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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铁匠 最有名的人

杨柳巷。

小巷的尽头。

一面黑边白旗,旗上书着一个大黑“铁”字。旗,大概是很即没有洗了,很古老陈旧的的颜色。

这家铺子,很古老,大概也有好些年了。

这是一间铁匠铺。

一个人,左手夹着一把刚出炉的钝铁,右手握着重锤,正“当当当当”地锤打着。

这人身材健硕,穿着件灰白色马褂,赤着胳膊,手臂的肌肉不是一般的凹凸强健。要不是你亲眼所见,恐怕你都不会相信那比你的大腿还要粗细的胳膊是真的。可是事实就是这样,那双胳膊让人一看到,就觉得他只要一拳擂在你身上,你也许就立马会粉身碎骨。

大概是经年长与炉火为伴,他的全身都显着古铜的颜色。

一拉风炉的小幼童,穿着一身整整齐齐的花布服,脸上尽是风尘碳土。

这一大一小两人,使得这里显得既别致,又颇有些情调。

这里的一切,包括飘扬在空中的声音,都显示出是那样的简单,陈旧,古老。但这些影象中,也许是因为多了那个强健的铁匠,却又教人难以移目。

小小的匠铺,它与外面喧闹锦丽的世界几乎完全隔离了出来。它虽不在热闹区,但每日找上门求购打造铁器的人也不无些许。当然有来的甚至也仅是为了目睹目睹他那身天神般的肌肉。

那铁匠似乎对这些人也见惯不怪,任由他们议论纷纷,只一味低了头,狠狠地敲击着手里的铁器。那打铁声,也似乎从早到晚都没有停歇过。

两人一个背着书箱,一个背着草药筐往杨柳巷走来。

琴龙秀:“我知道你对这座城不太熟悉,或许你会从我这里了解一些事情也不一定。”

蔽日:“初来乍道,知己知彼,才不致措手不及嘛。虽然有点八卦,我却很感兴趣地想知道,这座城里谁的名气最大?”

琴龙秀:“虽然我也来这里不久,但以前听得最多的,当然无非有几个人。”

蔽日:“以前的又是谁?”

琴龙秀:“当然是这俯衙里的无敌三鹰了。一个叫苍月胜,另外两兄弟,一个叫空无隙,一个叫空无脉的。这个空无脉嘛,刚才我们还见到的,就是那个让我第一次感觉还不错的小捕头。”

蔽日奇怪:“那么个年轻人,就都已经那么出名了,那倒真是看不出来。”

琴龙秀道:“他个人当然出不了名,最重要的是他倚靠着的两个人。首先当然是这个苍月胜,洛阳俯的刑头。还有一个就是他哥哥空无隙。在洛阳,说起那苍月胜的名字,可以说得上是无人不晓。他的名头,除了在办案上雷厉风行外,他对待犯人所用的那些极刑手段,让看的人都心胆俱裂,更别说那些犯人了。只要你犯在他手里一次,你就绝不敢再犯他手里第二次。无论是宵小,丧尽天良或横行市里的恶棍,只要一见到他,即使正在舍命相搏,首先也要选择避让,更不敢在他面前挑衅。那空无隙嘛,他跟那苍月胜的手段也是如出一辙的。所以这空无脉,因跟随苍月胜多时,多少也映射到了他的手段。这就是他们有些名气的地方。”

蔽日更加好奇:“既然他们都那么厉害,而且还是当官的,那现在还有谁的名头敢响过他们?”

琴龙秀:“这就搞不清楚了,有两个人的风头,偏偏就常被人茶前饭后津津乐道,已远远超过了他们。”

蔽日:“那他们就是名气最响亮的人了。”

琴龙秀:“最出名的,一个叫柳飞雪,一个叫紫砂销魂的。”

蔽日沉思:“听起来好象都很陌生的样子。”

琴龙秀:“岂止陌生,别说你了,就是我在这城里住了一个多月,都还没见过他们的样子。甚至……”他说着,似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时笑出了声来。

蔽日奇怪:“才一个月而已,没见过一个人,不了解一个人,就有那么好笑吗?”

琴龙秀摆手道:“不是,当初听那百姓说起那个柳飞雪的时候,我居然还跟人打听:那个柳飞雪那么厉害,是不是因为她是个大美女,长得那么那么漂亮啊!”说着,一面又忍不住笑。

蔽日也笑:“你这是死性不改。那难不成这柳飞雪是个男人?”

