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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阶下囚

鬼王用劲,他的匕首横着割向蔽日的脖子——只要一下,对方立马就会毙命。

以这种方式杀人,那情形虽然很血腥恐怖,但鬼王似乎就很期待兴奋的样子,他就仔细盯了他的脖子。

——鬼王的手刚想用力,但忽然就颤抖了一下。他再没了力气般停在了那里。

鬼王艰难地回过头,就看到雪无情正站在他的身后。而她的双手上,正握着一柄大刀的手柄。那把刀的刀尖,已大半都没入了他的后背里,差点就自前胸刺穿了来。

雪无情见他回头,把那刀猛地一扯,然后她再朝他身上又刺下一刀——那鬼王似乎不可置信地看了她,嘶哑着声音叫了声:“你?很好——”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那是杨大手里的刀,在这里却派上了用场。

雪无情刺杀了鬼王,一下也摊坐到了地上。

蔽日咳了两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不要再装了!”雪无情冷冷地说了句。

蔽日仰躺着,这时使劲扭转过头来,却发现她并不是面对着他,不尤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雪无情一脸冰冷:“这里还有别人吗?”

蔽日看了那边那两人,他们仍死狗般躺在那里。还有这鬼王此刻也已死于非命,哪里还有其他人?他不尤苦笑:“你看我,被这混蛋打得半死不活,我都差点把我自己都忘记了——真谢谢你了,你救了我的命!”

雪无情沉默着,就见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试了几次,又倒了下去。被那鬼王来那几下,他实在太虚弱了。

“我那两位朋友怎么样了?”他躺在那,努力从衣服摸出一些小包,打开来就往脖子上抹着什么,他一面就看了那边问她。

“他们已经死了!”雪无情很明确地告诉他。

“什么?”蔽日已大叫了起来,接着他猛地就爬了过来。他那速度,连雪无情都感到惊讶,因为他刚才连动弹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她惊讶中,那蔽日就猛地一把揪住她的胸口,冲她叫道,“你把他们杀了?”

那雪无情虽然面对他那怒气冲天的模样,却丝毫也不畏惧的样子。她眯了眯眼睛,朝他冷漠地说道:“你吼什么?你还想对女人动手吗?你来呀?”她把胸口挺到他面前。

蔽日见她凑过身体来,赶紧一把就松开了手。他一时似想起了什么,又迅速手脚并用地往那边爬了过去。他先挪到那琴龙秀身边,一边趴在那里,一边就以手拿了他两手脉。他刚一拿住他的手,神情立马就松懈了下来。接着他又拿那杨大的手,同样的,他一下就躺在了那里,一时大舒了一口气。

雪无情只冷眼看了他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现在还躺在了那两人中间,只望向那头顶。

“你骗我!他们根本没有死!”蔽日缓缓转过头来,就见她一直注视着自己。

雪无情道:“是啊,我就是喜欢骗人!我还杀过很多人!很多人都命丧在了这里,现在你们不也是落在了这里了吗?”

蔽日对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也太狠心了!”他一说完,就快速地又爬了过来。他半跪在雪无情面前,就去解系在腰上的腰带。

雪无情一看他这动作,不禁就往后退了一下,惊呼道:“你要干嘛?”

蔽日已一把拉过她的右手,道:“你说我能干嘛?”

雪无情挣扎着道:“不要!你不是自吹医者仁心吗?想不到你是人面兽心……”

蔽日没好气道:“我倒是医者仁心,倒是你这颗心是黑是红,一会就让我来帮你看看!”他一把拉着她的手与自己左手并拢,同时以腰带捆绑了起来。

雪无情挣道:“你到底想干嘛?”

“想我跟你无冤无仇,现在无缘无故成了你的阶下囚,接下来我还不知道要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呢!所以……”蔽日绑好两手后,低头以牙齿把那腰带打上个死结,继续道,“所以不得不让我不防啊!好了,这样我就放心多了!至少我们现在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她瞪了眼看着他,一巴掌就甩了过去。“啪”地一声,蔽日话还没说完,正要抬起头来,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他捂了右脸,以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她道:“你干嘛打我?”

雪无情道:“我打你,是因为你之前对我无礼!”

“哦!你指的是那件事啊!”蔽日看了她,再瞥了一眼她那嘴巴,那上面还有血迹。他一看到的时候,也愣了一下,但是声音明显变得温和了起来,“其实那也是事出有因,如果我说是因为我喜欢你呢?”

雪无情大怒,抬手就要再给他一下。蔽日忙叫喊道:“等一下,之前你趁我昏迷的时候,还没打够啊?”

雪无情一脸厌恶地道:“打够?要是有把刀的话,你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蔽日见她那愤怒的样子,一时也缓和下来:“好了,我对我的非礼说声抱歉行了吧?其实我也是迫不得已。你在这里放了毒气,我是个医生,一闻到那气味的时候,就知道形势不妙。那时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找活命的机会。而那机会,在那个黑漆漆的洞里,哪里找得到?我想着唯一的希望,也许就在你身上,我想你身上一定会备有抗毒的药品。当时我顾不得许多,一下就亲吻了过去。我怕效果不够,我还使劲亲……”

雪无情铁着脸,没等他说完就把手又一下甩了过来。

蔽日赶忙以右手挡住了她:“虽然我受了点伤,但不可否认,总算也是有点作用。我是比他们早醒了来,不是吗?”

