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生之时,我便身带异瞳,受尽了白眼。
天师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惊恐万分,说我的双眼是妖孽的象征,祸国殃民。
父妃因我失宠,被打入冷宫,受尽凌虐而死;母皇将我扔在皇陵,任我自生自灭,十多年来,不闻不问。
守灵的侍卫经常打我骂我,从不顾忌我还是个皇子。
在这西苍女尊国中,一个落魄的皇子又有谁肯在意呢?
渐渐地,我发现,我能看见皇陵里来来往往的鬼魂,可是那些女侍卫却看不见。
我与他们说话,他们也惊讶我为何能通灵。
一个道长追杀一个厉鬼一路至此,遇见了我。他告诉我,我是阴阳眼,能看见世间所有的魂魄。
他说我天资举世无双,想收我做弟子,我拒绝了。
倘若可以,我宁愿自己是个凡人,有母亲和父亲的疼爱,而不是终日在这皇陵中,与死人为伴。
道长临走之前,教了我些口诀防身。后来有一次,那些侍卫想欺负我,我便捏个了口诀让她们痛得打滚。
那些侍卫吓得屁滚尿流,都说我是妖孽上身,自此再也不敢打我。
这十年来,我遇到了很多好鬼。他们见我可怜,每次来,都为我拿些吃食。有的,甚至把西苍皇宫中的贡品偷来为我解馋。我为了报答他们,便偷些皇陵中陪葬的奇珍异宝,让他们拿走接济穷人。这样一来,好些魂魄慢慢还清了前世的冤债,遁入地狱投胎去了。
一年又一年,我教化了无数的厉鬼,救赎了无数的亡灵,却无人能带我走出这西苍皇陵。
曾有一次,我趁着夜色,在一个好心女鬼的帮助下逃出了皇陵,来到临山一座不知名的村庄。
我以为我终于能逃出来了,终于能够开始新的生活了,却没想到,那些人,怕我。
他们用石头打我,用菜叶扔我,用鸡蛋砸我。
他们说我是妖怪,把我绑到桃花木上,要放火烧了我。
我满身伤痕,却没有使一个口诀来对付他们。
或许,就此被烧死,转世投胎,也好。
下辈子,做头猪,也能在死之前被农夫饱饱的喂养几年;做人,为什么就这样难呢?就因为我的异瞳,便要受尽这人间的苦楚吗?
我没有死。
不知是那位道长做法救了我,还是真的是天意弄人。
一场大雨浇灭了熊熊大火,我回到了西苍皇陵,就此再也没踏出半步。
生而为人,一十八年,世人怕我,诽我,谤我;而今,那人的一句“真好看”,使我泪如雨下。
“我叫白舒。”
“‘落叶舞风高复下,小荷浮水卷还舒。’白舒,好名字。”那人笑靥如花。
是啊,她是人,不是鬼。
她说他的眼睛好看,她说他的名字好听。
她还说,她是我的表姐,她叫云梦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