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台下众人惊叹声中,多是夸赞龙应痴情。
兽王寄身在北人豪的身体之中,坐在地藏身旁,见那冥心脸上颇有落寞之色,想起江湖传言,龙应是为了心爱之人,花了北冥堂许多钱财建了那“银殿”供养,那银殿其实是一座衣冠冢,龙应平日都呆在银殿之中,为此荒废了北冥堂许多事情。
五大派中,北冥堂实力本来数一数二,可因为龙应痴迷情事,已然荒废了许多要事,这北冥堂今年大不如前,实力只怕在五大派之末。
加上他每年中元节大宴宾客,耗费北冥堂人力物力财力不少,这北冥堂的状况日益不佳。但冥心冥魄二人苦劝无果,只得暗暗叹息心痛。
现下听闻众人夸赞门主痴情,心中更是无奈。望着那银殿,一时五味陈杂,甚是忧虑北冥堂基业。
那兽王寄身在北人豪身体之中,此时和他心意相通,北人豪心道:“不想这龙应倒是个痴情种子。”
只听兽王用腹语术道:“执念一起,便是心结,如痴如醉,便成死穴。”
便听地藏也用腹语密术传声道:“不错,龙应老儿儿女情长,又怎能成大业?今日破他之计,便在于此。”
就在这时,忽见从那银殿方向吹来一阵疾风,天空中飘过一片硕大铅云,那云涌动变幻,忽然响起一个惊雷,一道闪电滑过,那铅云忽然化作一根水柱,直直坠落。
众人都是一惊,不见雨滴,何来水柱?那水柱宛如一条大蛇,直坠而下,眼见砸落圆台之上,忽然凌空一滞,那水柱在众人头顶停住,扭曲变幻,生出一只水手,旋即生出另外一只。
众人目不转睛,死死盯着,只见那水团缓缓化出一个人形,缓缓变小,现出一个身形修长,五官白净之人。那水波缓缓缩回,最后融入了他的皮肤之中。
便见一个面皮白皙,长相俊美的男子立在台上。
玄水门一干弟子齐齐跪倒,但听齐声叫道:“恭迎门主!”
台下众人表情各异,似聪慧和尚一类,此前见过龙应的人虽然讶异,却未失态。但那些第一次得见龙应的人,却如论如何也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看似不过二十出头的男子,竟然是掌管玄水门四十年,威名震天下的五尊之一。
便是北人豪亦是大惊失色。这人年岁不浅,容颜却甚是年轻。心中暗暗佩服他的水系功法。不过转念一想,适才他能化作一捧清水,说明他早已是人水境的高手,能做到人水合一。
龙应站在高台之上,抱了个四方拳,朗声道:“多谢各位赏脸,诸位请便,诸位请便,务须客气。”
回头道:“地藏宗主,别来无恙。点仓掌门许太爷、海沙钱帮主、五虎门马老拳师,还有诸位各门派的头儿们,我也不一一寒暄啦,你们能来,我就高兴得很,来来来,今日不醉不归,我先饮了这一杯。”
众人见他甚是好爽,也都举杯饮尽。龙应微微一笑,刚毅的国字脸上,自有一股逼人英气,转头看到北人豪,问道:“哦,这位朋友有些眼生,不知是哪位朋友?”
地藏哈哈一笑,道:“这是我一位老朋友,会那鬼道功夫,能通往今之事,要和我去帮一件要紧事情。”
龙应闻言,眉头一挑,说道:“哦,五州之大,通识鬼道的人物,却不曾得见,不知阁下名头。”
兽王微微一笑,回道:“龙门主面前,贱名何足挂齿。”
龙应哈哈大笑,说道:“你若要自贱,倒也无法可想。若是真有些本事,不如施展些鬼道之术,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兽王道:“既如此,只好献丑了,请诸位出题。”
一人抢先道:“据说鬼道之术,能通灵,你能知道我现下心中想的是什么吗?”兽王凝视那人,见他眉宇间似笑非笑,面上颇有不屑之情,微微一笑,凝神闭眼,片刻后,开口道:“足下是铁剑门东宗王石猛,现下正在忧虑一个月后,和西宗吴起的比试。”
那人闻言,笑意顿消,面上尽是哑然之色。
兽王忽道:“阁下前夜好不快活,那吴起虽是西宗之人,但终究是阁下同门,你怎可对他行那龌龊之事。”
那王石猛脸上变色,眼中露出一丝杀意。
却听兽王道:“你三年前正月初三便有了苟且,那吴起帮你养了两年儿子了。阁下为人不够光明磊落,还是快些儿滚吧。”
手一扬,也不见碰到他面门,却听“啪”的一声,那人脸上已经印了五个鲜红指印。龙应哈哈大笑,也不言语。那王石猛脸色涨红,又发作不得,悻悻离去。
那五虎门马老拳师和他交好,见朋友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揭露,一掌拍在桌上,喝道:“若我日后查出,适才阁下是胡言乱语,那可不饶你。”
兽王见他手掌斑驳,五个指头盖隆起,下有暗红血色,哈哈笑道:“前时一直有新坟被掘,尸体被盗的事情发生。大家都说是兽王所为,为了练那炼血手。原来却是阁下所为。只不过你这练习法门不对,炼血手要用新尸练习,但那新尸尸毒虽少,却不是没有,你未得要门,是以这尸毒累积在了阁下手指盖下。每到子夜时分,是不是奇痒难耐啊?”
