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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食蚊鱼的阴谋

低谷上空,不知何时盘旋着近千条尖牙毕露的食蚊鱼,好似一朵乌云悬挂碧空。水虿大公子淡定的神情终于消失了,身子一振,便要施展冰墙之术。

独眼蚂蚁伸手拦下,朝水空上高喊:“鱼群领头者可是杀杀将军?蚁皇宫三长老在此,请杀杀将军现身一见。”

鱼群刷地让开一条通道,一条体形剽悍的食蚊鱼游了出来,他游到那面泥墙之上,煞有介事地左观右看,啧啧不已。好一会儿才降到水虿三公子身前,尖声道:“就是你们三只水虿,杀了我那不成器的小侄儿吗?”

“此事与我二弟三弟无关。”水虿大公子这时倒表现出了英雄气概,拦在两个弟弟前面,“是我以凝冰术闷死了你的侄儿,你要报仇,尽管找我下手,莫要伤害我的弟弟。”

食蚊鱼杀杀将军紧盯着大公子,锋利的牙齿不停摩擦,像是随时准备暴起攻击。两只水虿虽被大哥拦在身后,却并没有退缩之意,各自暗捏法诀,与大公子一起,强抗这令人窒息的杀气。

就在“衰蚁三剑客”满脸喜色,等待大战爆发的时候,食蚊鱼杀杀将军忽一个倒退,仰天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独眼蚂蚁也是一脸笑意,道:“杀杀老兄,你莫要吓坏了我这三个义子,此番溪流改道,他们可居功至伟啊!”

“真是英雄出少年!”杀杀将军好一阵感叹,“真羡慕你们蚁皇宫三长老,收得如此好儿子。哪像我征战一生,到头来,还是孤零零的一条雄鱼。”

“衰蚁三剑客”一时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原本一触即发的场面怎会变成这样。低谷中,水虿大公子也有同样的疑惑:“三爹爹,这是怎么回事?你们……”

“杀杀将军是我多年老友了。”独眼蚂蚁解释道,“此番溪流改道之举,也是他同我们一起策划的,若不是他大开方便之门,你以为凭你们三个小子,真能在这水族昌盛的深潭里任意妄为,君临天下吗?”

“可我们杀了他的……”大公子疑惑未解。

杀杀将军哈哈一笑:“杀了我的小侄儿是不是?这么跟你们说吧!我这个食蚊将军的宝座,就是谋杀我大哥得来的。那小畜生向来恨我入骨,我也把他当作眼中钉。若不是食蚊鱼家族中有明文规定,不许伤害前任领导者的后代,我早把他给吃了。将他驱赶在外,我天天盼着他被别的鱼类干掉。三位公子,我还要感谢你们帮我解除心头之患呢!”

三只水虿这才明白其中的因由,顿时松了一口气。独眼蚂蚁道:“闲话少说,你们快督促蝌蚪水黾挖泥吧!溪流改道,正是杀杀将军大展鸿图的好时机。”

杀杀将军道:“娘的,被那死婆娘困在这条不接江河的小溪中这么多年,老子都快闷坏了。今番得出牢笼,定要大开杀戒,一统江湖。”

独眼蚂蚁笑道:“你领着这支千鱼战队入江河,不出两年,便能发展出一个食蚊鱼集团军群了。从此你主水底,我和大哥二哥主陆地,天下还有谁能与我们抗衡?”

水虿三公子听得云山雾水,却又不便追问,游上前去,重新督促停慢下来的蝌蚪大军挖掘泥墙。黑蚁老大带领两个小弟和樱子公主藏在岩缝里,以防被浮在水中的食蚊鱼战队发现,低声道:“这下麻烦大了,前狼未拒,后虎又至。这么多的食蚊鱼和水虿三公子联手,便有一百个衰蚁三剑客,也救不了西山丛林了。”

阿三道:“这些食蚊鱼怎么也对溪流改道这么感兴趣?瞧样子好像溪水一改道,他们便要发大财似的。”

“他们被困在这条不连江河的小溪中多年了,当然向往江河湖海中的生活了。若被他们挖穿泥墙,从山坡流入下面的河流中,以他们的繁殖速度和外来物种缺少天敌的优势,不出两年,这方圆百里的水域,都将成为他们的天下。这对受他们排挤压迫的本地鱼群来说,将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一个女声回答道。

大大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他们这么积极跟蚁皇宫合作。小樱樱,想不到你的鱼类知识这么丰富,简直要赶上我这个鱼博士了……”他忽然发觉不对,道:“小樱樱,刚刚是你说话吗?”

