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庖丁解牛
绝望惨叫的回声在林中回荡，惊起了一波飞鸟的余音渐渐消失，四周又恢复原有的平静，中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留下许多不规则的圆形光斑，像摔在地上的青花瓷碎片。
过程是惊心动魄的，结果是让人喜悦的。
从无言的震惊中回过神的胖子彭咬金和慕容小姚来到了现场，一头强壮得令人发指的野牛侧倒在地上，洞穿野牛头颅的扎枪被徐向年拔出来，这一枪毫无疑问瞬间秒杀了这头大蛮牛，命中头部要害，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至此至终两个配合无间缝的人没有对彼此的嘘寒问暖，脸上更瞧不出半点完成这项壮举后该有的得意骄横，好像一切都是很自然，很习以为常的事情，地上的胜利品就是他们最好的证明。到此他们才明白那上演这惊心动魄一幕的两个人口中所说的打猎是什么。
慕容小姚走到野牛的旁边，瞟了眼尚且倒在血泊中的大野牛，对徐向年轻声说道：“以前知道讨生活不容易，但没能体会到会这么难。”
徐向年检查了一下扎枪，发现没有什么大问题，往地上一插，扎枪“蹭”的一下扎进了泥地，枪尾嗡嗡地颤抖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这堆肉够我们解决回程的食物问题了。”
慕容小姚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胖子彭咬金对刚才那一幕满是感慨，却没有慕容小姚那样看出某些事情。酝酿了许久，终于颤声道：“就这样把这头畜生给秒了？你说你们俩是不是变态？”
王冲擦了擦光头上的汗像极了刚刨开蛋壳的熟鸡蛋，上面还沾着些许水珠，说道：“你丫才是变态，也不知道你这身肉怎么长的。”说完也不理他对死的不能再死的野牛摸东摸西，掏出匕首开始野牛放血。
彭胖子眯着眼睛看一眼慕容小姚，觉得刚才在女神面前怂了，捏了捏身上的肥肉说道：“徐哥，刚才你拦着我抢先出手，让我都没来得及表现这牛就被你们给秒了，也腻不厚道了。”
徐向年没好气笑道：“我什么时候拦过你，你要是能凭本事搞定一个畜生，我们就承认你是最接近大帝的**丝。”
“凭本事？”彭咬金一甩头，七分斜刘海潇洒地甩出一道弧线，自我陶醉道：“难道凭我地实力还不够吗？”
旁边的慕容小姚捂着嘴偷笑也没忘赏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徐向年收拾了一些干柴堆在野牛旁边，掏出已经干了的打火机点燃。
胖子彭咬金挠挠头迫不及待地问道：“终于要开始烤牛排了吗？”
徐向年笑了笑说道：“这火不是用来烤肉的，烧干柴和枯叶是用来混淆食肉动物的嗅觉，这里的血腥味太浓，会招来食肉动物。”
胖子彭咬金憨笑道：“里边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呀，我以为杀了就完事了。”
徐向年笑了笑不以为然道：“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慕容小姚看着王冲庖丁解牛游刃有余，一头牛一会儿工夫就散了一地，不禁说道：“你这手艺不错呀，可以找份厨师助手的工作了。”
王冲顿了顿手中的刀，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那颗锃亮的光头，随口说了一句让慕容小姚与胖子无语的话，“其实，我就是个杀猪的，从我爷爷那一辈就开始了，打猎才是副业。”
慕容小姚愣了一下问道：“那你不是从小就开始当屠夫了？”
王冲点点头，得意地说道：“那是，二哥我三岁杀鸡五岁杀猪，那个老爹言传身教手法当然不一般。”
慕容小姚继续问道：“那你爸妈现在应该还干那行？”
王冲神色一暗并摇摇头没有说话。
慕容小姚见他不愿意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倒是旁边的胖子起了兴趣问道：“不当屠夫改行当什么了？”
王冲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平静说道：“都死了。”语气平缓没有丝毫伤感和悲痛，似乎时间已经将这段往事深深的尘封在历史长河里，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浪。
彭胖子和慕容小姚呆滞片刻，同时开口轻声道：“对不起。”
王冲摇摇头尴尬地笑了下，让他二人松了口气。
徐向年解释说道：“蝗虫在十多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开人世了，后来就跟着我爷爷一起在大山里打猎为生。我也是个没有爹妈的娃，爷爷在路边捡到我，一把屎一把尿把拉扯成人。后来，爷爷也走了，我和蝗虫就走出了大山，来到了城里打拼。”
