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伊年看着眼前的侯善明，跟一开始看见他时的印象有那么些不一样“哥哥可是想起了，燕家之事？”候明莱从栏杆上站起来走了过来。
“唉…..”侯善明一个长长的呼吸，手掌也不再颤抖，周围也不在继续散发出冰冷的气息“这会到是我没忍住了，看来这么还是不够”侯善明哑然的摇头。
“候兄这是….要是有什么不便那就当没人国励王这人，咱们聊聊别的好了”陆伊年此时觉得有些尴尬与愧疚，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觉得愧疚，许是见到了侯善明脸上那一丝丝哀伤，总觉得这些痛是被她所触发的。
“伊年不用自责，其实没什么，都是些往事….说起来也有十年了”侯善明顿了顿，候明莱也是单手托腮于桌前，眼神似乎也飘的远了“燕家不算是什么大家世族，但也是书香门第，我少时身体颇为羸弱，长久都处在病中，母亲对此很是担心我活不到成年，父亲更是觉得我这番模样如果继续下去将来无法继承侯家，于是家中请了不少教我练武的师傅，希望可以让我的身体更强健些，可惜效果不大，就在那时伯父带着手下的得力副手回朝述职，父亲就把我托付给了伯父带去了军中历练，在那我认识了我燕双飞…”侯善明陷入了长长的回忆，眼神有些涣散有些无奈，他顿了顿继续说到“我与他在军中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一起在伯父的军营中呆了三年，而就在第二年，第一次见到了燕双飞的姐姐燕薇语…..”
陆伊年听的出神，仿佛一个在看一个既浪漫又悲伤的爱情故事，想继续看下去，又害怕看到注定悲伤的结局。听到那样一个女子的名字，清灵婉约，眼前也慢慢的浮现出一张美丽恬淡的容颜。陆伊年很想开口问侯善明接着怎么样了，但是看现在侯善明的样子，陆伊年又把话吞了回去，只是静静的等着…
“唉…我来说吧…”候明莱无奈叹了口气“那年燕家人去驻军附近的村镇探亲，早早就去了信告诉燕双飞。到了日子燕双飞拉着哥哥一起请了假去镇上，就在镇上的亲戚家见到了燕薇语，也不知是缘分还是命运，燕薇语对哥哥一见倾心，而哥哥却并未在意。就这么短暂的一见三人就此分别，一年后哥哥回到九华，而燕双飞并没有一起回来，之后哥哥也经常去燕家探望燕家二老与燕薇语，许是因与燕双飞的朋友之谊，哥哥对燕薇语也是照顾有佳，本以为已一年未见，当年的倾心并未淡去反而在岁月的沉淀中越发厚重真切”候明莱说到此处看了眼候善明，见他低垂着眼睑，看清不清脸上的神情。
“我哥哥他虽聪慧但对敢情之事一窍不通，当时的他就是个木头….唉….”候明莱很是惋惜的摇了摇头“我虽为见过燕薇语，但也知道这九华城中小画仙的名头，燕薇语不紧容貌美丽一手丹青的更是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尤其是锦鲤图，更是其画中翘楚，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啊”
“这是薇语与生俱来的天赋….”侯善明淡淡的开口道“在不知不觉间，九华城就有人称她是小画仙了，尤其在那副北山赏鲤图出现后，大家对她画技的评价更是赞不绝口，也是因为这副北山赏鲤图，整个燕家满门被抄….”候善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北山赏鲤图当是被传的神乎奇神，很多人开始拜访燕家，有的是想买这副画，有的是想求娶这位小画仙，慢慢的消息传遍了九华城，连皇宫里都人有对这位小画仙好奇起来，不久励王便去到了燕家….”
“那时我记的候兄在边境，我与候兄也是那时相识…”南越难得的插嘴道。
“是啊，如果我那时在的话…..薇语就不会出事了”侯善明此时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起来，茶杯在他手中握的几乎要碎裂开来。
“当时伯父有要事脱不开身，父亲被临时派往边境处理事务，哥哥也一同随行，也就是在那时燕家出的事”候明莱补充到“当时我还小，知道的也不全”候明莱顿了顿，看了侯善明的脸色，见他慢慢平静了下来“但是励王连着一个月去燕家，据说抬了好几箱的礼物说是求娶燕家小姐，而且燕家什么嫁妆都不必准备，只要那副北山赏鲤图便可，燕家人见是励王，也是知道他的名声的，心中不愿将女儿许配给他，奈何由不敢得罪，只有委婉谢绝。励王那时也不恼，只是在以后的一个月里日日到燕家拜访，燕家人赶不得也就随得他来去….大概一个半月后的一日，励王还是照常登门拜访，然而就在那一天，励王夜宿在了燕家”候明莱皱了皱眉，顿了顿“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第二日过午，燕家一家老小就进了天牢，说是意图行刺励王，而燕薇语却被带到了励王的府上，由励王亲自审问…大概是三天吧，燕薇语的尸体就被励王挂在北门的城墙上衣衫敞开几近半裸，而同时燕家一家也被发配充军，燕家二老据说，出了九华城不到五日也离世了，只有燕双飞下落不明….”
