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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杏仁的哭声

夜间22点,一群高中生从一间写字楼里三三两两的涌了出来,丁沫就在其中,独自一人向公交站台走去,这间补习班是她的最后一节课,还有一个月高考,补习班的老师告诉她们,不能再补了,这一个月可以适当的放松心态,下课前补习班老师里的各科老师都来和大家闲聊,在这里补习的基本都是Z城最好的学生,来自各个学校,补习各门功课,今天闲聊了一晚上,同学们就高考志愿一一和补习班的老师畅谈,老师们也各自说着备考经验,丁沫当时就在想,补习班的老师可以放过他们,但学校的老师可不这么认为,这一个月只会更辛苦。

末班车23路停在丁沫身旁,丁沫上了公交,坐在公交车依着窗户看着街道上车水马龙,丁沫拿出耳机,塞住耳朵,神情立刻洋溢起来,耳机里传来她喜欢的那首并不抒情的rep音乐,丁沫想起了最近网络上盛传着某个和她喜欢的偶像穿过绯闻的日本女模特传新的恋情的事儿,据说网上还有人说拍到了她和新对象约会骑自行车的照片,丁沫想到这里突然笑了,那则八卦还被她写成过网文,大致的内容是这样:

希子酱想坐着公交车绕城一圈

不想下车,

这种戴着耳机

就那么的望着窗外夜色中的熙攘匆忙

是她最爱的时光

根本无心看车后骑着自行车追赶她的周平。

希子酱就那么听着歌坐着,

车尾传来周平嘶吼声:等等我,希子酱。

每次补习班下课,丁沫想到这段就会开心,周平追求希子,是对她喜欢的那个歌手的解脱吧,而每每坐上公交想起,丁沫也不知道是这段文字给她带来了坐公交的惬意,还是自己总坐公交带来了这段文字的灵感,总之在她看来这是好的,至少补习班今天没那么压抑,而公交车也没那么孤单,即便这站仅有她自己一个人。

公交依照每天如常的在夜间23点停靠在家门口附近的公交站台,马路也如往日一样安静,只有她和她在路灯下的影子前行回家,这条以往一直走过的路,看起来并没和往天有什么区别,但丁沫的脚步却是格外的轻松,有音乐,有补习班老师的愉快聊天,有希子的故事,丁沫是该轻松的。

家的门是虚掩的,家中一片漆黑,丁沫并没多想,便进屋,母亲被气走后,父亲已经有段时间没回来了,一进家门丁沫前一脚的轻松感顿时没了,她刚摸着开关,厨房处传来“噗通一声”让她按着开关的手停了下来,下意识的向客厅慢慢走去,丁沫心理想是不是进了贼,如果是,她可是不怕的,于是又蹲地摸了双妈妈的高跟鞋,继续向厨房走去。

接下来的一幕,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个男人跪地拿刀捅向已经倒地的父亲,父亲显然已经死去,任由刀扎,丁沫惊悚的看着这一幕,然后男子挽着袖子,显然是发泄完了,站起来吐了口吐沫,男子似乎感觉到有人望着自己,回头时和丁沫在黑暗的房间内四目相对,接着男子的刀和丁沫手中的高跟鞋同时落地,丁沫捂着嘴浑身瑟瑟发抖,几乎是同步,男子和她一起跑起来,丁沫背着沉重的书包拼命的跑,拼命的跑,男子也拼命的追赶。

丁沫脑海里全是父亲带着她在晨光初润的林间小路跑步的画面。

爸爸说:快点,快点,我就要追上你了,沫沫跑的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接着脑海中再次出现了爸爸匆忙的进入家中翻弄着,母亲在一旁拦着被父亲一把推开,接着父亲像疯了一样翻找着,又继续摇晃着母亲的身体。

你到底把钱放在了哪里?快点拿出来。

我不让你去,我是不会让你和老穆这种人做生意的,他不是个好人。

一个女人家懂什么,不做生意,你还能背得上那些名牌包么?

我宁愿不背,我也不让你去。

死女人,你给我交出来,不然你信不信,我打你。

丁沫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然后轻声说了句,我饿了想吃饭。

母亲的眼泪已经从两眼流了出来,父亲放下了举起的手,接着母亲从身上掏出几张卡和存折扔在了父亲的脸上,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丁沫在楼上听见下面的动静,拿起耳机堵上了耳朵。

没多久在楼上望着下面,母亲被父亲拉着,并且喊着,老婆你别走,我这次肯定不会亏,老穆介绍的人靠谱,我已经核实过了,可母亲还是上了车,父亲喊着:走啊,走快点,跑啊,滚。

丁沫放下窗帘,倒在床上。

被男人追赶的丁沫,在午夜的街头,想到这时,看见了前方红色的警灯一闪一闪,然后脚步踉跄,呼吸缓慢,终于也如她想的一样,倒在了地上,迷糊中身后的男人转身离去,几名警察奔向她。

警笛响起,丁沫家里四处都是警察,在四处勘查,此时的丁沫坐在派出所的沙发上两眼发直,她脚下散落着急救箱与很多染满鲜血的纱布,还有零散的各种药品,任由警察对她盘问,丁沫都是一副呆滞状。

办案的仍是三天前她见到的那位警察叔叔,派出所所长,张晨光,45岁左右,和蔼可亲,三天前,丁沫陪着爸爸前来报案,也是这位叔叔接待的,没想到才三天,派出所里还是那些人,而她却没了父亲。

三天前,父亲凌晨回到家,丁沫醒来奔下楼,看见父亲疲软踉跄的跌坐在沙发上。

爸,爸你怎么了?

沫沫,爸没听你妈的话,老穆真是个骗子,爸爸所有的钱都没了,都没了。

沫沫,爸爸该怎么办,怎么办。

报警啊,爸,钱没了还能挣,你安全就好,报警,我陪你去报警。

夜色中,丁沫搀扶着父亲,慢慢的走向的警局,路过警局的那盏路灯时,父亲看着一旁乖巧懂事面无表情的丁沫满是欣慰。

公安局里,45岁的所长张晨光值班,接待了这对父女,笔录做完,一切顺利,张晨光顺便巡逻,还开车将父女两人送回家中,一路上安慰着两人,也承诺肯定尽力抓住那群骗子,这让丁沫对警察油然起敬,没想到三天后,又是张晨光值班,而今天所长并没变,但丁沫已经变得不如三天前那么聪慧活泼,从做笔录到案发现场勘查,始终保持着一个状态,目光呆滞,什么都不说,张晨光已经让人通知了家属,正在来的路上,就这样等着他也没急着问,他都担心这孩子会不会疯了,所以一直观察着丁沫。

丁茂生赶来时,心疼的看着呆呆的丁沫,上前紧紧的握着丁沫的手,丁沫抬头看着爷爷。

爷爷,丁沫扑在丁茂生的怀中哭了起来。

丁沫抽搐着身体,爷爷,抱着她,丁沫嚎啕大哭,连夜的惊吓让她忘记了哭,如今看见爷爷才敢哭,像小小孩子一样哇哇的哭,哭声震彻出派出所,震彻在原本宁静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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