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清风道长每日领了四人夜寝溪水,昼食浆果野味,每日点拨四人武功。但都是些寻常修炼法门,四人上山前便知晓。加上山顶生活辛苦,半月个下来,四人都是瘦了一圈。
这日在道观院中,清风道长点拨了四人习完每日正常功课,唱一个喏,便要解散众人。南凌风上前嬉笑道:“师祖,这半月修炼,也不见有什么进步,不知师祖可否传授些速成的法门。”
清风道长瞥他一眼,抱着肚皮道:“稍待稍待,我要出恭去。”说罢朝着后堂跑去。
南凌风道:“我也去啊,等等我。”跟了清风道长跑去,来到那茅坑前,却见清风道长一溜烟小跑而过。南凌风奇道:“咦,不是要拉屎吗,怎么过茅坑而不入。”
他本来甚急,但心中好奇,还是跟着清风道长跑了过去,却见他一路小跑,来到烟霞山顶断崖处,径直走到了那崖边,南凌风见那崖下白雾缭绕,深不见底,心中打个冷颤,正要问师祖来此作甚,却见他在那崖边一蹲,朝着那崖下大便。
南凌风一呆,问道:“师祖干嘛来这悬崖边上拉屎,一不小心,不怕掉了下去吗?”
清风道长绷紧的脸庞缓缓放松,嘘了一声道:“你懂什么,茅坑之中拉屎,和这清风崖能一样吗?”
“那又有什么不同了,拉屎就是拉屎,能有什么不一样的。”
清风道长摆手道:“自然不同,你若不信,就来这里试试。”
南凌风半信半疑,暗想:“不就在悬崖上拉屎嘛,又有什么不同了,顶多是那臭屎一落千丈,还未落地,已然化作一阵屎雨······”
也在他旁边蹲了下去,肚中一顿翻腾,就要出恭,但觉那崖下冷风一吹,屁股一凉,又生生憋了回去,再加蹲在那悬崖边上,心中恐惧,这次出恭,直蹲了片刻功夫,却不曾拉出,撇的满脸通红,最后大叫一声,提了裤子跑去那茅厕方才解决。
出的门来,只见清风道长立在前头,满脸带笑,说道:“怎样,没有骗你吧。这悬崖出恭,可不是谁人都可以的。”
南凌风看着眼前老头,只觉他浑身透着股怪劲,但心中却也多了一丝钦佩,问道:“不知师祖又是如何做到?”
清风道长道:“运功拉屎!”
南凌风吃了一惊,反问道:“什么,你说运功拉屎?”
清风点头道:“不错,常人蹲在那悬崖边上,心中惊惧,再加那冷风一吹,多半不能顺利出恭。”
南凌风想起适才感觉,点头称是。又听那清风道长道:“但我们是习武之人,岂能因为一阵冷风便不拉了。所以运功拉屎,乃是要运功平息你的身体,控制你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开合在己,那又怎会拉不出。”
南凌风微微一呆,忽然心中一亮:“这清风师祖看起来疯疯癫癫,其实不论是夜寝溪水,还是运功熟食,又或是这悬崖出恭,都不过在教授我们一个道理,那便是习武修道,无时无刻不可为,火云宫弟子虽然每日都有习武功课,但论及天分,众人相差无几,可数年之后,弟子修为却千差万别,这其中最大的因果,便是习武功课之后的时间,有的人用来修炼,修为自然也高些,有些人贪玩,修为自然落后。”
看着清风道长一双精亮眸子看着自己,其中满是期待,忽然哈哈大笑道:“师祖,你这许多事情,不过是要告诉我们,想要成为高手,要培养一种无时无刻不在修武的习惯和精神,你何不明说。”
清风道长微微颔首,缓缓走回那悬崖边上,眼望云层翻涌,徐徐道:“修武一道,各有信仰,有的人修武是为强身健体,小修可得;有的人修武是为了扬名立万,中修可得;有的人修武,是为了称霸一方,大修可得;但有的人修武,却是为了无上力量,欲与天地抗衡,世间祸乱,多是这一类人所生。”
回头间,见陆步轩三人不知何时也立在身后,微笑道:“人之立世,须知为何而活。习武一道,也要知道为何而修。”
四人自上山之后,哪里见过清风道长如此严肃认真,都躬身听着,心中寻思自己为何修武。
南凌风忽然道:“那师祖你又是为何修武?”
