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山四季葱郁,常年植被覆盖,从远处看像一座陆地上的一座原始绿岛,因东临江口,天气大多是蓝天白云、万里晴空。
清凉山中腹地有一座规模不大的庭院,四周都是竹林和水田,在这夏季,倒是一派悠然自在的景象。
燕天低头歪歪斜斜的走着路,脑袋里还回想着刚才上慌忙间看到的白衣上一排小秀隶书字,那个“叶”字的一笔一划在他脑海闪现不断,还不时的联想到出尘撒落的亵衣和水灵粉白的肌肤,心神止不住的荡漾,好像陷入了一个泥潭,越挣扎越深陷记忆。
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派的后院。想起还有师兄弟还在练武场等着自己,转身从一条羊肠小道往练武场走去,小道从一片竹林穿过,青石板铺就,走起来蹬蹬声不断,满竹林的竹子轻摇竹叶,走在其间有安静人心的效果。
“小天”
一声轻唤止住燕天的快速前进的脚步,抬头见是师傅,就急忙循声过去见礼。
一亭竹楼里,一人长发垂髯面,斜着身子,左手依着竹栏杆,定如松的气势浩然激荡。燕天立于竹楼下遵规守距的在行见师大礼。说话间一个紫衣白腰带,白眉大眼的老人慢慢从竹屋中走了出来,玩着手中的紫砂茶杯,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燕天看。
垂髯面长者也不介绍,只是询问了几个燕天师兄弟几个的近况嘱咐了两句,就让燕天离开了。
垂髯面散漫着看着周边的竹林,紫衣老人像是在鉴赏东西似的,看着燕天的背影好久,才和垂髯面对视一眼又走进竹屋中。
练武场上阳光大把的蒸烤,老远可以看到地面上有氤氲的灰尘飘荡。角落的一片小树林里有人大声的叫喊着什么,又不时的传出轰然大笑声。
“小天,你服气不服?”
“刚才是我没留神,吕虾米在边上裹乱,扳手腕什么都没注意就被你扳过来”
“不许找借口,追个梅花鹿也是,梅花鹿怎么会无端没了,还告诉我们梅花鹿飞升了,能飞升,那清凉山是不是住着仙女啊,哈哈”
“小天再来,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扳手腕,说好的一对一,其他人不许拉偏手”
“谁拉偏手?不比就认输,要比赶紧”
“就是就是,输得人给师兄弟几个找师傅请假下山买酒去”
“记得给我捎带些吃的”
又是一阵乱糟糟的哄笑和加油声
渐渐日落西山,斜斜的余晖似一片不断落下的光雨,氤氲的清凉山清凉透爽。朦朦的笼罩,山体好像在人世间里,又好像在云端上。
竹林沙沙作响,叶落婆娑,竹林深处,一身灰衣的垂髯面长者站在落满竹叶的石阶上看着夕阳呆呆愣神,竹屋里紫衣老人似是悠闲的喝着茶,但眼睛却不时的向窗外的灰衣看上一眼,不说不做,只是等待。
离竹林有些距离的路上,五师弟蒙由、六师弟吕冬每个人手里挥舞一节竹枝在相互击打,追逐打闹,蒙由尊师娘的命令前来请师父用晚饭,好动的吕冬也跟着一起。五师弟蒙由身材不高,但是匀实,配着一副剑眉,不说话时有一股侠客的气势,六师弟吕冬和蒙由截然相反,高高的个子,身体却单薄瘦弱的像虾米。在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上,两个高矮胖瘦鲜明的影子被太阳拖得很长,又很快的不见,又突然出现在远处的土坡上。两人打闹的呼啸声幽幽在山间回荡。
一座竹子搭建的宽敞竹屋亮着烛光,在有点淡淡昏暗的夜色里透着莫名的暖意,一个古香古色的半仙桌三面都坐满了人,坐北朝南的那面除了垂髯面外还坐着一个头插凤金头簪,身着一袭白蓝相间的妇女裙的白皙女子,那个紫衣老者倒是不知道去哪了,师兄弟都很乖巧的没有问,白皙女子她不时的给身边的六个人夹着菜,几个孩子嘴里含着米饭,含糊的说着谢谢师娘。
师娘肖绣看着他们笑了笑,尽显巴蜀姑娘爽朗风情,和灰衣垂髯面师父张奕没有子系,对徒弟几个很是上心。
师父张奕放下筷子,抵抵八仙桌,欲言又止,但又好像想到什么,说道:“丁一、小天、小均、小生、小由、小冬,你们几师兄弟学武这么久,外面也刚刚平息战乱,有没有想过出去历练。”
“好啊好啊,过过侠客的快意恩仇”
“那样是不是可以见到别的豪客,听别人说,十五个国王都雄姿英发,最主要的是霸王项羽…..”
