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七座山峰消失的,还有天空的云层。
这本来是一个夹在云层中的世界。当上方的云层消散时,炙热的光线,就自天宇挥洒而下,明艳骄烈。
“好,很好,非常好!”凌天抚掌称赞,“不愧是《灭天心经》的传人,只是我想问你一句,你是如何走出七杀神念的困扰?”
崔浪被突然从头而将的阳光曜的眼睛微微眯起,听到凌天的问话,微微皱眉,“很难么?七杀,七杀,有何不可杀,即便是七杀自身,若属于乱心、惑心、迷心等等,一样可以杀掉,保自己灵台清明。”
凌天愣了下,突然仰头哈哈大笑。
笑声中,他那灰暗的身影愈来愈淡,愈来愈剔透。
“你怎么了?”崔浪心中一惊,他还有很多的话问凌天。比如天雷道尊的传承在那,伊天和伊诗到底是什么关系……须知道,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继承天雷道尊的传承,而后将冷夜斩杀,为邋遢道人证明天雷道尊的传承,才是修界的雷修圣典。
不料,凌天根本就仿若听不到崔浪的话一样,兀自呢喃着,身影越来越淡。
“时不同,道不同,自然需要斩杀的不同……七杀,七杀,若不先自杀,又如何来杀他人,杀天地,杀尽世间众生……”
喃喃的低语,随着凌天身影的变淡,也变的愈发不可查闻。
终于,天地一片清澈,仿若不曾有那漫天的云层,不曾有屹立云层的七道神峰,更不曾有凌天这样一个人。
崔浪心中默默念叨着凌天消失时念叨的话语,将目光投向了脚下的云层。
自他出现在这个半真半假的世界开始,他就不曾移动过分毫。但七杀界的消失,凌天的消失,证明了现在的这个位置,确实不是天雷道尊的传承所在。
飞向天际,崔浪自问没这个本事,平行走出去,广袤的云层根本没有尽头。
“时不同,则道不同!”崔浪心中亮堂,缓缓闭上双目,自立身的云层一步跨出。
呼啸的风声,自耳边吹过,强大的气流,压得让人窒息。
骤然,一切,都停止了。
崔浪睁开双眼。
出现的位置,是一座道观,一座通体幽蓝的道观,晶莹剔透。站在外围,可以隐约看到里面叠叠层层的回廊、房室。
若是将这道观的色彩还原,就不难看出,这座道观,正是邋遢道人的那座道观。而这份色泽,是崔浪在密室仰望的时候,看到的色彩。
崔浪抬头看向道观的门匾,四个字飞扬跋扈:雷动九霄。
“这才是道观真正的面目吧?”崔浪心中思量,伸手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
自门厅而入,首先看到的,是那尊老旧的雕塑。但是这次,崔浪没有一扫而过,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那尊雕塑上面。
道观神奇,没什么好说的。但邋遢道人在道观百余年,应该早已洞悉道观中的一石一木,却只是说自己在守护天雷道尊的传承,并非传承的接受者。显然,他在最初遇到道观的时候,就被灌输了这样的理念。
唯独这尊雕塑,崔浪说有古怪的时候,邋遢道人第一反应是问石四和石大。也就意味着,邋遢道人从进入道观到现在,一直没有动过那尊雕塑。
这雕塑,和崔浪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在这遇到的,并没有让崔浪产生什么悲伤的念头,也没有任何的思维念头自雕塑传递过来。一切,都平静的诡异。
“天雷道尊的传承在那?”崔浪站在雕塑面前,淡淡地问道。
雕塑一动不动。
“不说?”崔浪眉头微微一挑,伸出手,按住了雕塑的一根手指。
咔嚓——
脆裂的响声传来,雕塑的手指应声断裂。
“说。”
咔嚓——
“说不说?”
咔嚓——
很快,雕塑的双手,就变成光秃秃的,地上碎裂了一地的灰色石皮。
“很好,很强大。”崔浪没有继续为难雕塑,转身走到道观的大门前,探身将道观的门匾摘下,再度来到雕塑面前。
“凌天,我不知道你在那,我也不想知道你在那。”崔浪举起手中的牌匾,举过头顶,“我来这,只是想要得到天雷道尊的传承。你若是不给,我就砸了这道观,砸碎我能砸的一切,砸到你给为止!”
整个道观,除了崔浪的声音回荡,空寂无声。
“好,非常好。”崔浪冷笑,手中的牌匾应声落下,砸在了膝盖上。
咔嚓——
叮咚——
先是雷动九霄的牌匾应声断裂,在断裂的同时,从牌匾中掉落下来一件物什,摔落在地上,发出叮咚的响声。
是一本经卷,淡蓝色的经卷,通体由蓝色晶石构造而成。
崔浪随手将断裂成两块的牌匾丢掉,俯身拾起地上的经卷,抬首便是四个字:《天雷圣典》。
四个字一入目,手中的《天雷圣典》,就化作一道流光,摄入崔浪的眉心,消失不见,但是在崔浪的脑海里,多出了一些东西。
“一切,都是你计算好的吧?”崔浪对着雕塑微微一笑,“不过就算是你计算好的,我也是按照我的意愿行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谢谢。”
说罢,崔浪对着雕塑鞠了一躬。
杀,是为了自己的道;谢,是因为对方成就了自己的道。
这一杀,一谢,就是崔浪的世界。
“天雷道尊的传承,已然到手,这天地,还请退去吧。”崔浪闭上了眼睛,低声呢喃,不知是说给谁听。
但是,随着崔浪的话语,凝聚在道观上空的云层,忽然如同被狂风吹过,纷涌着朝远方退去。转眼间,曾经在云层上空出现的阳光,挥洒而下。
三月阳春,冰雪消融。
崔浪立身的道观,在阳光下,迅速的弥散消失。
这种消失,是全方面的消失,从四面八方,向着最核心的地带步步逼近。终于,整个道观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那尊雕塑和崔浪,站在了原地。
晶莹的道观,已然消失,立身道观的崔浪和雕塑,自然也会随着道观的消失,落下,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下一刻,崔浪豁然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