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杨希成正在写他的博客,他一直有把自己的心情写在博客上的习惯,只是他从未在博客上提起王语轩,今天也没有,他觉得那是他心里最深处的心动,用语言表述不出来。今天的博客无非写了些这几天的琐事,用着一种悲观的口气。写完之后,杨希成发现宿舍里的人都没睡觉,孙平平和王永波在看书,廖山峰和玻璃估计在和小姑娘聊天,而徐涛自然是在他的魔兽世界里逍遥着。
这时有短信来了,是那个陌生号码的:“人生总有起起落落,浪尖时莫骄傲,谷底时莫灰心,一会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
杨希成就纳闷了,这人到底是谁啊,怎么对自己了如指掌,而且每次都是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发来这些鼓励的话,虽然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是那么适合自己,不过还是挺感动的。
“你到底是谁,我好奇心这么重,你在这么跟我玩捉迷藏,我就真的要崩溃掉了。”杨希成回道。
等了一会,对方只回了一个笑脸。杨希成抓着脑袋晃啊晃,这可真是折磨人。突然他看到了自己的电脑屏幕,看到了自己的博客,他似乎明白了。
以前总是把这个人的范围界定在自己身边人之内,因为对方总是这么了解杨希成,他排除了身边所有认识的人,自己也一度怀疑是心里最深处的那个叫做“林冰清”的人,最后也排除了。而现在,他又划定了另外一个范围——博客。
因为杨希成每天的大事小事都会记录在这里,他希望有一天自己哪怕丢了回忆,至少有这些真凭实据的东西可以让自己铭记这些岁月。也有人说他是一个极度匮乏安全感的人,因为他总是刻意的把有些东西记录下来,他喜欢记东西,写博客,照相,录音,他怕有一天他所拥有的都不在了,至少还有这些可以保存,用来祭奠。
杨希成拉出了自己文章所有的阅读者记录,他的博客很少人来看,而每篇博客都看的人只有一个,网名叫做“漂白的心”的人了。杨希成有些得意,却又有些失意。得意的事,他自己竟然可以找出一个毫无根据的号码的主人,失意的是其实想想有这么一个陌生人存在也挺好的,神秘感不说,至少可以毫无顾虑的说说心里话。
那现在该怎么办,拆穿她还是继续装作不知道。杨希成想采取后者的做法可以发现自己做不到,虽然自己也很能装,可是毕竟这是心与心的交流,装不来。那就只有揭穿她了。
杨希成打开那个人的资料,也没什么发现,文章也只有一篇,打开来看是一首歌,容祖儿的《漂白的心》
不用相信,我对你表白的感受
只要知道,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我没想到,你怕了我过火的温柔
别让一场相识美丽都变成丑陋
……
杨希成知道怎么揭穿她了,他把这几句歌词打在了短信里,发给了那个号码。
等了好久也没有回信,杨希成也累了,于是便关了电脑睡下了,睡前他脑海里,全是王语轩的脸。
第二天,杨希成正在“回味”,今天人不是很多,所以比较清闲,谢姐和杨希成在磕着瓜子闲聊。
杨希成一肚子烦心事,一股脑儿全倒给了谢姐,包括自己和爸妈生僵的关系,包括自己欠了一屁股钱,包括自己对王语轩的一往情深……谢姐开始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听,一个过来人能听一个年轻人讲这些,肯定觉得特别幼稚和好笑,谢姐没有,她听的很认真。
杨希成讲完了,心里觉得很舒服,等着谢姐开口。
“钱的问题把你搞得压力这么大,这样吧,我先借给你所有你欠的钱,以后再慢慢在你工资里扣,这样你就不用背着那么大一个包袱了。”谢姐头也没抬,继续磕着瓜子。
杨希成听到这些话,觉得确实是个解脱的好方法,不过他还是看玩笑的说:“那谢姐你就不怕我欠了你的钱跑了?”
