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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杨业受伤被俘 萧后设宴劝降

有的监军自以为秉承皇帝旨意,便可以对军中将领随意发号施令,其实是不懂装懂。打胜功劳记在自己名下,打败仗,一推六二五,不负一点责任,甚或造谣生事。欺压忠良。领兵官潘美军的监军刺史王侁就是此类奸佞之徒。他要挟主帅潘美威逼杨业冒险出兵,就是居心叵测。对杨业随主投降大宋,又得到皇上的重用,采取歧视态度,实则是一种妒忌心理,逼杨业冒险出击,实是一种陷害。见潘美真的布下强弩匣阵,以配合杨业撤退,便极为不满地说:“潘美,你以为杨业还能回得来吗?那不过对皇上下令转移云、应、寰、朔四州居民南迁的一种对应之策,也好有个说辞而已。”说完带上他的人马呼啦撤了。他这一走,让潘美想,监军王侁那番说词自有他的道理,本来就完不成的四州转移居民南迁的任务,就由杨业败阵去承担了,监军王侁就是这个意思,我也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呀,杨业你的队伍在哪儿,胜啦,败啦,我不等了。他把伏兵撤了。

杨业在化装成叫易彬的小校八郎的搀扶下,坐上耶律斜轸叫来一辆车辇,并不是耶律斜轸心眼好,他是怕杨业挺不到大辽西京云州就死掉了。在叫易彬的小校要求下,又招来随军大夫给杨业的伤口抹上消炎杀菌的红色药酒,还包扎一下。耶律斜轸虽说也是太后萧绰的侄女女婿,可他毕竟心粗。而萧挞凛可是萧太后其父萧思温那支大翁帐的族侄,他可是太后萧绰的心腹之将。押起杨业,他便派人去大辽西京云州衙门报信。

太后萧绰接到报信,她担心义驸马杨延贵与其父杨业见面那太尴尬,太残忍。便忙招宫廷总宿卫官兼南院枢密使韩德让护送她赶往浑源镇,曾住的那家旅店,同时派人通知耶律斜轸把杨业带到浑源。

杨业被带到浑源镇那家旅店的会客室,会客室摆上酒宴,太后萧绰对耶律斜轸、萧挞凛说,她要为杨老英雄接风洗衣尘,她与杨业老英雄是老朋友,要坐一块儿叙叙旧,虽然当年她还是小姑娘,但在雁门关,在代州,大辽与北汉可是盟国,义驸马杨延贵那可是杨四郎,还有六郎杨延昭,大郎杨延玉,包括杨业夫人佘赛花,杨家将可都在朕的眼前鲜活的身影出现,历历在目。

太后萧绰在众将官面前这样讲,无非想告诉他们,今天对杨业不是审问,而是叙旧,联络一下感情,沟通一下思想,要他们都客气一点儿,以礼相待,不可放肆。对宫廷总卫宿官韩德让提出更明确的要求,要维持秩序,闲杂人等不许靠近。旅店服务人员送酒上菜只能送到客厅门口,由太后的女侍卫们转送进去。此时客厅门口站一排女侍卫。

说完太后萧绰走进会客厅,有萧江雪带两名女侍卫守在门前,一位漂亮的女扈从在给无敌将杨业和化名易彬的八郎上茶。

“杨老英雄,我们可是久违了呀,一晃都16年了。”太后萧绰打着招呼,也坐了下来。

“可不是呗,那时在北汉,太后你才13岁,亭亭玉立,文采出众,你和四郎延贵、六郎延昭,还有当时的义皇子耶律贤,后来的景宗皇帝,还有太后的二姐萧婷在一起玩耍。只有太后的大姐萧雅特别喜欢武功,我家大郎延玉与她说得上话……”大郎战死的事他没往下讲,而对萧家三姐妹花中的大姐萧雅问她可好?杨业虽然受伤痛创挠,但精神矍铄,头脑清醒,言语无差,表达叙事生动。那年杨业44岁,如今他60岁。