那马老拳师脸色一黑,见对手不过一个年轻人,又素闻修习鬼道的人,有通灵之法,武功却多是寻常。心中一恨,右掌急探而出,一股阴冷气息荡人脸颊。
双指直刺,竟是要刺瞎他双眼。眼见得手,忽然一股黑气缠绕,死死牵住了他的手掌,那黑气缓缓吸附,进入了他的皮肉之中,那子夜指甲盖中的奇痒之感,立时遍布整个手掌,只见股股黑气蜿蜒而上,沿着手臂流入,立时便觉整只手臂都阴冷奇痒。
地藏和龙应两人瞧在眼中,都是哈哈大笑。地藏不住和龙应劝酒。那马老拳师痛不可耐,忽然跪倒在地,磕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地藏宗主给个薄面,让你的这位鬼道朋友,宽恕在下无礼。”
地藏道:“看在龙门主面上,罢了罢了。”
兽王这才收手,那黑气立时褪去。那马老拳师道:“相比阁下有法解了我这手上尸毒,还请一并救治,在下万分感激。”
兽王道:“那也不必啦。阁下命中三更死,便是解了这尸毒,也是一般儿的活不过五更。”
那马老拳师脸上怒色大增,一摆手,也自去了。
余人哪敢再来考量,都怕眼前这人把自己丑事牵扯出来。一时闷声无语。龙应见状,取出一块红色手帕,放在桌上,说道:“不知阁下能借物通事吗?”
兽王取过手帕,定眼细瞧,忽然嗅到一丝淡淡血味,只见地藏端了一杯酒水,正在劝饮,他手中所端酒水和龙应杯中的一般,有丝丝暗红之气。心知那八爪鱼已然将那尸虫溶化在了酒中。果见两人将那毒酒饮下。
兽王心中一喜,暗道:“再过半个时辰,便可动手,只是这里人多碍事,须得引他到个僻静之地。”
暗中寻思计较:“那两个蠢货可以读心,若也去读他龙应之心,凭借他的道行,定然会知道。这丝帕是女儿之物,他随身携带,定然是十分要紧之人的。于他而言,还有什么比旱魃更加重要。”
微微一笑,说道:“我能感觉到那银殿之中,有一股无形之力,在吸引这块锦帕。”龙应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脸肃然道:“请阁下跟我走一遭。”
兽王点头道:“一切谨遵龙门主吩咐。”
地藏闻言,也站起身来,龙应微微一笑,抱拳道:“地藏宗主且请宽座,我和这位兄台去去便来。”
地藏哈哈大笑,说道:“很是很是,请便请便。”
两人朝着山巅走去,果然是去那银殿。到得近处,只见那银殿高大宏伟,窗棂屋顶都是一溜银白之色,看上去便似全银所做,灼灼耀眼,可惜天际铅云低垂,没有日光,晴天之际,日光一照,更是分外耀眼,乃是五州中名闻天下的景观。
兽王向来只曾听闻,今日一见,也颇为震惊,心道:“难怪冥心老儿不悦,你为了一个死去之人,这般奢靡,倒也有失北冥堂大门宗主之风。”
片刻间,跟随龙应来到银殿门口。只见那殿前一片青葱,栽种了许多花花草草,但多是枯黄颜色,只两株万年青树甚是青翠。龙应轻轻推开两道大门,两人进得屋中。
兽王却吃吃了一惊。本想那银殿之中,定然器宇非凡,大是富贵堂皇之状,岂知一进屋子,却见四处昏暗,那屋中高低起伏,竟然是一片荒芜之象,地上许多枯黄野草,左首一棵高大老树,全无枝叶,斑斑驳驳地立着,树干破败,似是一棵干枯已死的大树。
那树前一条小河,无首无尾,但河水兀自自那树前流过,兽王心道:“这河水定然是龙应用功法操控所成,如若不然,哪有这无根之水,从无处流出,又流向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