琴龙秀立马沉静下来:“其实到现在为止,我都还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有人说他是男的,也有人说他是女的。”

“哦?看来他不但很出名,甚至还给人以很有神秘感哦!”蔽日一时似很感兴趣的样子。他沉默了一下,道:“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突然间扬名城内外,想必他们发财自有他们的独到之处。这倒是非常值得我们借鉴一下,有机会看来我们一定要当面请教请教。”

琴龙秀笑道:“啊,原来你也有这样的想法,那真是太好了。不如我们俩一起,也找个差事做一票,攒够足够的饭钱,那就不用再那么辛苦到处奔波了。”

蔽日道:“有那样的事情吗?”

琴龙秀:“当然有了,那要看你愿意不愿意做。”

蔽日道:“要是你说的是拉帮结派、坑蒙拐骗、欺良霸市,那就算了吧。1那种财势,我们想发也发不来。”

琴龙秀:“那种财势,像我们这种单纯善良的人,有的恐怕也是有缘无份。除了他们柳飞雪和紫砂销魂,谁又能发得起来!”

蔽日:“原来他们也都是这样的人!”

琴龙秀:“不是这样,他们哪会那么容易发家致富?这些双手都沾满鲜血的老狐狸,就差头上写个黑道强盗罢了。”

蔽日听了却一时饶有兴致道:“这特别的人,总是能勾起人的好奇。你说的这柳飞雪身份隐秘,早有流传,只是想不到会隐秘到这个程度。我只听说柳飞雪的身份极其神秘,轻易不露面,他身前的帮派‘六重天’里,有着庞大的组织网。不知道那个紫砂销魂又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也非同一般吧!”

“可不是,王城里能跟柳飞雪抗衡的人,除了那个紫砂销魂也没有人了。其他的势力被挤兑的挤兑,吞并的吞并,几乎都被这两家收买或没落了。”琴龙秀似是想起了什么,话锋又一转,“不过说起这紫砂一家,还真的是有些特别。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特别。”

“哦?”蔽日饶有兴致地问,“怎么个特别法?”

琴龙秀:“紫砂一家一共有五兄弟,老大紫砂销魂、老二紫砂倾狂、老三紫砂无双、老四紫砂无恨、老幺紫砂一生,五人是个个骁勇非常,人人独挡一方。他们的老大紫砂销魂更是当今天下传言第一的人物。去年王府举办的擂台霸主就是他。今年入围的人选里,紫砂就占了两席。两人一起来争夺那第一大桶金,想想就让人侧目。”

蔽日道:“看来这紫砂家还是挺热忠这档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目睹目睹紫砂老大那独领风骚的风采?”

琴龙秀道:“这次参赛的却没有他们老大。”

蔽日倒颇为意外:“老大退位,想必接班人是老二老三了?”

琴龙秀笑道:“还真给你说中了,就是他们老二紫砂倾狂跟老三紫砂无双!”

蔽日道:“看来猛虎手下也没有犬弟,不知道那两人的实力又如何?”

琴龙秀:“都是一副蛮力,不过那紫砂无双的名号倒极响亮,号称天下无双。他曾夺得武举状元,倒绝不可小看。”

蔽日道:“那这场面就不简单了。这边紫砂既然有双雄,那六重天有没有人参与那擂台赛?”

琴龙秀:“怎么会没有?这一场好拼,如果没有六重天的人,那还算什么争雄?柳飞雪跟紫砂销魂虽然表面一团和气,其实他们背地里的勾当,是个白痴都能看得出来。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们本就水火不容,短兵相接也只不过是迟早的事,六重天岂能轻易容忍紫砂销魂显露头角?所以他们这次也用尽了力气争进了两席。”

蔽日:“柳飞雪该不会亲自出马吧?”

琴龙秀:“哪会呢?六重天里能人众多,哪里需要他亲自出手?再说他也没那么愚蠢,紫砂销魂都藏起来了,他更不会冒这个险出来丢人现眼。他们的两个人,一个叫巴焦山,还有一个叫上官焱的。”

蔽日:“这两个一听名字就好象都是大力金刚一样的人,看来紫砂销魂这次是碰上对手了。”

“这两个蠢驴一样的人。”琴龙秀道,“都只是四肢发达而已,成不了什么气候。要说得上对手的,我看天龙镖局的杨大还有点看头。”

蔽日:“好象你不太喜欢这两个人。”

琴龙秀;“六重天的人,个个性爆如火。他们仗着势大,横行霸道,人人见了都会赶紧避而远之,谁又愿意去招惹他自讨苦吃。今后我们卖书都要小心点,免得被他们找上麻烦。”

蔽日听了奇道:“有这种事情?那你说的那个有着极刑手段,让看见人都心胆俱裂的好官难道就不管这种事情吗?”