太后萧绰接话说,如今朕的夫君辽景宗皇帝耶律贤已皇命归天,朕的大姐丧偶后,出使辽西北镇边堡去戍边,是我大辽第一位女统帅。

杨业对大郡主萧雅表示祝贺,内心对大郎延玉为国捐躯表示悲痛和涌出一种自豪,忍不住地脱言出口:“我家大郎延玉,他为国捐躯了。就在陈家谷那场一决生死的战斗中,死在抗击大辽南院大王耶律斜轸的铁骑飞矢之下……”

太后萧绰忙表示说:“我为你杨家大郎延玉英勇战死表示无比钦佩和衷心地哀悼,我与大郎延玉兄曾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酒桌上沉寞了一阵子,太后萧绰举起酒杯敬酒,杨业没有响应,而且继续喝茶。以茶代酒,在酒桌上也说得过去。杨业有不可名状的原因,譬如自己的大郎延玉刚刚战死,他悲痛着,怎么可能与敌国摄政太后对饮?但毕竟他杨业当年镇守雁门关,又有妻子佘赛花和孩子们陪同过大辽妍国公主就是萧绰的母亲。那时候北国与大辽结盟,有着相互照应甚至出师救援的共同御敌生死的友谊。他杨业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所以当太后萧绰一举酒杯,他杨业就一举茶杯这是礼数。

“六郎杨延昭呢?咋没他的消息?”太后萧绰问。四郎延贵比她年龄大两岁,六郎延昭与她同岁吧,六郎是话最多,人也滑腾,总是能逗人笑的一个。

杨业便有几分得意地把六郎携同其母把朔州居民南迁的事讲了,还补充说:“他们正在去开封的路上。”

那时八郎延彬好像还在襁褓里,太后萧绰没有印象,她对杨业身边叫易彬的小校说:“你怎么也不吃不喝,你主人不喝酒,你不敢喝酒这可以理解,但不吃这怎么可以?看你这年龄,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你把身体饿坏了,怎么照顾你的主人?吃饭吃菜呀!”

太后萧绰这话含着不满,也是说给杨业听的。

杨业又不是糊涂人,他也就等这个茬呢,便道:“易彬,看你这孩子,本帅不吃不喝是没胃口,听太后话,快吃吧,准备如此丰盛的饭菜,你可不能辜负太后的一片盛情!”

杨业这么说,小校易彬便赶忙端起饭碗,举起箸筷用餐。

太后萧绰开始深入探讨问题说,杨老将军,我有一事不明,你号称无敌将,久守雁门关,是熟读兵书战策,也最善于用兵的。这次怎么以一弱旅,竟敢向我辽军刚收复的寰州,乃至应州方向用兵?兵力相差悬殊,你这岂不是以卵击石吗?

这个窝囊事在杨业心里憋闷得难受,如果宋军同僚,那怕是主帅潘美,他都倾腹而诉。可萧太后是敌国摄政太后,他怎么能向她倾诉呢?遂摇头说:“这是我宋军内部问题,不便对外人言讲!”

太后萧绰说:“正因为我是外人,居外人看得更清楚,你一孤军弱旅,怎么冒然出兵?定是十分无奈。而且从现场观察,我手下将领们讲,曾有一支马队携带强弩匣那种中原军最具威力的利器,布置强弩匣阵,已埋伏好,准备反击我辽国追兵。不知为什么又撤走啦?才逼迫你杨老英雄率残部决以死战,以张杨你这位无敌将杨业和杨家将捐躯以赴国难的威名?你说是也不是?”