“你敢你试试看,别说我能找得到你,就算我找不到你,以你的性格,永远是你心里的一个黑疙瘩,压压压死你,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压得你走不动路。”说完这些谢姐都笑了,的确,杨希成断然不会做出这么没品的事情来。
“那先谢谢谢姐了,没事,别的没有,我有的是力气。”杨希成握拳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谢姐被他逗得咯咯笑。
“还有你讲的那些情啊爱啊,等你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那只不过是你们这个年龄玩的一种游戏而已。不过,这个年龄不玩一玩,的确是浪费啊。”
“不是的,谢姐,我对王语轩的感情那绝不是玩一玩的心态。”杨希成开始认真了起来,认真的他最可怕,牛角尖钻到底。
谢姐才懒得和他争执,只是笑了笑:“干活吧,下了班来我这里领钱。”
“喳!”杨希成做了一个请安的姿势。
刚要去忙,手机响了是那个“漂白的心”发来的短信:杨希成,我们见面吧。
晚上杨希成向谢姐请了一晚上假,说是班里有聚会,不去不行。谢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同意了他,临走借了他四千块钱,杨希成要写欠条,谢姐说相信他,不用了。不过杨希成还是执意在店里的记账表“出”的那一栏写上了“借给o6级工业设计1班杨希成4000元整,然后签上了他的名字。
W城的夜晚灯光非常漂亮,最有特色的当数“铁树开花”:在一些临街的树枝上绕上了小彩灯,远远看去真像是树开的花一样美丽。杨希成和那位“漂白的心”约在W城的一个桥头上见面。当晚的天气有些冷,幸亏杨希成带着外套。
“你好,我叫张然然。”正当杨希成盯着那平静的河面发呆的时候,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杨希成转过身去,发现一位个子很高,打扮很成熟的美女站在自己身后。当然这位美女的美并不是样貌有多么出众,而且气质,说不上的优雅气质环绕全身。
虽然是位美女,但是杨希成浑然没有第一次见到王语轩的那种感觉,没有手足无措,没有哑口无言。
“别来无恙嘛,漂白的心。”杨希成知道就是她。
“呵呵,你也是啊,寂静森林。”寂静森林是杨希成的网名,这位美女的回答倒是针锋相对:“别傻站着了,这么冷,我们找个地去坐坐。”
杨希成带着张然然来到了一家他曾经来过的咖啡馆。杨希成特别喜欢这家店里的小桔灯还有满墙的留言板,是每个到过这里的人留下的一些心情和感悟。明显看得出张然然非常钟意这个地方,进来之后眼睛就没从墙上离开过。
“快坐下吧,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杨希成开玩笑道。
“哎,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过世面,俺刚从家里逃婚出来,路过这儿没吃没喝,大哥您就施舍一点吧。”这张然然也不是个呆板的人,杨希成喜欢和这样的人聊天。
果然,两个人越聊越投机,这张然然是年纪和杨希成差不多,只不过高中都没毕业都进到社会挣扎了,现在是一家模特公司的演出经纪,偶尔在网上看到了杨希成的博客,对他写的东西都很有感触,比如爸妈的离异,朋友的分离,还有各种对世事的惶恐,对未来的迷惘。杨希成自认文采很差,竟然还有人赏识他写的东西。
“那不是因为文采的原因,是因为你写的东西里面,我可以看到我自己,你说的话,都是我想表达却不知道如何表达的,你懂这种感觉么?”张然然情绪有些激动。
杨希成当然懂,这种感觉他就从王语轩身上找到过。
“真不好意思,我不太懂。”杨希成此时的心思突然想歪了,他想如果这位美女能做自己的女朋友,那也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不过他突然想起那天告别时,王语轩同学说的话:莫因寂寞而恋爱,这样对两个人都不负责任。可是杨希成心想她说的话算什么呢,她算什么呢?对啊,王语轩到底对他来说算什么。
“切,你明明就懂,还装。”张然然说完这句便拿出了一包烟,点上抽了起来。
杨希成对女生抽烟向来不反感,而且张然然抽的相当有味道。只不过是女士烟,杨希成拿出自己的红河,也点上一只。
张然然告诉他说,自己一直都在关注着他,他入学后的点点滴滴她都知道,他认识的每一个人她都知道,他的喜怒哀乐,她也全知道。不过她一直是默默的关注着,直到那天杨希成的博客只更新了几个字:今天醉的很难受,却又很舒服。张然然终于忍不住,给他发了第一条短信,而他的手机号码,她也是从他的博客中翻腾出来的。
杨希成听了之后觉得很不可思议又很感动,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关心自己的一个人,顿时心里觉得暖暖的。
两个人聊到很晚才分开,临走张然然突然对杨希成说:“可以让我抱一下么,就一下。”
杨希成心想这不是要留下杨希成夜不归宿的讯号吧,不行,第一次碰面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有所图。于是他只是笑了笑,主动过去抱了一下张然然,她的身体很单薄,也不知道是冷的原因还是什么,拥抱的时候,全身都在发抖。
回去的路上,杨希成收到张然然的一条短信:杨希成,我们交往吧。
杨希成回了一句: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