陆伊年的眉头从听这个故事开始就没一松开过，现在只觉得更加的头疼了“那燕家小姐的尸体呢。可有人收了？”陆伊年很是心疼那位小画仙。
“有，当天夜里便由人盗走了尸体，那人就是燕双飞”候明莱的声音有些低哑“哥哥在收到消息知道燕家人被抓后就立刻往回赶…..可惜哥哥到是时候是在燕薇语死后的第三日了….”
陆伊年看着侯善明，见他表情淡淡的，眼神却意外的明亮，那冷冷的寒芒刺的陆伊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回来后的第二天燕双飞就来找我了，原来他一直藏在侯家附近的一处地窖中等我回来….当夜我便去他去地窖，看到了薇语的尸体….”侯善明深深的闭了下眼睛，睫毛不停的颤动着，候明莱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不敢相信那是我认识的薇语….她的身上全是鞭痕，脸上胸口大腿都是深浅不一的刀伤，有些已经愈合了结痂了，有些的皮肉还翻着，不过已经不流血了，而且…她的身上只有一件松垮垮的红色外袍罩着，里面什么都没有穿…”侯善明说嘴唇都在颤抖。
“那个燕双飞呢”陆伊年打断侯善明的的回忆问道。
“我与她葬了薇语后，他便想去救他父母，谁知赶到时燕家二老已经死了，是被人一刀割喉而死，再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他了”侯善明脸上悲伤慢慢收敛不见。
“我听说，在荣有一个飞贼名叫燕双飞，此人身法了得，快而无痕，从来贼不走空，喜欢劫富济贫，江湖人称水无痕燕二爷”南越给侯善明倒了杯茶，表情还是淡淡的。
“我也有所耳闻，也不知是否重名之人，如果真是他就好了”侯善明脸上已经恢复到之前的淡然从容。
“那个….候兄，对不起啊，让你回忆起了一些，不怎么开心的往事，那个，我嘴贱，你….对不起对不起”陆伊年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中伤害到了侯善明，心中的内疚更是难以言表。
“伊年何须道歉，这都是些往事而已….九华城的百姓几乎都知道，也没什么不能讲的。我到是比较在意你为何会突然想起问这励王”侯善明温和的的表面上眼神有些逼迫“我与你说这段往事其实也是不想你与那励王有所纠缠，我怕那励王如果见到伊年你…怕是会…”
“我南越家的人，有南越家的保护有锁越的保护，碰上了也无妨”南越淡淡的开口道。
“我到是忘记了，还有丰凛兄，不过那励王，现在丰凛兄人在王朝，怕是有事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还是小心些的好”侯善明说的很是严肃。
“为何连你们侯家也如此忌惮？”陆伊年突然插嘴道。
“不是忌惮，只是暂时还不能动他，牵扯太深…”侯善明眼神有些复杂起来“否则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陆伊年摇了摇也不说话，其余三人也是不说话，静的有些尴尬有些让人不舒服，总觉得气氛变的十分压抑，有点让人窒息。虽说侯善明的顾虑有道理，只是心中替那死去燕薇语觉得有些不值得，或许侯善明没有喜欢过燕薇语，他悔恨他内疚他难过有惋惜，但是却没有在他脸上看上失去爱人的伤心欲绝，也或许燕薇语自己也是知道的吧，但她还是选择一个人默默的爱着他，而这个因为其中的利益纠葛也好，从大局出发考虑也好，在陆伊年的认知中，这些大部分都是因为这个失去的女人不是自己的挚爱，如果自己的挚爱被如此折磨致死，陆伊年觉得她一定会给他报仇哪怕多等一分钟也是嫌晚的，更何况十年….
一阵悠远的琵琶声传来，忽近忽远，仿佛间云开雾散，皓月凌与夜晚的碧湖之上烟波渺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