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骷髅头,被黑暗魔法炙烤,形如黑炭。然而,依稀可辨年纪,看上去,是个凡人,不到十岁。
众人无不又惊又怒。
“郝长老,你看看这是鬼徒门干的吗?”戴盟想要让自己的眼睛看着别处,好回避这一刻的恐惧,却不由自主的看得更仔细了,“如此黑暗的魔法,整个灵棺界似乎也只有鬼徒门才干的出来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初祭入玄棺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个小小少年郎,尽管凄惨,倒也无甚大碍。如今这孩童的骷髅头就在守卫手中捧着,让人深感触目惊心,只怕那孩子生前最后一刻,遭遇这般邪恶的魔法戕害,必是痛苦万分吧!
郝长老捋了捋长须,轻轻的点了点头,回答道:“乍一眼看来确实不错,鬼徒门原本便是个邪恶万分的异教,他们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原是意料之中。然而,王子且看——这头骨中隐隐有黑色暗流涌动,时而还能透着一丝暗红色的血线,沿着头骨四周蔓延,这样看来,释放此魔法者必然功力高强,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个不世初的好手,罡气之中充满着一股子遒劲刚烈之气,这似乎又不是鬼徒门那帮乌合之众所能达到的境界,这……”郝长老欲言又止,还是不敢下结论。
“啊!”
“莫非这劳什子的鬼徒门弟子,还有更邪恶的帮凶?”
“这可当真不妙了!”
众人各自猜测着,然后又被别人的猜测打断。
戴盟陷入了沉思,半晌,方才回过神来,问道:“长老的意思是:这鬼徒门的背后,还有更狠的绝色在作怪?”
“属下也不敢就此妄下结论,既然这孩童已逝,”郝长老提议道,“倒不如赶紧让他入土为安,就埋葬在这万神殿之下的六道轮回空间,也好让众神庇佑他。”
戴盟扫视了一眼在场众兵将,见大家都无异议,便应允道:“如此甚好,丁先……”他对着守卫说道,“这个差事就交给你了,速去速回。今日事了,精灵族人便将丢弃城堡,远走他乡,从此便要过上一段不短的流浪生涯了。”
丁先微微躬身,将骷髅头捧着往地下通道走去。这万神殿的正下方,是螺旋般径直深入地下二十多丈的地宫,外直中空,沿着四周的洞壁建有六层通道,象征着世间的六道轮回:
顶层——天道,又叫化生道;
次层——人道;
继次层——畜牲道;
又次层——阿修罗道;
再次层——饿鬼道;
最深层——地狱道,也叫化生道。
这骷髅头无名无姓,是个苦命人,临死更落得身首异处,丁先便只好将他带到最底层的地狱道,埋在这化生道,也好让他遁入轮回,好修个再世为人的福缘。
丁先二十来岁,是精灵勇士,勇敢而又坚毅,即使是身处这阴深深的最底层地狱道,他也只是感觉略有些寒冷,并无一丝恐惧。
他很快就挖好了一个足以容纳下骷髅头的浅坑,他对着那黑黑的头骨喃喃地说道:“愿你来世再为人!”便将它放进了坑中,准备铲土掩埋。
这时,那骷髅头里面暗红色的涌动渐渐变得通红,就如同铁片被烧红了似的。丁先仓促之际,不虞有此,心头猛然一惊,手中的铁铲“铛”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通体透亮,红如烙铁般的骷髅头不再是当初黑黑的模样,更是将地宫周围照得一片红光。
丁先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扑簌簌的滴落土里。他猛地退后几步,想要跑回万神殿,突然,那骷髅头化作一团红雾,箭一般的飞往丁先的后脑,盘旋一阵之后,径直隐入他的“承灵穴”。丁先猛然一震,恍如抽风一般的倒在地上,不停地抖动着,嘴里发出含混不清而又痛苦的呻吟声。
那一团红雾在丁先的四肢百骸内飞速流转,足有半个时辰,这才渐渐减缓,红光也开始慢慢的变得暗淡下来,直到最后,红光消失不见。
丁先兀自剧烈地抖动着,四肢强直,双眼圆睁,瞳孔散大。
这时,那红雾早已化作一团黑煞,在他体内放肆的奔走,最后,那黑色煞气凝聚在眼球,犹如一汪黑涩泉水,没留下一丝眼白。不多时,那煞气逐渐收缩,与瞳孔混在一起,约摸一柱香的时间,瞳孔总算恢复至平常大小。
丁先犹如溺水初起,猛地吸了一口气,从痛苦的状态中醒来。
他四下张望,唯有一丈开外的地上,有一枝火把依然熊熊燃烧,发出温暖的光芒。
丁先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一具灵魂,全身都变得轻飘飘的。他很轻松的直起身来,从地上捡起火把,瞳孔周围一丝黑线往外扩大了一点点。
丁先高举火把,早已不再如初的双眼顺着火光,从地狱道的走廊一路循着望上去,经过饿鬼道、阿修罗道、畜牲道、人道,直到看到天道的长廊尽头有一扇月洞门,有一束久违的阳光斜斜的投射进来,那双眼顿时一亮,满含惊喜。
他沿着地宫的六道长廊,转眼便来到了万神殿。
“丁先,你怎么突然变得磨磨唧唧的了,埋个小孩的骷髅头至于花这么长时间吗?”刘闯迈开大步,走上前来,在他肩头猛力的击打了一下,“哟,真是喜出望外啊,你该不会是从畜牲道长廊上直接摔到了地狱道尽头吧?瞧你这满身泥土。”苏权也在一旁随声附和着。
丁先看着身上的泥土,愣了一下,默默地拍打起来:“就你的嘴碎,你才堕入畜牲道呢。”拍完尘土,他看见大殿上早已空空如也,其他人都不见了,只有刘闯和苏权,不禁诧异:“其他人都去哪了?”
苏权笑道:“你埋个骷髅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那还用问吗?咱们精灵族全部大迁徙了,王子命令我们俩在这里等你。”
“是啊,你这家伙真的像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一样,你该不会是偷懒,在地宫里睡了一觉吧?”刘闯不依不饶的调侃道。
“如梦方觉,当真是如梦方觉!”丁先意味深长的叹道。
“行了,别磨叽了。”刘闯催促道,“咱们快走吧,不然跟不上了。”
苏权边走边问道:“骷髅头埋好了吧?”
“嗯!埋好了!”丁先沉吟了一下,喃喃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