太后萧绰这番话说到他心窝子里去了,但杨业一直没有动筷,太后萧绰也不再谦让,她边吃边引导叫易彬的小校说:“多吃点,年轻人,到我这里就别客气,我与你就是望年交。”

化名易彬的八郎早就吃饱了,也撂筷了,但不敢喝酒,又不喜欢喝茶,便只能再拿起筷子,尝完这盘,尝那盘,纯净属消磨时光,他还看不出敌对双方的火药味如何发展,这可比鸿门宴还鸿门宴。父亲是铁定不能动筷了,也不能喝她萧太后一口酒。

太后萧绰便往深里说道,杨老英雄啊,你是随主(北汉主刘继远)降宋。宋太宗赵光义早从他兄长赵匡胤伐北汉的失败中,吸取了经验和教训,第一个教训就是他知道了你这位无敌将大刀刘继业(杨业),做梦都想把你收入麾下。第二个教训就是,他要想灭了北汉,就必须先阻挡住我大辽的援军,这两样他都做到了,所以他灭了北汉。

你随主降宋,他恢复你的杨姓,赐名业,授右领军卫大将军,并解腰间玉带赠赐于你。也就是说你遇到名主了,感恩不尽,忠心不二而成为大宋的名将。这无可挑剔,是你杨业的忠勇,一家人的忠勇,创造出流传越来越广的“杨家将”的神话。

雍熙北伐,宋太宗赵光义被我辽国打个大败。七年前,我萧绰指挥了高梁河大战,将赵光义打个落花流水,乘驴车逃回开封府。我相信赵光义不会再有能力想夺回燕云十六州了。其实燕云十六州,是我大辽太宗皇帝耶律德光,与后晋高祖石敬瑭之间,帮其建国的交换条件,燕云十六州是我大辽国将士以生命为代价换取来的。岂容任何野心家说夺回去就夺回去的呀?他赵家天下,是通过陈桥兵变从后周世宗柴荣手中夺取的,柴世宗曾把燕云十六州夺占去三州三关十七县,我想你杨业不会不知道,当然这与你对大宋的忠勇无关,而我萧绰不会忘记,我会向宋朝讨要回来的。但我萧绰并不反对你们“杨家将”的忠勇品德。

已到耳顺之年的杨业,就一直静静在那里听着,直到萧绰说到大辽国还要从大宋夺回被当年后周柴世宗夺去三州三关十七县时,他笑了,说:“萧绰,你如今可是大辽国摄政太后,你在此摆酒宴招待我,看来可不是叙叙旧那么简单吧?”萧绰回答说:“当然不是,我是想劝你杨老将军归降大辽,只是我没敢直言,只有些暗示。”

“那为什么没敢直言说出口,竟绕这么大的弯子?”杨业可是直言不讳。

萧绰也直言回答说:“明知道会碰一鼻子灰,还不如说句奉承话,也是我心里的话,你杨老将军一生忠勇,你们杨家将一门忠勇,这是高贵的品德,做人的典范。这种宝贵的奉献精神,它可不仅属于大宋国,也属于我大辽国。”

“萧太后,你过奖了,我们是敌对国家,能得到你的赞赏,我杨业谢了!把宴席撤了吧!”杨业这样说。

萧绰的聪明无人能及,她看出来杨业会绝食守节的决心,不撤宴席那对一个绝食者也太过残忍。撤了宴席,她又有另一种担心,怕被人误解,说杨老将军是她不给吃喝饿死的,那可冤死了。她安排床铺进来,宴席没有撤。萧绰对杨业说,她得回大辽国西京云州,这里会安排卫队守卫在这里。还问说:“杨老将军,这个叫易彬的小校,还要留下照顾你吗?”

杨业摆手说:“不要,请你把他带走吧!”小校跪地磕了三个响头。泪水横流。太后萧绰把叫易彬的小校带走,让韩德让留下一半卫队守卫在浑源镇旅店这里,守卫杨业的安全。还留下四名贴身女扈从,叮嘱说,你们要像女儿伺候父亲一样,伺候杨老将军,不许顶撞,要顺着他的意,否则朕和……而后,太后萧绰方离开,眼里含着泪走的。回想当年那无敌将军杨业,就是父辈,而如今她始终都心里生出敬佩之情,她把化装成小校的八郎延彬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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