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当队伍刚刚到达巨峰山脚,为首一人突然打出一道符篆,青光闪烁后,凭空幻化出一只两丈长短的纸质飞舟出来。只见那人冲身后几位弟子神秘一笑,率先跳到了飞舟之上,其余人见状,哪敢落后,陆续窜入舟中。直到最后一人入内,飞舟缓缓升入至五六丈高处,在空中划出淡淡的青色轨迹往南方而去。
罗禽待飞舟即将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祭出飞盘,循着飞舟的轨迹一路跟随。
那飞舟在滑下小雪拭山脉后,又往南飞行了二十来里,最终没入了桑田城。罗禽控制着飞盘漂浮在桑田城上空,仔细注视着这些人的动向,只见这些人入了城后立刻分作两股,其中七人进入了附近一栋灯火通明的楼阁之内,楼阁上清晰可见许多粉头在那里挥娟招客,原来是座妓院。另一单行人则穿过几条小巷往南又走了两里,最终翻入一座大宅之中。
罗禽见那人进了大宅久久未出,于是灵力一催,在距离大宅百丈远处落了下去,然后迅速到达大宅墙外,沿着刚才那人翻墙位置一窜而入。
“小兵,那人修为不高,余下的事就交给老大我吧,你便在这里等着。”水离离调皮地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罗禽蹲在墙角,轻声道。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还怎么做老大?”水离离说了一句,顿时化作一道蓝光从罗禽的识海中飞出,没出多远,完全消散于无形,再也看不见了。
“这丫头还真将自己当成老大了。”罗禽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在墙角等待了起来。
他原以为水离离会速去速回,不曾想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才见一个近似透明的淡蓝色身体从前方显现而出,在空中一卷后钻回到他的识海内。
“噗通、噗通……”
水离离刚一回归,罗禽立刻听到了一阵非常急促的心跳声在识海中传出,这让他有点意外。水离离入住他的识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却是头一遭感觉到对方也有心脏存在。
“离离,你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他翻出墙外,立刻问道。
“没,没什么。”水离离细弱蚊蝇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有事可别瞒着我,是不是看到了异样?”罗禽感觉水离离应该是受到了某种惊吓,关切道。
“真的……真的没什么,小兵,你别再问了。”水离离说话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一字时已经很难听清说的是什么了。
“好,那我就不问了。对了,那纤素宫的弟子可曾找到?”罗禽按照先前的记忆,钻入一条小巷往东南而去。
“恩。”水离离柔柔地答应了一句,又道:“离离偷偷搜了那人的魂,已经得到了纤素宫庙堂各殿各楼的位置,还得到了其他一些信息,离离现在就将这些信息印入你的识海中。”
罗禽挠了挠头,亦真亦假地道:“小丫头,你好像不对劲啊,自从去了那宅中之后,怎么连说话都变温柔了许多?不会是搜魂不成反被他人控制了吧?”
“才没有呢。”水离离反驳了一句,又道:“小兵你放心好了,只是离离碰到了一些事,一时说不出口罢了,很快就会好的。”
罗禽淡淡一笑,不再追问,加快脚步前行,不出多久便来到了一座荒废的宅院前,正是白日里遇见木匠的地方。
魂识探查一遍,里面并无他人,他身子一纵,越过丈高围墙进入到院内。或许木匠走得急,客厅并未落锁,他轻推木门,抬腿而入,手指点过,已有一块散发着黄色光芒的卵石出现在前方木桌之上,照亮了客厅一角。
木桌北侧,悬于墙上那幅画像,像中人双脚所踩之处正与黄光石重合,猛然看去,如同脚踩着金乌一般,再加上下翩翩青衫相衬,头顶三千黑丝随风,完全就是罗禽心目中应有的仙人模样。唯一遗憾的是,站在丈许开外,已很难看清画中人的容貌,但从身形推测,对方应该也是风流倜傥之辈。