“那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琴龙秀笑道,“现在你理解这城里的有名气的人了吧?”

蔽日:“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琴龙秀道:“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这两家要是不分出个胜负来,怎么肯善罢甘休?明天那一场擂台不惊天动地,也一定万人瞩目。”

蔽日道:“听说明天那一年一度王府的擂台赛,会热闹非凡,那要是他们两家结怨去争斗,这事情岂不是有些严重了?”

“现在是想不严重都难了,尤其是早两天他们还发生了那次争斗。”

“哦?这争斗还提前上演了?”

“那可不,他们的紫砂无恨都被杀了!”

蔽日一愣:“你说他们的紫砂无恨死了?”

琴龙秀道:“死倒没死,不过也快了,差不多死了。他的手脚都被打断了,你说该离死也差不多了吧?”

蔽日:“是六重天的人干的?”

“那还用说吗?难道会是天龙笑,天龙少不成?他们这次算是搞大了。那紫砂销魂神一般的人,平时两家因为一点小事……”琴龙秀话还没说完,看到蔽日突然停了下来,一时打住。蔽日已转过头来问:“你说紫砂销魂神一样的人物,难道他真长了三头六臂?”

琴龙秀笑道:“三头六臂倒没有,我也是听他们说腻了。其实这紫砂老大除了身材魁梧,有一身蛮力之外,倒和一般人也没什么两样。不过也就是他这副装扮,也和神差不多了,和我们看见的门神差不多。”

蔽日也笑了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琴龙秀:“这两家平时因为一点小事都会大动干戈,这次却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屈辱,这个大亏,他们是铁定要还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会以什么方式,但是这紫砂倾狂紫砂无双参的赛,就肯定是直奔柳飞雪去的。”

蔽日道:“想不到这原本让人大饱眼福的擂台赛,还没开始就充满血腥味,这感觉还真是有些变味。”

“这确实有些怪怪的。”琴龙秀道,“算了,说起来也让人乏味,还是不说了。”他停了停,忽然有些神秘地笑笑,“要不我们再说点奇怪的事情吧?”

“哦?还有什么奇怪的事?”蔽日立时又来了兴致,“我这个人除了卖点药,也就只对一些事情还有点好奇了,你快说说。”

琴龙秀却再没他那么悠闲,皱起一副眉头:“听说最近有很多人无故失了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蔽日一愣,一时停下脚步,意外不小:“活人失踪?”

琴龙秀:“除了失踪,城里很多人还说看到了妖怪!”

“啊?还有妖怪啊?”蔽日更加惊疑。

“是啊!不管你信不信,有传言那些妖怪都生着骇人的面孔,而且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有人甚至还说亲眼看见过妖怪吃人。现在已是传得满城人心惶惶,到了晚上几乎都不敢出门。”

“啊?”蔽日惊呼道:“那岂不是太可怕了?那我们以后卖药是不是要小心一点才行?”

琴龙秀见他惊讶住,一脸地得意,笑道:“岂止小心,得要相当小心才是。当然了,其实我也不相信。这种事情,说起来都荒唐可笑,谁又会信呢?可是毕竟人人相传,这人言真可畏,到最后可能不由得连你也信了。其实我……啊呦,什么情况?下雨了吗?”他正眉飞色舞地说着,突然就大叫了起来,几乎没跳起来。

这蔽日也是一惊,因为“呼”的一声,冷不防一大片冷水从天而降,堪堪就浇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宽阔的街道,人来人往,他们就走在其中。猛然一注水从头顶泼了下来,让两人头脸顿时变成了落汤的鸡头。两人都站在了那里,一动不动,满头满脸连眉毛都是水。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琴龙秀大叫着,引得人人看过来,看见他们那副模样,人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人人抬头,只见临街楼上,三女子倚窗掩了嘴也在那笑。但她们一见琴龙秀叫起来,都忙掩面禁了声,眼睛却直盯了两人看。那手中尤拿着盆子的少女,此刻更是满脸带歉:“真是不好意思,两位。我原本想倒水,没想到两位刚好在下面,一下失手,真是抱歉,你们还好吧?”

