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莲庙就是一间极小的土庙。不管大佛小佛,求子心切的杏贞都会虔诚地仔细叩拜。
从英莲庙出来,三人一行又向来时的路折回去。
这回时的路,却让杏贞觉得走得极为漫长。一路上所见尽是些形容枯槁,萎靡不振的乡民。鸦片流毒之深,致使大量白银外流,百姓精神不振,国无可战之兵。洋夷害我至深!
终于又回到闹市,繁华的街市景象让杏贞的心绪暂时平复。
听闻远处一阵敲敲打打锣鼓喧天的轰鸣,芙香掀开轿帘顺着鼓乐声探去。对面一队敲锣打鼓的人马正缓缓走来。
阵前是一位红袍加身,威风凛凛的男子。男子身披一朵大红花笑如春山,不时向左右围观的百姓还以拱手礼。只听热情洋溢的老百姓口中一直欢呼着“状元郎”
“原来是有人高中状元”听着芙香的话杏贞也掀开了帘子向外探去。“果然是状元及第风头无两啊”
不知这个新科状元会被任命到朝中的哪个要职当差。若是个造福百姓的好官算是国民之福,若是个鱼肉百姓的贪官,那更是民之不幸,国之祸患。杏贞又联想到当日陪皇上看折子时,看到的一本检举山西科场舞弊的折子。又想想眼前这位威风八面的状元郎,不知道有几分的货真价实。
杏贞猛然起身,“小李子停车”
“啊?”正趴在车窗外瞧热闹的芙香闻声忙将脑袋缩回来。一着急没找好角度竟卡在了窗口,费了半天劲儿才收回来。
下了马车,杏贞径直朝队首的状元郎走去。
见乡邻们如此热情,原本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的状元郎便跃下马背,走到百姓中和他们热络地寒暄起来。
正要往前移步的功夫,突然被眼前的一个女子挡住了去路。
状元郎气定神闲后,面带微笑道“姑娘挡住在下去路,不知有何贵干?”
“听说公子乃新科状元,也就是百姓未来的父母官。小女子素闻山西官场乱极,见闻丑陋,吏事民事兵事应急办之事甚多。并非清净无为之地。不知公子上任后可有何打算?”
状元郎确实没有想到一个女子也关心起国家大事,询问起自己的为官之法。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上前彬彬有礼道“我大清晋患不在灾而在烟。几乎十人中就有六人手握烟枪,城市十人里更高达八人,而吏、役、兵三种几乎人人都吸食鸦片。可谓人人枯瘠,家家晏起。堂堂晋阳,竟是一派阴惨败落景象,有如鬼国,何论振作有为。循此不已,必将国之不国”①
状元郎稍稍停顿后,继而又道“张某上任后自当整顿吏治,勤考吏属,振作革弊,劾罢贪纵害民的县官,奖励好的官吏,严禁鸦片,胪举人才,编练军队,清查仓库,兴办实业”。②
看他说得慷慨激昂,又针砭时弊,恰好言中了大清眼下的恶疾。杏贞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希望大人日后不要忘记今日所言。做一个忠君勤政的好官”
状元郎拱手示意“张某必当不负百姓厚望,请姑娘放心”
虽然只是浅浅的一面之缘,却能感觉出这是位栋梁之才。对这位状元郎,杏贞给予了厚望,临走时还不忘问道“请问大人尊姓大名?”
“在下张之洞是也”
杏贞满意地转身离去,偕同芙香、小李子二人又上了马车。这一趟山西之行总算不虚此行。
2、
回宫后,杏贞把这一路见闻一一说与咸丰帝听。尤其是那位新科状元。
“张之洞???朕记得他在殿试上的表现,的确是灼见不凡,儒生可为啊!”咸丰感慨道,随即又沉吟道“本想封他个道台,爱妃言下之意????”
杏贞微笑“道台已官居正四品,况且他一个新科状元暂无政绩不宜封太高,是否有为还有待日后观察。陛下的考量自当是最合适的”
从山西回来的这几日一直心情不错。除了在自己的宫内弄弄花草,大部分时间就是消耗在圆明园里。或是在荷花池畔赏花,或是在锦鲤池旁垂钓。总之贞儿觉得这祥和的日子就是福。
不觉手中的钓竿被轻轻拽动,杏贞低眉一看,一条淡黑昭和锦鲤已经咬住鱼钩。正想用力拽动鱼竿的功夫,忽觉胃里翻江倒海的一阵搅动,连着就是口中的一阵干呕。杏贞连忙放下手中鱼竿,用手抚按着脖子。身后的芙香见状三步并作两步地蹿了过来,“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贞儿突然又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芙香立马慌了神儿“来人呐,懿妃娘娘晕过去了?????”
锦鲤池是个僻静的地儿,平时很少有人打此经过。芙香连喊了几声都不见有丫鬟太监过来。可偏偏就是能遇上他。
恭亲王探望皇太后出来,正从离这锦鲤池不远的地方经过。听到芙香的叫喊便迅速跑了过来。
奕欣将杏贞抱起向储秀宫的方向奔去。芙香丫头在后面跟着一路小跑,仍是跟不上恭亲王的脚步。
回宫后,奕欣立刻传了太医。咸丰帝也闻讯赶来,焦急地询问懿妃的状况。
太医把完脉后,轻轻地舒了口气,转过身对咸丰道“恭喜皇上,懿妃已怀有身孕月余。如今昏厥只是体虚所致,只需加以滋补好生休养,并无大碍”
咸丰听后顿时龙颜大悦“真是太好了”一直担心江山无人继承的咸丰帝,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张太医,以后就由你来负责照料懿妃的身子,必须每日诊脉,并及时奏报。切勿出任何差错”激动之余,又赏赐御医纹银百两。
“微臣遵旨?????”
主子大喜,储秀宫的太监丫鬟们皆是欢欣雀跃。芙香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只是恭亲王的笑容里还参杂着几分苦涩。
咸丰帝又命内务府精选了六名妈妈到储秀宫伺候。内务府各司也忙得不亦乐乎,立即着手准备新生儿的一切用具。春绸小袄、纺丝小衫、蚕丝被褥,全都准备妥当。
夜晚昏黄的宫灯下,杏贞躺在榻上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希望能为皇上诞下位阿哥?????”
芙香安慰道“主子必定能够心想事成”芙香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粉红的脸庞像绽开的桃花“看来啊,主子这趟山西还真没白去”
“小李子该记上一功”杏贞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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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和②取自张之洞于友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