雪无情只瞪了他哼了一声。

蔽日道:“我虽然是没事了,但我那两位朋友还昏迷着。我看这样吧,你那亲吻就是解药,不如你也过去一人给他亲一下,好让他们早点……”他说着的时候,就见她一下又扬起了左手。他于是又忙改口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嘛。其实我摸了他们脉搏,倒是没大碍,只是毒素攻了心血,一时不省人事,不久就该醒了。”

蔽日看了那两人那边,道:“好了,可能需要点时间去等,我们趁这功夫,先恢复一下体力吧。刚才那一番折腾,我现在是动都不想动了!”

雪无情就看着他两腿大开,也不顾那地面肮脏,仰面就倒了下去。由于两手捆绑着,他那手不好放,他还特意向她的手这边靠拢了点。她见状倒也任由着他。然而等他躺了一会,要把手放到胸口上的时候,她却一把就连他的手也扯了过来。

蔽日睁了眼道:“大小姐,你不躺一下吗?”可是雪无情却只坐在了那里,也不理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上面还刻着这些神魔鬼怪,这里究竟是坟墓还是地下宫殿?”蔽日看着周围,一下坐了起来。他似想到什么重要事情一样,一下显得有些沉重地问,“我们还出得去吗?”

雪无情对视了他好一会,似是想看他惊恐的样子,好久才缓缓摇了摇头。

蔽日一下瘫坐在了那里。他再环视了一下四周,尤其是那边那扇半人高的拱门,也就是那鬼王进来的那扇门。他一下爬起来,想过去看看。但他一下就扯到了雪无情的手。他回头看了一下手,再看了她。出乎意外的,雪无情没有挣动,站起来跟了他就走。

两人走到那门边上,蔽日直接就让她把门打开。

雪无情摇头:“我开不了。”

蔽日似有些不可置信:“开不了?”他试着去推那门,还在那门边周围寻找可以开门的开关,但哪里能找得到?那门就结结实实地挡在那里,纹丝不动。

开这座门是没有办法了,蔽日后退两步:“那一定有其他出口。走吧,你把别的出口打开,只要出得去就可以了。你带我去!”

然而雪无情只站在了那里,脸上是铁一般的沉默。

“别的出口呢?”蔽日见她不动,便再问了她。

雪无情抬头看了上面,道:“出口在上面,就是我们掉下来的那个洞口。”

蔽日望去,只见那天面上,有几个水缸般大小的圆口子,看上去虽像个洞口,但那口上被两块半圆形石板密封着,哪里能见到洞口的影子?

蔽日总算松了一口气:“出口在那里吗?很好,太好了,我们把它打开……”

雪无情打断了他:“打不开的!”

蔽日一愣:“打不开?”他沉默了一下,努力控制住情绪,道,“打不开那叫什么出口?”

雪无情道:“我是说从里面打不开,要有人在外面开才行。”

蔽日一下又看到希望的样子,舒了一口气:“在外面开?那也很好,你的同党,见你下来了这么久没上去,他应该会来救你的。换句话说我们还是有希望的,只是需要点时间罢了。不要紧,我们就慢慢等好了。”

雪无情只沉默着,看了他,似有点欲言又止。

蔽日没注意到她的表情,拉了她走回原地,伸展了一下手臂,道:“好了,也太累了,趁那两人还没醒,我还是躺着再慢慢等吧!”他一面看向那雪无情,“你要不要一起来?”

雪无情瞪了他一眼:“你要不要我再给你一巴掌?”

蔽日只笑:“那随便你了,反正我是累了。”他说着一下就躺了下去,“不要起坏心啊,我可时刻提防着你的!”他又补充了一句。也没等她说话,他就闭了眼睛躺在那再不动弹了。

雪无情看他那睡觉的懒散模样,一时也不理他,只坐在那出神。

她不时看了看那两人,又看了看他。那两人仍纹丝不动。还有那个鬼王,就那么直挺挺地死在了那里。而他,也一时睡得像个死人一般。

也许是太过疲惫,再看了周围这阴森黑暗的暗室,她一时也忍不住,把手抱着双膝,把下巴靠着膝盖就蜷缩在了那里。靠了好一会,也许是觉着不舒服,她抬起头来,呆了一呆。

她再看了看那躺倒在地上的蔽日,他似一副睡得很香甜的样子。她便再忍不住,轻轻把那左手放在地上,也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枕着左手一时就侧躺在了地上。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可是闭眼的一刹那,鬼王那恐怖的脸就狰狞地浮现在眼前。他淫笑着,一时就扑向了自己,一边就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裙。她睁开眼,入眼的又是这死寂的暗室。她把目光从上面收回来,不意又看到那仰躺着的蔽日。

蔽日就睡在她面前。而她,就依靠在他身旁。她侧身在那里,放眼处就是他的那安静的脸。雪无情看着他的时候,目光一时定住。他们的两只手捆绑着,两人就那么亲近地躺在了一起,这让她感觉稍有些怪异。

她移动了一下枕着的手,以让自己看得更真切。

不知为何,她的思绪一下就回到了之前的那一幕幕。那幕里,他曾这样说:“我不是怕你,我是怕你这地方。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漂亮女人,我害怕!”