“我听山下酒楼的小二讲,楚霸王项羽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力能扛鼎,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还有他的夫人虞姬…哎呦….”正得意洋洋侃侃而谈的三师弟宋均突然叫起来,怒气冲冲的看向踩他脚的二师兄燕天,燕天冲他用嘴撇撇师父,宋均看了一眼那边,也不敢言语。
师父张奕寒着脸,也不看三徒弟,只是盯着桌子,像是在回忆什么,这时全身绷紧,迸发出一股霸天绝地的杀气,震得桌子面前的碗筷当当作响,气势越来越来高,离最近的大徒弟丁一和六徒弟吕冬有种身处冰窖的感觉,冰凉刺骨。
一双佩戴银镯的手放在师父张奕紧攥的拳头上,满屋的杀生气势一收,烛光跳动了几下,又亮亮的燃了起来。
“奕哥,孩子们想是出去走走看看,这世道多开阔一下胸襟,整天在山里闷着,出去散散心也是好事…..”
师父张奕面无表情的看了师娘,拳头握的更紧,佩戴银镯的青葱手却始终不放开。僵持了一会,铁青的拳头松开,反手和青葱手五指相扣。叹了一声,谁也没有理,右手拿起筷子又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师兄弟几个没想到师父问出山门的事,第二天只是通知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一时间,师兄弟几个兴奋异常。
清凉山一座山头上空旷的山地种着几颗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大大的叶子,在阴阴的天里翻着身子哗哗作响,像是树枝挥手在欢送什么,其中两个树间有一大间竹屋,大大的竹屋檐。屋里燕天师兄弟几个正在各自的床铺上整理准备东西。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知道师父这是要带咱们去哪么?”想象一上午外面场景的三师弟宋均还是耐不住性子的问。
“我可知道听师娘,咱们这是要向西走,去咸阳的函谷关”胖胖的四师弟文生得意洋洋抢着回答。
宋均放下手中收拾的衣服,快步走到文生身边,扯着他的袖口,好奇的接着问:“咸阳边上的函谷关?师父带咱们去做什么?那离咱们这边好远的。”
文生傲然的撇了宋均一眼,然后用眼神指了指,宋均立刻会意,松开正抓着四师弟袖口的手,屏着气,和蔼和亲帮他舒展了一下刚被自己弄的有点褶皱的宽扎袖。
“那边有咱们师父的师门,这次是有要事要商量。”蒙由拆台,抢先说道。
惹得文生一阵跺脚,宋均得到了答案,拍了拍文生的背,转身收拾自己东西去了。
夏天的夜来的很晚,如同一张被时间练习涂抹油彩的纸,一层层的黑色加重,然后又用橡皮擦掉一些,斜露出一点又一点的闪闪白色星光。湘山一片黑漆漆的,随风摇动的树林像是大朵大朵的黑雾在弥漫,化不开又散不走。
山头上的风劲很大,被层峦叠嶂上的葱郁植被一挡一遮,吹到树林后的屋楼前已是徐徐曼曼。漫溯延长的竹林后面,一间坐南朝北的竹屋里灯火飘摇。
烛光打在竹屋西墙上有个黑影,不断高低变换。
“奕哥,要不我就不跟着去了,见到你师门的人也免得……”
“这个事,不要再说了,你是我张奕三拜九叩的娇娘,光明正大。有什么好讨论的,夫妻同心,天地公知。”
说完这些,好向又有什么不吐不快的说:“当年的事也跟你没有关系……”
屋里的女妇好像还有话说。
一个男性声很高调的喝道“如果不接受你,刘师兄怎么会这么远的来找我回去。”
一阵静默
“好吧”这两个字像是一声叹息,又像是一段话的结束语。
过了好一阵,竹屋里的火烛灭了,不知道是主人灭掉的,还是风吹的。
整座清凉山,暗暗的,时断时续的蝉鸣虫叫,和着腾空飞舞的然然萤火虫,充斥在这一片静默的夜里。
几千里外的北岳常山洞。山洞的火塘里燃燃的火把高举,磊石铺就的道道洞府通道空空荡荡,洞府伏贴在整个山脊上,似龙在盘卧,虎在雄踞。一种说不明的大势在整座常山洞上方凝聚,随风而走,随地脉而聚。
在飘忽的火光中,洞门像一个择人而食的怪兽血色大口,高高的额头上写着几个飘逸篆体大字——“总玄洞天”。红红的颜色,从字的形体里透出,在灰灰的山体岩石映衬下,烁烁发亮。
常山洞纵深很大,有的通道和石房在山底,有的就在山腰,纵横到山顶,好像一座倒过来的蚂蚁窝。
欲到山顶的位置,是一座小平台,人工开凿的痕迹明显,但是又和山脉相合,表明已用很久。
一个白发飘然的老人,临风而立,强劲的风肆虐的吹着,老人的长袍却归然不动。只是望着星空发呆,不知道有多久,可能下一瞬就回头大步走掉,也可能山一般一动不动。他在那里,触感却感不到,好像天地的一个投影,和山地相合,和虚空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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