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国自古繁华,在华夏大地的中心占据了千年,国库丰盈,国力强盛。其国农业最为郁勃,农户最为富足。且历代君者皆有意扶之为本,常年轻徭薄赋,所以民生安泰,百姓爱戴国君,举国上下风调雨顺,濮阳国国运万分恒昌。
濮阳国最繁华的城池,莫过于京都昆棹城。而昆棹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则在濮阳国京都的城东。此街街中淌过一河,名曰吐玉河,河两旁是隽秀的石栏与满目杨柳。街前有左右两道,谓左街和右街。左街朝北,右街朝南,左右两街中穿一河,距河相去约莫皆有一射之距,两街之间每隔百步就有一座石桥相连。此街原名四时街,只因其两道皆种满杨柳,春日艳阳中可见满街飞絮,所以被城东百姓爱称为飞絮街,久而久之,百姓也渐渐淡忘了此街从前的名字。
飞絮左街可谓是九衢三市,街前商楼酒肆多不胜数。所有的飞絮街铺子都是同一个布局,前院为门脸儿,后院为家院儿,方便商者晨起开张与夜晚闭店,有些店铺甚至从不打烊,夜晚的飞絮街一如白日,灯火通明。每日从日头初升,街坊扫洒之时,到打更夫大念“平安无事”①之更,一日里的所有时间,只要你站在飞絮街前,由街口望向街尾,四处无不是赶市或游玩的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飞絮左街的巷子多不胜数,交错横杂,而大多巷子都可通向另一条街。这条街虽不如左街灯火辉煌,但全是小摊小贩,大多兜售的东西都是寻常人家经常需要的器物,所以也还是十分热闹。而且因为摆摊儿的人多,买东西的人也多,这街还演习出了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三次,“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而有时候,许多京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也会到场取兴。随着交易的花样越来越多,这条街也越来越被人熟知,而此街也被老百姓戏称为飞絮后街。
而这飞絮街的右街则要显得沉静许多。不似左街那般,街头巷尾皆是铺子门脸儿,、右街从街头到街尾却只有一堵仿佛看不到头的院墙,和一道正对一座石桥的古朴辉宏的宅门。墙高瓦厚,大宅的院墙看上去也有不下百个年头了,虽然不会长成“茅檐草顶”那般古旧,但院外墙角与檐下的厚厚的青苔却已在低声地诉说着这大大的宅院所经历的风霜雨雪。偶有几支院墙内的树枝从檐头瓦上探出,也为这座庄严肃穆的大宅添了几分生气。对过儿的石桥边皆是柳,柳叶儿已所剩无几。大宅正门两侧,一左一右两尊严峻狞厉的汉白玉门狮,历经多年的日晒雨打,周身隐隐可见些许浅浅淡淡的水痕。两狮其中,古朴雅致的木质宅门巍然而立,门上上雕有清晰可见的云文浮雕,上嵌刻着回龟文的铜刻,相映成趣,透出丝丝深沉,仿佛左街再如何繁华热闹,也丝毫不能动摇此宅的静默。若问这里是谁家宅院,举目望之,门上挂有一块黑底金字,镶玉描金的大匾,其上镌刻着两个雄浑有力的大字:戚宅。
今日,这座古老雅致的宅院门前,与往日有着些许不同。门前上上下下,都挂着白色的绢带,与丝绢绾成的白花。而这条街上的所有人家都知道,这是戚家的老家主,戚风,离开人世了。且今日,恰好是这位戚老板的头七。
天上绒绒的雪扬扬洒洒地不停落着,不多时,地上已铺起厚厚的雪毯子。几辆马车缓缓轧过,留下几道轱辘印儿,悠悠停在戚府门前。下人摆出下马凳,马车上的主子下了车,众小厮慌忙撑开几把白伞。戚宅门前的看门小厮匆匆跑了一个进院儿,跑过宝相花文琉璃八字影壁,奔进回事房。小厮跑回了正门,这边一个丫鬟又风风火火地从传达处奔了出去。
灵堂院中满目萧瑟,雪绒如白色的罗绸一般挂满了所有角落。小丫鬟轻手轻脚地从角门跑入堂院,在房檐下顿了一顿,理顺了呼吸,便撩起白布帘儿进了灵堂。
灵堂中白蜡烛烛光轻晃,灵堂正中跪坐着一个形容二八的姐儿。只见姐儿面朝着灵位端端的跪着,眼眸微合,手里匀匀拨动着一串紫檀念珠,身前香烟袅袅。小丫鬟在姐儿身后回道:“家主,老太太他们到了。”戚然伊睁开双眼,手中拨动依旧,烟气儿微微一晃,问道:“如今到何处了?”清丽的声音有如林籁泉韵。小丫鬟低头想了一瞬:“约莫刚过二门。”见戚然伊的手抬起一些,便快步上前搭住,轻轻搀起戚然伊,将她衣服有褶皱的地方一点点抚平。戚然伊挥手,丫鬟动作便停了。戚然伊无声叹息一气:“走吧,今儿是头七,他们来也是应该的。”小丫鬟撩开白布帘儿,二人不慌不忙往前厅而去。
①古代更夫五更时念的打更词;五更是凌晨三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