清风道长手捋长须,仰望那云层中露出的山顶若岛,长久方才道:“前时是为了‘天下第一’,但现下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南凌风道:“那师祖现下可是天下第一?听火云掌派曾说,那兽族之王,或许算是天下第一。”
清风道长闻言,徐徐道:“牠想一统人界,可算有天下第一之心,至于功法是不是天下第一,我却不知。不过牠为一己之心,挑动人兽两界一场恶战,不知要死伤多少生灵,其罪也算天下第一。”
转头见四人齐齐看向自己,柔声道:“我辈武道之人,当心怀天下苍生,促天下均衡之势,那兽王想要破坏和谐,一统两界,吾辈英才,自当合力戳杀。若五大派中,也有想要祸乱之人,一样诛杀无误。”
陆步轩心中暗道:“五大派名门正派,讲究其利断金,你这老道数十年隐居,口中却说些不利五派同气连枝的话。”
南凌风心中却深以为然,脱口道:“不错,我虽然不曾见过那兽族之王,不过牠横生祸乱,自然该杀,我听说前时不共山一场恶战,有许多兽族戳害人类,不过有一些兽族,却偷偷帮助人类逃跑。那兽族之中有好鸟坏鸟,人类之中也一样有好人坏人。倒也不能一味将人兽两族对立起来。”
转头看向陆步轩道:“譬如白磷长老跟弟子说,见到兽族,不问是非拔剑便杀的道理,我便觉得不那么妥当。”
陆步轩冷哼一声道:“不共山一战,那兽族杀死不知多少人族同胞,又有谁可怜那些枉死的百姓了。”
南凌风道:“那是兽王做的不对,所以牠被打得魂飞魄散也是该当的,不过兽族之中,未必便都是坏的。”
白飞飞摇头道:“你年纪还小,又懂什么好坏了,现下习好武功才是你应该做的。”
楚凌惜“嗯”了一声,插话道:“人心好坏却和年纪长幼没什么相关,我们习武之人,自小便该有惩善罚恶之心。”
只听陆步轩冷冷道:“这世间,那有什么善恶了,谁的力量强些,那便是谁说了算。若是前时兽王未败而是胜了,只怕现下便不是五大派正,而牠为邪,反而是牠兽王正,天下邪。”
南凌风摇头道:“这话可不大对头,胜了便是对吗,那岂不是天下第一做什么都是对的了,这岂有此理。”
陆步轩冷哼道:“若当真天下第一,便是指鹿为马,说错是对,又能拿他怎么样。”
白飞飞续道:“不错,陆师兄说的是,五州之大,终究不过以武论道,实力强的人,自然是横行天下的。”
四人兀自吵得火热,清风道长立在一旁微笑观望,心中暗道:“年轻人总爱争勇,那陆步轩痴迷于力量,若是有一天他习遍了火云功法,到时多半会出走火云,只不过又有谁能习遍火系功法,我年轻时也一般儿的心高气傲,以为老子定当能成天下第一,可这年岁越长,越知这世间浩瀚,这火系功法更是无边无际,探不到边,这花白胡子是在不断否定前时自己的基础上长长的。”
见那南凌风满脸赤红,心中好笑:“这孩子做事不拘小节,身上又有股痞子气,有时很贪玩,但修武一道,却比常人更加刻苦用心,脾性倒也甚得我心。”
看到白飞飞,杏目乌黑,但一心以陆步轩为是,小小年纪,用情却比用功多些,倒是那楚凌惜,腼腆少言,少言多听。心中道:“那陆步轩的刚和楚凌惜的柔倒停适合,这南凌风或许能和白飞飞凑上一对。”
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摇头道:“别吵了别吵了,世人皆有自己的想法,若是统统一般,那也没什么恩怨情仇了!你们四人倒也是性情中人,好,今日我便将我年轻时学会的一套掌法教授给你们!”
四人一听,都是大喜,南凌风道:“掌法吗?平日我们修习的多是火云剑法,少有听见掌法的,不知叫什么名字,厉不厉害!”
清风道长微微一笑,踱步道:“这套掌法,乃是我年轻时自创的,取名叫‘火焰刀’。”
白飞飞道:“既是掌法,又为何叫‘火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