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说书人栩栩如生的讲述,镇国将军的单枪匹马闯入敌营取敌首级的画面,云娘削发明志誓不改嫁的决然场面、几番错过两人终于在庵堂重逢的场面……一个一个,清晰的出现在罗愿到底脑海里。
好一曲荡气回肠的侠骨柔情!
大丈夫当如镇国将军那般,虽出身草莽却不折凌云壮志,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仗剑走马横扫天下。
罗愿听了半日说书,心中激荡,走到一酒楼要了一碗面并一盘切好的牛肉。
原来在罗愿的心底,从没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想法。但受镇国将军故事的影响,他心中的火苗被点燃了,甚至生出了大丈夫生当如斯的慨叹。
在罗家村的时候,罗愿的爹爹罗大郎盼望着罗愿能从土里刨食的泥腿子变成一个穿体面长衫的教书先生。
罗愿本没有设定目标的意识,但被亲爹念叨的多了,便把成为麻花镇的夫子当做追求的目标。
谁曾料到,一场大水,淹死了爹,也将罗愿的夫子梦冲刷的一干二净。
那之后,罗愿心底那点放置清晰的希望的地方就变得空荡荡的了。
没想到,一场听书,会让罗愿生出了如此激荡的想法。
“客官,你还没给钱呢!”在罗愿吃完饭准备出去的时候,殷勤的店小二拦住了他。
“噢,抱歉,有些迷糊了。”罗愿闻言回过神来,看着大厅里投来的目光,不由得老脸一红,伸手往腰间抹去。
这一摸,生生让罗愿摸出了半身汗。
钱袋子呢?
刚才明明还在的?
见罗愿半天也没有将钱袋子掏出来店小二脸上的殷勤笑容有些快维持不住了。
“不好意思,我的钱袋子不知道丢哪里了,能不能先记个帐?”罗愿勉强笑问。
“对不住了,客官。本店概不赊账。”店小二虽然没有翻脸,但脸色也说不上有多好。
“要不这样,你跟着我去巷尾的茶坊去拿。与我同行的,还有家里的一位长辈,他在茶坊里……”罗愿的建议还没提完,就被店小二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
“呦,我说小哥,你吃白食就吃白食,找那多托词干甚?我跟你去拿钱,你好在半路趁机溜走?赶紧的,给钱!”
“我并不是做此打算……”罗愿争辩着,却被突然起来的拳头打倒在地。
“你小子能耐啊,毛都没长齐呢,竟敢在我们松鹤楼吃白食?”一个高大的汉子从后院走进来,看着倒地的罗愿轻蔑的说。
罗愿擦擦嘴角的血,站了起来:“抱歉,我并不知道我的钱袋丢了,也不是故意诓你。你要是不信,可派人去茶坊找一个头发花白的青衫老人去取。他的腰间挂着一个酒葫芦。”
“老六,你去看看。”一直以来,闷不做声在柜台后算账的掌柜出声吩咐道。
“好咧!”高大的汉子答应着出去,不一会儿,就走的没影儿了。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老六气冲冲的回来了:“掌柜的,没见着他说的人。”
闻言,罗愿心底暗暗叫苦,二爷肯定是还没到茶坊,这可如何是好?现在再说什么人家也不会相信了。
“小子,现在,你有什么话说?”老六走到罗愿面前,嗤笑道。
“无话可说。还请掌柜的开个恩,我愿意做工来偿。”罗愿心里慌乱,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淡定的行礼道。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松鹤楼早就不用开的。直接关门大吉得了。”店小二不屑的瞟了罗愿一眼,继续说道:“看你穿的破破烂烂的,要不然,用身上的东西抵押也是可以的。”
罗愿看了看自己身上干净的长衫,也就是稍微旧了一些,哪里破烂了?难怪他们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原来是因为自己穿的寒酸!真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虽然心里生气,罗愿面上却分毫不显,仍旧好脾气的坚持做工偿账。
“哼,真是稀奇,大名鼎鼎的松鹤楼什么时候缺这点钱了?”就在罗愿不知所措的和店小二僵持的时候,一道清脆如黄鹂般的女声从楼上传来。
罗愿循着声音往上一看,不由得呆住了。
这世间,原来真有这般好看的人儿!像是画在画里的一样!
“莺儿,休得胡闹。”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百里流莺身后传来。百里流莺闻言,俏脸一僵,娇声冲着背后闭着的房门撒娇:“爷爷你放心,莺儿肯定不胡闹。”
话罢,百里流莺转身伸出手一弹,一个绣着莺鸟的精美荷包就嗖的一下精准的落在柜台上。
“这位公子的客,本姑娘请了。”
百里流莺收起手来,淡淡看了罗愿一眼,转身关上了雅间的门。
罗愿呆愣着看着那闭上的门,半天没回过神来。
“公子,今天的事儿,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的一般计较。”店小二看那分量足足的荷包,当下眼睛一转,到罗愿身边点头哈腰的道歉。
罗愿收回目光,也没为难他,只是询问店小二可否知道那雅间姑娘的信息,以便日后登门道谢。
店小二自小在云城长大,这里里外外的消息哪里瞒得过他!何况是如此貌美的少女!可这一老一少他却一点也不识得。他只知道,两人出手豪绰,那名叫莺儿的少女唤那老者为爷爷。
罗愿见店小二说的都是自己知道的,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当下摆摆手,让店小二忙去了。
最后深深看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罗愿转身走出了松鹤楼。
如今这么一耽搁,天色已经快要黑了。二爷还在茶坊等他呢!
道谢的话,下一次再见的时候再说吧!
不知为何,罗愿心里有一种他们很快还会再见的感觉。
而那一次,他希望自己不要再那么狼狈。
“怎么这会儿才过来?”程虚有些等得急了,天色已经暗了,茶坊的灯早已掌了起来,映着四处一片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