也不知为何,当他在白天第一眼见到这幅画像之时,心中莫名产生了一种想要看清画中人容貌的冲动,只是那时有木匠在场,他还不敢造次,此刻四周无人,便一下跃至桌上,举着黄光石,对着画中人的头部仔细端详起来。
一看之下,他不禁笑着摇起了头,原来画中人并非因年代久远遮住了本来笔锋,而是根本就没有画出眼耳口鼻,看来木匠一族并没有留下关于先祖容貌的记忆。
略感遗憾地轻叹一声后,他放下黄光石欲从木桌上跳下,正当他低头之时,却见被木桌所遮挡的墙壁上有一壁龛,龛内似乎摆放着一块灵牌之物,于是将手探入,把此物取了出来。
“先祖罗澈之灵位”
看着灵牌之上七个朱红漆字,罗禽的识海顿时如被雷击。
“罗澈,我的先祖也叫罗澈!”他颤抖的双手用力捧着灵牌,深怕一个不小心将灵牌跌落在地有所损伤。而在他的心中,此时更是五味杂陈,激动、兴奋、怀疑、茫然各种感觉交替充斥着他的内心,让他完全不能心静。
“呵呵,哪有那么凑巧?或者说只是凑巧而已。”他内心挣扎了片刻后,突然笑了笑,手上之力也卸去大半,将灵牌恭敬地放回到了原位。
深吸了一口气,收了黄光石,他在客厅中央找了个位置盘膝坐了下去。安静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却再次起身,重新将壁龛内的灵牌取出,放在手中轻轻抚摸起来。
“他叫罗澈,我的先祖也叫罗澈,他的后人是木匠,我父亲也是木匠,他长子从道,我历代祖先都渴求着生一个拥有灵根之人,他远离故乡去了不知名的地方,而我却从百万里外的地方前来寻找故乡的踪迹,难道这只是巧合?”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先祖就是画中之人。
“可是父亲从没提及过我们在故乡还有同宗之亲。”他又开始犹豫起来。
“等忙完这边事项,便找到木匠问一问他的先祖所生两子的名讳,如果长子之名与自己的祖先相同,那定是假不了了。”
思定之后,他终于将心中的杂味压了下去,手捧灵牌渐渐入定,尝试着冲击有界期瓶颈来。
筑基、照壁、穹顶三境合称有界,顾名思义就是打造有型有界的灵海。灵海成型之前,经过淬炼转化的灵力只能以气状游离在丹田之内,储存能力有限。灵海一旦成型,就能将气状灵力丝线压制成液体状态,汇聚在灵海底部的灵基之上形成灵池,灵力的储存能力得到大幅度的提升。而灵池初成之时,容量依旧不大,只有不断用灵气荡涤灵海,使得灵池边界不断扩大,终成碧波荡漾的灵湖,是为碧波境,碧波境再进一步便是涌潮境。
灵池、碧波、涌潮三境合称听潮期。
从有界期迈向听潮期,十之八九的修士都会遇到难以逾越的障碍,其中大部分人会止步于此,终生不得寸进。又有一些意志坚强或资质优良者成功突破,就能在一夜之间跃升为道界精英,受宗门厚待、弟子膜拜。
罗禽虽资质不佳,但意志算得上坚强,再加上他所修炼的《九黎升仙诀》极尽各种奥妙,因此对自己突破有界期瓶颈还是有几分信心和把握的。
不过这一次,他终究还是以失败告终。轻叹一声后,他缓缓睁开眼来,在原地盘膝了一阵,便很快翻墙而出。
不久之后,他再次返回到荒宅内,手中却是多出了一卷黄纸与一套笔墨。将宽约三尺的黄纸往桌上一放,取了笔墨,就在纸上描绘起来,直到四更时分方才停下,在一旁倒头睡下。
第二日清晨,他在宅子内逗留了许久,未见木匠前来,这才将随身之物往储物袋中一收,再次前往纤素宫总部附近查探。
这一探又是五六个时辰,等他回到荒宅之时已是戌时,天色早已经全暗了。
进入客厅,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蓝色药香,点燃之后,一股十分古怪的香味伴着蓝烟弥漫而开,被微风带着穿过门廊袅袅而上,最终没入黑空之中。
这药香不知其名,是与虚剑影分开之时对方所留,说是只要他点燃此香,虚剑影等人就能在数里开外循香觅踪找到他的所在,眼看已到约定时间,故而将此香点燃了。
在等待虚剑影等人之际,罗禽又取出昨夜所偷的黄纸,又在上面涂描了一阵,看并无差错之后,才满意地装回储物袋内。
时至亥时,屋外突然传来几个灵力波动,很快已有五道人影出现在客厅之外的院子中,来者正是虚剑影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