琴龙秀也只叫了一声,听到那银铃般的声音,便住了口。人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一时还看得愣了。只见这三个模样集天地精华于一身的,穿着紫色、洁白、七彩衣裙的妙龄少女,倚在窗前,携着令人痴迷的音频笑貌,正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在这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市井城市人群中,她们那鲜明夺目的一幕,给了人以如虚似幻的感觉。

此刻,下面的人开始议论纷纷,都是指责那几个少女的。但一看她们那鲜艳俏皮的模样,多数人又当这权是一场恶作剧而已,都一笑而过。

“原来是那三个泼妇,她们竟追到这里来了!”琴龙秀终于回过神来。他一面忙着拍抹头上脸上的水珠,一面就心生不岔。在这个时候,他居然还看到了她们那幸灾乐祸,甚至还朝他们扮鬼脸的模样。

蔽日站在那里,一开始看着自己浑身的湿漉漉,一愣之间,自己也是忍不住笑:“今天我们是完全载在她们手上了!”

琴龙秀忍不住叫道:“这临街倒水,不是故意的就是没公德没品德,不好好教育教育一下,还不知道下次会不会再丢些石头木头下来砸死人。”琴龙秀嘴上不饶人,可是显然效果不大。那三女只是倚在那朝他们笑。

蔽日苦笑着,漫不经心地抹着眼角的水渍,就好象权当成了是老天爷下的一场雨一样。

“你说她们倒的该不会是洗脚水吧?”琴龙秀看了他身上说。

蔽日道:“就算倒的是粪水,也挨了淋了。不过这总比被她们摁着打要好得多了!”

琴龙秀还能说什么,眦着牙以牙还牙地对着她们以回击。那三女看了越笑。

蔽日看旁边众人围观,不温不怒地圆场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少女也认了错,我们再缠着人家,倒显得我们小气,那就因小失大了。算了,我们走吧。”说着,他一面抹身上的水,一面唤了琴龙秀就径朝前走去。

琴龙秀只得白了她们两眼,也没办法,跟上了他,两人缓缓走了。

“对了,奇怪了,这三个泼妇看见我们,怎么不撵来了?”琴龙秀有些纳闷。

蔽日笑道:“你嫌之前我被她们欺负得还不够啊,还想被她们来几下啊?”

“哎!你们看到了没有?那个又蛮高又蛮帅,就是有点黑的游医,人品果然不错呢?”

“我那么一大盆水泼过去,几乎全泼到他身上,他居然还面不改色,无动于衷。还有他之前被我们那样刁难,还打不还手,这修养这品德还真是少见呐!呀?”

“你们打了人家,泼了人家,还好意思说。要是人家真恼了,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还不是二姐,不是说要看男人吗?可是光看表面,不试探一下,怎么能看得出个所以然来。好不容易看见个品貌不俗的过来,要不是这样试,万一他光只是徒有其表,我们也不知道呀!”

“可是这小妹胡闹,哪有这样试人的。这人除了看表面,最重要的还是看内心。你们这样,就算是再有耐心的人,也经不起你这样胡闹。”

“看这二姐说的,那要试到什么时候?要我说,这看人呐,就得这样直接,出其不意,令他防不胜防,低线完全暴露无余。要是等他静心静气变着花样跟你说话的时候呀,说不定他就是个大灰狼,骗了你卖了你你还不知道呢!”

“哪会有那么笨的人了!不过我看这个人,好象还真蛮不错。以后记得找男人呢,就要找这种忍耐力极强,又知道凡事忍让,至少不会那么莽撞冲动的人了。”

“要找他这样的人吗?你们还真看上他了?你看他那故意做作装模做样的样子,明明好色之徒,现在这被淋了水,还故作镇静,装得毫不在乎,我最讨厌这样的人了。自以为很潇洒,还自个卖弄,我看他简直就是白痴一个。”

“他才没你们说的那样。你没看见他呀,他之前处处忍让着我们,像是早知道我们在打趣他。就我感觉,他可能真的是毫不在乎……”

“我看他就跟那个卖书的一样,心里气炸了一时没发作吧?”

“你以为人人都好欺负呀?他表面是没认真跟我们较劲,其实心里何止是骂了我们一百遍了。要不是人多,恐怕他早拿我们来开刀了。”

“他敢?我们又做得不太过分,如果这样他还跟我们斤斤计较,那二姐你这次就看走眼了。这种男人,爱死哪去死哪去,我不稀罕。”

“你看人家都已经走远了,你想稀罕也稀罕不到了。”

“谁稀罕了?二姐呀,你看人家,既有本事才华,这么不经意一看,果然还真有点倜傥的风范,走路都洒脱好看。你这么替人家说话,该不会是——二姐呀,你真看上人家了吧?”

“胡说八道!咦?小妹,你看我们大姐,别人都走了那么远了,她还望穿秋水一样。我看这看上那个男人的,该不会是我们大姐吧?”

“哈哈,是哦!”

“行了,你们欺负他们得还不够吗?”一阵清脆的笑声他们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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