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另一处宫殿中,一个宫女正附在贵妃的耳边低语,听完宫女说的话,贵妃舒展开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由自主的问出了口:“她去哪儿做什么?”
那宫女小心的答道:“奴婢送东西过来的时候,公主在淑妃的寝宫附近晕倒了,她的侍女喊得我们把公主送进淑妃的寝宫中休息。”
果真会有那么巧的事?贵妃闭目疑惑着,问道:“她前段时间不是身子不适么?那可有请御医?”
“并没有。”
“你确定?”贵妃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有些激动的问宫女。
“千真万确,奴婢出来后在那里附近逗留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出来传御医,也不见有人送公主回椒然殿。”
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赏了那宫女几件名贵首饰,让她退下了。刘翊凝一个闲来无事的人跑去逛冷宫,那里可没有什么好的景色供她欣赏,还偏偏晕倒了在那里,又不请御医。
要让她相信刘翊凝真是去看风景的,她可不信,刘翊凝和淑妃两个没有多大交集的人,此时见面,定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淑妃的寝宫里,一行人穿过大堂,行过一段小路,路旁的花丛杂草丛生,已远远盖过了花的踪影,可见是很久都没有人打理了。
走到半路,刘翊凝突然停了下来,宫女们也停下来回过头来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阿青低声询问道:“公主,怎么了?”
刘翊凝示意她不要出声,她闭目凝神听着,细细的有规律的敲打木鱼声传进了她的耳中。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对是错,毕竟当初景王也是因为她而被流放充军的,淑妃本就担心自己的儿子了。现在她来,不是令她徒增伤悲吗。
她叹了口气,旁边的一个宫女似是看出来了她的心思,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公主,娘娘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好,常常在夜中惊醒,您去安慰一下她吧,毕竟娘娘谁也不听的,她知道景王殿下与您交好,娘娘一定会听您的,您就去看一下娘娘吧。”
说话间,几缕细烟从前方的一处房间飘出来,刘翊凝盯着那里出了神,良久才开口说:“你们都退下吧。”
是的,她决定来见一下淑妃娘娘,她向来喜欢淑妃,她的性格有点像她母亲的性格那样温婉,每次看她都会有一种亲切感,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来看一下她。
刘翊凝追寻着敲打木鱼的声音走过去,随着敲打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离那间房间越来越近,香火味也越来越浓了。她立在门前,正想伸手去敲门,里面的声音却突兀的响了起来:“公主请回吧,我谁都不见。”
刘翊凝定住了,她怎么知道是她,或许,她早就预料到了她会来。也料到了这一切,所以才闭门不出,清心诵佛,不安的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娘娘是在怪罪宁阳么?”刘翊凝在门前询问。
里面的敲打木鱼声继续响着,没有片刻停顿,她仿佛能听见里面的人在叹气。淑妃娘娘不答反问道:“为何要怪罪公主?”
“是我自作主张策划的一切,亲手将景王流放到边疆充军,害得景王生死未卜,你们母子分离,难道宁阳的罪还不够大吗?娘娘不应该怪罪宁阳吗?”刘翊凝苦笑道。
里面的敲打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只是片刻之后又响了起来,频率越来越快。心乱了,淑妃又怎么能静心下来诵佛经呢,淑妃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珉儿那是他的命,不怪谁。”
“那娘娘何不让宁阳进去呢?”刘翊凝继续不依不饶的开口道。她必须得进去见一见淑妃,不然待景王归来之日,她无法正色面对景王。
良久,里面都没有传来声音,而后,传来的只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她回道:“进来吧。”
刘翊凝推门进去,只见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案供着观音菩萨,香燃烧着。几本佛经被整整齐齐的放在了那里,页角已经被翻烂了,熟悉的都能倒背如流,可见淑妃有多担心儿子,只能在这里日日诵经佑他平安。
淑妃跪坐在蒲团上,面庞不施粉黛,眼窝凹陷,身上也只是穿着素色的薄衣,头发用木簪挽起,口里呢喃细语着,手里敲打着木鱼,这一切并不因为她的到来而停止。刘翊凝看着身形消瘦的淑妃,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只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淑妃竟然瘦的骨瘦嶙峋,本来黑亮的秀发变得失了光彩,发间生出了一抹白,这哪像一个皇帝的妃子,简直是一个暮年老妇。
刘翊凝也缓缓的在她的身旁跪下了,愧疚的开口道:“娘娘过得这样,就不曾想过景王会心疼?”
“珉儿有孝心,我知道,他若能平安回来,我定然全都听他的。”
“宁阳保证,景王会平安回来,只是,娘娘这样,您让他如何能安心在外作战。”刘翊凝眼眶热了起来,一个母亲的焦急她知道,当初她的母后也会因她而日渐消瘦。她实在不该瞒着淑妃啊,只是时机还未成熟,她只能闭口不提。
终于,淑妃放下了手中的木鱼,磕了三个头,刘翊凝也跟着磕了三个头,淑妃磕完头久久都没抬起头来,刘翊凝分明看见了淑妃眼中那晶莹的泪珠滑落。她口中喃喃自语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这一幕很心酸,也让刘翊凝的心沉重了起来,景王绝对不能有事,不然淑妃可就活不下去了。就在刘翊凝走神的时候,淑妃站起了身,背对着她伸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整理好情绪开口道:“公主随我来。”
刘翊凝也起身跟随着她去,淑妃带她经过来时的路,那些在外等候的宫女看到刘翊凝是和淑妃一同出来的,都惊喜的不得了。那几个亲近的宫女都怕淑妃闷出病来了,现如今,淑妃娘娘终于肯出来了,看来让公主进去是对的,公主应该能解开淑妃娘娘的心结。
那些宫女和阿青欲跟上前来,刘翊凝和淑妃几乎同时朝她们开口道:“都退下。”
两人面面相觑竟然如此有默契,留下一行宫女在原地,两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