人总是在不经意间回忆起曾经的故事，徐向年双眼微眯，似乎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有些东西明明已经觉得不再重要，但只要有人提起就会像溃堤的水坝缺口越来越大、水流越来越猛。
每个人选择了沉默，只有火堆噼里啪啦和刀子在鲜肉上的切割声，寥寥几句可以让人联想到一个老人身边带着两个孩子在山里与各种凶兽博弈，处处透露着危险，其中的辛酸苦辣不足为外人道也。
没过多久，整个野牛也被肢解成几块，一双牛角被王冲精心取出，再挑了牛脚的牛筋，说是要弄一把弓。
四个人每人的肩膀上扛着一大块野牛肉，地上还散放着牛头和一些内脏。彭胖子看着地上还剩下的几块肉说道：“这几块怎么不要了？”
徐向年说道：“屠杀现场弥漫着血腥味，虽然柴火的气味可以减弱食肉动物的嗅觉，但也会闻到，留下些肉可以引开它，而且我们也搬不了这么多回去。”
四人回到了小河边的草坪上，见老黄靠在一块大正闭眼养神，一副超然于世的样子，似乎他不是落难的，而是在环游世界，岩石上放着几根早皱巴巴的香烟，摆得整整有序，一丝不苟。
老黄察觉有人来微微睁开了双眼，对徐向年笑了笑。
徐向年放下身上的牛肉，拿起一根香烟笑，这烟很辣，呛得人直想流泪，道：“老黄，这东西居然还能保留下来，不容易嘛。”说完拿出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彭胖子扔下肩膀上的牛肉，弯腰气喘呼呼，甩了甩七分斜刘海，正好看到徐向年抽烟，顿时眼神发亮，屁颠屁尾得跑过去也拿起一根，接过徐向年的打火机一看，上面印有个大胸部半**人，一看就知道是**丝专用的劣质打火机，看向徐向年的眼神笑容玩味。
大伙在附近找了些干柴干草生火烤肉。老黄趁大伙出去的时候去海边弄了些盐巴回来，在没有皿器的情况上不知道他怎么弄的，徐向年没有问，沉默寡言的老黄自然不会解释。
徐向年和王冲把肉切成小块，其余人则围着火堆烤肉，一股熟肉的香味弥漫在空中，还好天气晴朗无风，香味没有快速散开，并没有招惹来食肉动物。
彭胖子把一串烤好的牛肉笑眯眯地走到慕容小姚的面前说道：“小妖，送给你的生日礼物，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慕容小姚还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脸上写着“**丝勿扰”四个字，继续低头安心烤她的那串肉。
彭胖子眼珠子一转，舔了舔嘴巴刚想开口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的王冲一把抢过手中的肉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谢谢后飘然离去。
彭胖子一时脑子还转不过弯，原来想好的说辞打算在慕容小姚面前博得点好感，被半路杀出来的王冲抢了肉，还没想通便又听到徐向年一句：“胖子，下一次是我的。”
彭胖子身上的肥肉微微一震，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答应下，一言不发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
天色渐暗，似血的夕阳也慢慢消逝，残阳下的树影越来越长，似千万只骨手从地下冒出来撕扯行人，让人看了心里不寒而栗。
草坪散落着一些啃剩的骨头，旁边石块上铺着几张芭蕉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块块牛肉，黑压压的一片。
徐向年在草坪上坐了起来，走到摆放牛肉的石头上看了看，朝躺着草坪上休息的几个人招呼说道：“我们到那边的山丘上露宿，这里的肉味太浓，晚上很不安全。”说着便把牛肉用芭蕉叶包裹成三包，由于牛肉脱了水分，没有之前那般重，两个人就足够搬走。
一行人陆陆续续来到了一个满是岩石的小山丘上，彭胖子累得满身大汗，也不管发烫的岩石就一股脑躺了下去睡了起来，徐向年吧手中的牛肉放在通风的位置，笑着对大家说到：“今晚大家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再把这肉烤上一烤晒上一晒就可以回程了，今天晚上就由我和蝗虫轮流守夜，你们抓紧时间休息吧。”
其他人也累趴了，都躺在岩石上一动不动，作为一个正值青年的彭咬金并没有徐向年期待中自告奋勇出来顶替守夜，他不禁摇摇头笑了笑，这种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式人物断没有大山里闯出来的山民更容易适应环境，最后还得靠他这个山民把他活着带回去。
野外的夜空繁星璀璨，宁静天空显得特别低垂。
夜空下的小岛平静而安详，徐向年看着远方的海面，不知不觉回忆起了那个从小就教他如何在山里跟畜生打交道的老人，眼角微微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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