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储秀宫后,仍是久久无法平静。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这二人站在一起,她觉得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被用力地拉扯着。一个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一个是她曾经深爱过的人。命运使然,她和沅双无缘姐妹情深,又是命运安排使她和他亦无法再续前缘。可是这两个与她有着莫大渊源的人竟然牵扯在了一起,贞儿觉得自己的心在经受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
罢了,既然与他们都无缘又何必这样烦恼,况且如今更不想与这二人有不必要瓜葛,杏贞看着襁褓中的大阿哥。这才是她以后的希望和倚仗。眼前有一条惊险又瑰丽的路等着她走。至于这沿途所见的人和风景,就让他们一切随缘吧。
杏贞本想极力说服自己,可她生来就不是个心宽量大的女人。一种模型奇妙的想法又占据了她的脑海。“原本就想不通,为何奕欣极力阻止我拉拢荣禄,难不成是为了沅双····”虽然这种想法自己也觉得荒唐,可这种荒唐的想法就是越发地强烈。
摇车里的大阿哥醒来的一阵啼哭,才将她的思绪从这种纠结中释放出来。杏贞忙唤来嬷嬷照看。
正在嬷嬷给孩子喂奶的时候芙香从门外进来“主子,敬事房的小李子求见”
“快喧他进来”这小李子不比外人。杏贞自然是十分待见的。
小李子来到储秀宫历来是先跟懿妃请安,再和芙香姐姐油嘴滑舌一阵。眼下又多了位小主子,自然要和这位小主子好好套套近乎。说不定这就是以后的万岁爷
小李子对着摇车里的孩子,做了一通各式搞怪的表情,一会雷公嘴一会是猪鼻子的,未满周岁的小阿哥被他逗得咯咯笑。倒是一旁的芙香不让了,忙上前去打住小李子“你这一脸猴子相的。看多了你这副嘴脸啊····弄不好要长成个葫芦脸的”
“切”小李子不服气地白了芙香一眼“我这长相怎么了?你是不知道,这宫里头喜欢我的宫女儿多了去了”小李子气愤扭头,转过身你来不去瞅芙香。
小李子不知这话该不该说。就是懿妃原何会入辛者库的。当时杏贞也不明原由就被莫名其妙地被贬为工人,虽然事后也耿耿于怀,但终不得原因只好不了了之了。
小李子此来就是想把真像告诉她。不光是为了卖懿妃个人情。就算从老乡从朋友的角度小李子也不想她被蒙在鼓里。这事一说来,必定引得懿妃和皇后嫌隙,以后说不定还会弄出哪些事端呢。左思右想还,说与不说还是举棋不定。
杏贞瞧这小李子自个儿在一旁低头不语,和往常大不同。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便问道“今儿这是怎么了?又挨安公公骂了?”
小李子闻声忙转回身来“没、没有····我现在是安公公眼前的红人儿,他才不会骂我呢”小李子说完又皱眉,到底是说不说。算了,反正我只能忠于一个主子。只能对不住皇后了。
“懿主子,小的有事要和您说,能否借一步说话···”
杏贞早就看出他今天不对劲,平时说话比谁都溜,没见他这么支支吾吾的。
杏贞屏退了嬷嬷和丫鬟。屋里只剩她和小李子二人。
杏贞望了眼小李子。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碗轻啜了一口,低眉含笑道“这会可以说了吧”
小李子直言“懿主子,您可知道您当初为什么会被贬入辛者库吗?”
杏贞以为小李子是来求官的。这下倒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贞儿的一双杏核眼登时睁得老大,直直地望着小李子“这么说你有眉目了”
“昨日我无意从安公公口中得知·····是、是皇后娘娘在太后面前提及叶赫祖先的传说,太后惶恐,所以在皇上面前极力劝阻不要纳叶赫女子······”小李子如是说
杏贞方才还桃花满面的脸上倏而变得阴沉,端着盖碗的一只手落在了半空。久久才吐出几个字“是沅双·····”
杏贞在心里反复默念了多遍“是沅双····,竟然会是沅双”
她曾想过无数遍,这后公中人,人人都有可能,唯独没有怀疑过沅双。即便是现在她的儿子诞生,她有了和皇后分庭抗礼的资本,贞儿也不会怀疑到沅双会因此而对自己不利。更何况是当初那个一无所有的小秀女,沅双是断然没有理由置自己于死地的。
“难道都是因为他······”贞儿眼前一亮,不得不再次想起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有绮风萝月亭中二人对望的情形。除了这个原因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理由。
善与恶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善念来自慈悲心,恶念来自贪嗔痴。这一念她的慈悲已不再,所剩的只有贪、嗔、痴。
“沅双、奕欣,莫要怪我不念旧情····”贞儿的脑中这两个人的身影无法淡去。一股强烈的怨念也挥之不去。
小李子看着贞儿阴狠的脸,心中顿是悔意。从贞儿入宫起二人便是相识。这几年来,他亲眼所见杏贞从秀女沦为奴仆,又一步步登上妃位。知道如今诞下大阿哥。这已经是难得的福祉了。只想她能够安稳度日,不要无辜被暗箭中伤就好。可未曾想她心中的积怨这么深,当初那个目光清澈的秀女叶赫那拉氏已经遥不可见,如今坐在眼前的是目光狠绝的懿妃。
小李子不知这于她是好是坏。或许这样的懿妃更懂得后公生存之道。但她最怀念的还是那个毫无顾虑向他诉说着心事的秀女贞儿。小李子恍然惊觉,心中为止一震,原来这样的贞儿竟是被自己亲手断送。
贞儿坐着一动不动,目光中渐渐露出凄凉。五年前出入宫闱时的一幕幕不时在脑海中重现。那时候尽管是个身份卑微的秀女,但还有沅双的温暖相伴,还有对奕欣的美好回忆。如今高居妃位,曾经最能亲近的两个人却已经变得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