道“快闪开,别站在中间挡道。”

米娅见自己身边混乱不堪,叫骂声此起彼伏,许多人用愤怒的眼神望着自己,心中只想尽快离开人流。她转身向左,左边是一匹体型硕大,四脚着地,头上长着吓人尖角的动物。它在主人的驱赶下,跑得大汗淋漓,汗水将原本棕色的皮毛浸成深褐色,显得湿漉漉的,粗大的鼻孔呼呼的喷着热气,长长地睫毛下,一双巨大黑亮的眼睛,颇为慈祥的望着米娅。它身后拉着装满谷物的两轮木质拖车,在布满石子的路上上下颠簸,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

米娅见左边被牛车堵死,又转向右边。右边是一位身材矮小,衣着简陋的妇女,她用一根洗得发白的蓝色布袋将一个两岁左右的婴儿绑在背后,右手拎着一个半人高的包裹,左手牵着一个八九岁大,扎着羊角小辫的女孩,女孩又用手牵着另一个年纪更小的丫头,小丫头的手上紧紧握着一个用白布和红线扎的布偶。两个小女孩的汗水和灰尘混合在一起,从额头上流下,在因为奔跑而显得红润的小脸上画出一条条的黑色的汗迹。米娅看见这两个小姑娘,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在花苑树林中,和机器宠物奔跑的情景,心中掠过一丝悲伤。突然,左边赶牛的人大喊一声,朝牛抽了一鞭,牛”哞”的叫了一声,加快了脚步,米娅身后跟着一个挑担子的人,担子一头的篮子几乎要撞在她身上。米娅发现自己被困在人流当中,无路可逃,只有跟着一起向城中跑去。

米娅刚进城门,厚重的黑色城门便吱吱哑哑的关了。人流此时也向城中的各个方向散去。米娅盲无目的跟着往前走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地上,坐着两个小姑娘,年纪小的正在一边喘气,一边张着嘴伤心的大哭。旁边年纪稍大的女孩,用手抚摸着小女孩的背,正对她说些什么。米娅发现她们就是刚才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姑娘,小姑娘的妈妈正站在一旁,把背后的婴儿解下。米娅看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走上前去,蹲下身子,问坐在地上的小姑娘为什么哭。小姑娘并不理会,只顾继续大哭,旁边的小姐姐看了米娅一眼,觉得她很漂亮,也很友善,便怯生生的说“她的布偶不见了。“旁边的小姑娘听了姐姐的话,又勾起了心中的悲伤,哭的声音比先前更大了。

米娅愣了一下,站起身,躲到一边,见没有人注意,打开左戴在左手腕上的控制器,小声发布指令“发现布偶的位置。“不一会,飞行在空中的小救星传回消息,指示布偶就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米娅急忙来到小救星提供的位置,果然发现一小堆布团躺在地上。她走过去,把布偶捡起,掸去浮尘,发现这是一个画着大眼睛,用棉花充填的十分简单,却十分可爱的布偶。米娅将布偶带回给小姑娘,小姑娘破涕为笑。小姑娘的妈妈也抱着手中的婴儿,上前感谢。

米娅从小女孩母亲的口中得知,刚在人们突然奔跑,是因为城外发现了敌人的马队,每个人都想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城中。“这里好热闹,每天都有这么多人吗?”米娅好奇的问道。小姑娘的母亲一边轻轻拍着怀中快要睡着的婴儿,摇了摇头,瞪大眼睛,故意压低声音,用神秘的口吻说“妳一定是才到这里吧?我们这里附近的山上发生一桩大事。“说完,她稍作停顿,朝左右看了看,仿佛是有天大的秘密害怕被别人听见。她见米娅好一脸茫然,于是摆出一副要长篇大论的架势,兴致勃勃的继续说”三天前的晚上,从空中突然出现一个有十几间房舍那么大的火球,把里屋三间都照得白昼一般,空中到处电闪雷鸣,声音响的连房子都在震动。我们都看见啦,好些人吓得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后来,这个火球落入北面的大山之中,山中就是一片火海,一直烧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几个胆子大猎户溜进山中瞧个究竟。发现树林被烧了一大片,哎呀,动物的尸体到处都是,太可怕了。猎户们看见远处的地上出现一个闪亮的像星星一样的山丘,周围被蓝色的闪光围绕,还不时发出滋滋的声响,令人听了害怕。“妇人说得兴起,不自觉地手舞足蹈起来。米娅望着她认真投入到样子,差点笑出声。但出于礼貌,只好勉强装作仔细倾听的模样。妇人正说得高兴,不经意用眼光看了眼米娅,发现这个小姑娘并没有像她预想的一样感到害怕,反而面露笑意。于是兴致减了一半,却又不甘心,便搬起面孔,严肃的对米娅说“据老人说,这是因为上天为了惩罚人们对天的不敬而派遣下凡的恶魔,不久将会摧毁所有的一切。所以太守特意请了一个大法师,要在日落时分做法,乞求上天收回惩罚,保佑众生。官府发下令来,方圆十里之内的住户,凡是在家的人,都有要前来祈祷,违者重罚。我们家那位被征去当兵,去年一走,杳无音信,不知生死,所以我只好带着三个孩子,一大早赶来。“妇人说到此处,叹了口气,低下头,沉默片刻,然后又重打精神,抬高音调,抬头说”听说这位法师法力无边,据说去年“妇人的话突然被怀中婴儿的啼哭声打断,她赶忙低下头,不耐烦的摇晃起手中的婴儿,嘴里哼着催眠曲。米娅见状,向妇人摆手道别,又转头朝向正在旁边地上玩耍的姐妹俩。姐姐抬起头,用稚嫩的声音说了声“再见”。小妹妹在旁边,用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望着米娅,将小布偶握在手中,放在胸前,朝米娅露出甜甜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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