樱子公主这次回答了他:“没有,刚刚我一个字也没有说过。”

四蚁大惊,齐齐抬头望去。一只蜻蜓站在他们头顶一根垂至水面的茅草上,正静静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阿三道:“老大,这是那只冰冻牛虱的冰蜻娘娘。”

大大嗯了一声,抬头道:“冰蜻娘娘,刚刚是你在说话么?”

茅草上的蜻蜓道:“是啊!小蚂蚁们,我们真是有缘,又在这里相见了。”声音穿透水体,好像在他们耳边低语一般。

大大又道:“冰蜻娘娘,你怎么对食蚊鱼的事情这么清楚?你不是常年在天上飞的吗?你快飞远一点,我听说有一种鱼类,能够躲在水底下喷射水箭,把河岸边的昆虫击射下来,然后一口吞之。”

“那是射水鱼,食蚊鱼只是牙齿尖利,倘没有这种水射昆虫的本事。”冰蜻娘娘翅膀一摇,干脆钻入水中。她身周悬浮着一层淡淡的白光,保护自身不受潭水的侵袭。“至于我为何对食蚊鱼的事情这么清楚,实不相瞒,当年就是我和我丈夫把他们困在这条溪流中的。”

三蚁大惊:“什么,当年是你们把食蚊鱼困在这里的?”

“是啊!”冰蜻娘娘脸上浮现一丝甜蜜的深思,好像回到了那个美丽的时刻,“那时我刚刚钻出水面,蜕变为一只漂亮的蜻蜓。站在一朵尖尖的小荷上,我正顾影自怜,身后忽传来一阵朗诵声:‘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南宋杨万里的这首小池,我读了几百遍,唯有这次,才真正领悟出他的意境。’我回首一望,就见一只帅气的蜻蜓男生站在一块岩石上,正含情脉脉……”

感受她幸福的情绪,大大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打断:“冰蜻娘娘,关于您初恋的这一段,能不能忽略过去啊!现在时间紧急,等到你说完你们怎么相遇怎么相爱怎么结婚,估计蝌蚪们都已经挖穿泥墙两三年了。”

“是啊!”冰蜻娘娘长长一叹:“他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我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大大忙道:“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现在时间紧迫,不宜多说,并不是说你说的没有意义。赶明儿我们搬条凳子坐在你家,好好听你给我们述说幸福的蜻蜓往事,让我们也感受感受爱情的魅力。”

冰蜻娘娘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道:“那我就长话短说吧!我丈夫是本土鱼类工会聘请的外来物种驱赶者,负责驱逐入侵的外来鱼类,以保护本土的生态平衡。当年他追逐几只偷渡入境的食蚊鱼,在水边遇上了我。被他的真诚感动,我也加入他的组织,并用我天生的冰蜻之力,助他抓住那几只食蚊鱼,囚禁在这条与江河断绝的溪流中。唉,没想到食蚊鱼的适应能力强到这般地步,在如此贫瘠的溪水中,竟也能繁衍出偌大族群。若被他们逃逸到江河之中,真不知会造成多大的破坏。”

大大叹道:“不管他们会造成多大的破坏,我们都没办法阻止了。这么大一群食蚊鱼,便是水鸟野鸭也要退避三舍,何况我们几只小蚂蚁。”

“那倒未必,”冰蜻娘娘哼道,“倘若我未曾到来,他们的诡计当然得逞了。但上天既然安排我在追踪蚁皇宫长老的时候遇上此事,便由不得他们胡作非为了。”

大大惊道:“冰蜻娘娘,你该不会想单身一蜓,挑战一整群凶鱼吧!娘娘,勇气是一种很美好的东西,但在前面加上愚蠢两个字,就不大好了。”

“一整群凶鱼又怎样?”冰蜻娘娘道,“食蚊鱼数量再多,也不能跳上岸去。只要他们还生活在水里,我就能制伏得了。”

她蜓翅一展,就要朝下方潜去。却又一停,回首道:“小蚂蚁们,我求你们一件事。”

大大道:“只要不是求我们跟你一起去送死,炸火星毁太阳都没有问题。”

“万一我这一去有什么……”冰蜻娘娘眼中闪过一抹慈祥光芒,“我求你们在遇到我的孩子们时告诉他们,我……好想他们。妈妈……没有尽到养育他们的责任,却从来没有放弃寻找他们。我或许不是一个最尽责的妈妈,却是一个最爱他们的妈妈……”

她目光渐渐迷茫起来,在即将哭出声音的时候,她捂住了嘴,箭一般游下岩壁。手掌一挥,一层冰华覆盖泥墙,挖掘的蝌蚪们再也抠不动一丝泥土。

潭水中几千只眼睛刹时全朝她望去,食蚊鱼们好像嗅到肉味的狼群,摆动尾鳍围了上来。杀杀将军喝道:“哪里来的野虫,竟敢坏本将军的好事,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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