“你也太胆子小了,那我跟你回你那里,那样你就不怕了吧?”

“我更怕,我还有老婆孩子。”

“原来你还是有家室的人啊?这倒是看不出来!”

“是啊!”他挣了一下,有些艰难的样子:“要是小姐没大碍,我就先走了!”

她当时就紧握着他的手,仰躺着,把他就扯在自己身上。她只看着他温柔如水地说:“我有没有问题,你刚才不是摸了吗?”

他努力欲与她保持距离:“是啊,小姐脉络有力,生命力就像你的人一样活泼,其实没什么问题。”

她还回忆起曾笑着问他“我真的好看吗?”

他不敢直视,只点头说好看。

“真的好看吗?”

他仍只是点头:“真的好看!”

“我好看,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他以手遮住眼睛:“我怕我看了会忍不住,忍不住心动!”

她笑着把他的手打了下来:“只是看一下而已,你又不会吃了我!”

他这时才恢复了神色。她却笑说:“看你看病这么厉害,不如你也教教我吧!你是怎么拿脉的?”她还以自己右手摸了上去。但她显然是生手,不但位置不对,连姿势都不准。

他一时便耐心地以手指正了她:“这左手对应的是心,肝,和肾,这三个指头应该这么放,你再仔细听,那脉就在你指头间跳动,扑扑地,那就是你自己的脉——”

她显示着兴奋:“原来我自己的心脉是这么跳的,这倒是有趣,那你的手呢?我可以听听看吗?是不是和我的是一样的?”

他于是也伸着手,一面还在那说:“每个人的脉象实际上也是大同小异,但也会因人而异。男女老幼其实都会稍显不同。比如男人的脉一般较洪大,而女人的脉又较细,老人的脉较深,幼儿的脉较浅。分脉的时候,要看人而定,也要看天气,看体质——”然而他看到的是,她只抚摩着自己的手腕,于是他忙指正了她。

——她想起这些的时候,一抹微笑就现在了脸上。

她又想起,在最后自己显现出咄咄逼他的表情的时候,他也表现出了那副小心翼翼,心生畏惧,一步步后退的样子。而当她们掉进那机关里,他一把搂住了她,一下亲得她几乎没窒息……她想起的时候,眼里一下恢复了那种冷酷的神情。她一把扭过了头去,同时还把那手一扯,不意就把他那手扯到了自己身上。那样无异于是蔽日把手搭到了她身上一样。她感觉到的时候,又一把把手甩了过去。

这下是她的手摸到了蔽日的肚子上。“小姐,你不要这样动来动去的,我说过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这时已转过身来,两人就这么侧躺着,面对了面。

雪无情一把坐了起来,扭过脸去,一脸愤恨的样子。

蔽日看了她的侧脸,叹着气道:“我说大小姐,现在我是你的囚犯,正等着被你宰杀的命运。倒是你却一副不安分的样子。”他看了两人连在一起的手,悠悠地道,“不过也还不算太糟糕,进了这里还有人陪着,不会让人太寂寥。只是唯一觉得过意不去的是,我还连累了我那两位朋友。”

此刻,他的脸上显示出了一种稍稍的无奈和沉思来。他再仰躺着,缓缓长吁了一口气,一时似放开了一切。“以前这么仰着脑袋,是为了看天上的星星月亮和云彩,好像也就在不久前我刚还看过。但现在,突然感觉就像是隔了几个世纪之久!”

“呵呵……”蔽日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现在忽然有种死囚被临刑前的感觉,我不知道是该哭一哭,还是该写一封遗书留给我的亲人。”蔽日叹着气,满脸沧桑地缓缓道,“听说死囚临刑前的那一夜是很震撼人心的,有的会整夜一言不发,也有的会哭。即使有想吃什么就给他做什么的要求,但没有人能吃得下去,也没有人能睡得着。几乎所有死刑犯都是瞪着眼到天亮,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却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雪无情缓缓转过头,就见他躺在那,只一副专注肃穆的神态:“当死囚知道自己要被处决时,很多人都是面如死灰,双腿甚至全身都在不住抖动,甚至屎尿齐出的也不少。那种因极度恐惧而导致五官扭曲和精神崩溃的,也常见。很多人都会像我现在这样瘫到倒在地。这时候在一些人看来,心里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人的生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结束了……”

——“人的生命这样结束,你就感叹连天,要让那些被你吃掉的动物听见,你让它们情何以堪?”一个声音忽然大叫了起来,一下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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