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事件的第二天,言章向凤鸣的校长递了请假条,称三胞胎的生理和心理都受到了莫大的伤害,要休养一阵子。言章这话也不算是信口开河,言乐的个子比方灿小,两人扑到一起时,他也挨了不少揍。保安和门卫把他俩扯开的时候,他的脸上同样是挂了彩的。只不过方灿的脸上糊了墨汁,效果更为惊悚罢了。
而言家三胞胎的习惯向来是“一人得病,三人请假”。这不,就算是最完好的言安,也以“受到心理伤害”为由,陪着弟弟妹妹在家“休养”。
老校长明知言章的话多有夸张,也明知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四个孩子都有责任,但他能说什么?还不得唯唯诺诺地应下了事?
没一会儿,方灿那大权在握的爷爷也让自己的秘书打来电话,措辞与言章如出一辙。老校长一边抹着汗,一边也应下了。
挂了电话,他摊在宽宽大大的校长宝座上直想哭:四个孩子全是受害者,合着犯错的倒是他这个校长不成?
就在四个孩子全都处于休养期的时候,凤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儿:上头派来专案组,彻查方灿的父亲的案件。方灿的父亲在凤城身居要职。忽然晴天一霹雳,不但把他和方家人劈晕了,也把整个凤城的人全给劈傻了。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从。一帮人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这么有闲心,还这么有能耐,居然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其中,知道言家三胞胎与方灿发生过纠纷的人,倒是有猜想过此事或许是言家所为。但更多的人却持反对意见,认为言家的手脚还伸不了那么长,毕竟里头牵扯进了方家与帝都的本家之间的往来。
而且言、纪两家和新贵们不同,他们从不直接参与到政治中。因为两家在凤城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一旦弄不好就很危险。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言家与方家之间并无直接的利益冲突。把方家赶走了,自有别家入驻凤城,这是整个凤城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他们又怎么会不明白?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之际,方家的案子因为证据确凿,被下了定论。方老爷子受此牵连,被迫提前退休,全家人都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回到老家帝都去了。
方灿留给凤鸣师生最后的印象,就是一张被墨汁糊了的猪头脸,他的休养期再也没有结束的那天。
因此,当言家三胞胎重新回到学校时,迎接他们的是更为复杂的目光。
即使是出身贵族,但孩子就是孩子,他们的世界始终要更单纯、更直接一些。在他们看来,和言家三胞胎发生了冲突之后,方灿的父亲就倒了霉,毫无疑问,这是言家大人做的,目的是为了替孩子们出气。不论有没有人和他们提及成人世界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他们都只相信自己的判断——言家太可怕了,而三胞胎完全是可以碾压他们的怪兽!
于是,大部分投向他们的目光越发地敬畏。孩子们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与三头小怪兽之间的关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恼了他们,从而给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也有一部分人,牢牢树立起抱怪兽大腿的原则,各种谄媚、各种巴结,力求在怪兽身边占据一个位置。不论那位置属于什么角色,又有多么微小,他们都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只是他们的努力总是得不到回报,小怪兽们仿佛自有一个世界,旁人怎么努力都没法踏进一步,这怎不让人惆怅万分?
原来的霸王团早就分崩离析,有的被吓怕了,有的越发忌恨,却变得隐忍而低调。而当初为了讨好方灿去做了马前卒的倒霉孩子,自打听闻方家出事之后,便饱受煎熬,最终在言家小怪兽们回来之前,由家长出面,办理了转校手续。至于转到哪里,无人知晓。
总而言之,泼墨事件奠定了言家三胞胎在凤鸣至高无上的地位。他们站在这条校园食物链的顶端,随便跺跺脚,便能把底下的家伙吓得面无人色。
这种状态对于言家小怪兽来说,是极其陌生的。而言真更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从前,人人喜欢她,如今,人人畏惧她。
一日,言章忽然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封域很诚恳地答:“没有。”
自家仆人难得的附和让言章的心情变得更糟:“你在讽刺我?”
封域继续诚恳:“我怎么敢!”
言章眼睛一斜:“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封域叹了口气:“如果今天是言笑,那么你确实做错了。因为普通孩子绝对承受不起这样的反差,你这样,不是爱,是害。可是你看看,言真他们是普通孩子么?他们眼里除了彼此,只怕根本就没有别的人存在。从前人人笑脸相迎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人人敬而远之的时候更是这样。”
言章一板脸:“还有我。”
“什么?”封域反应不过来。
“言真的眼里,还有我。”言章一字一顿,异常认真。
封域顿时无语,心中腹诽着:只怕不是“有你”那么简单,而是“必须有你”才对吧?看言章原来多英明神武的一个人,摊上言真,脑子就总抽抽。以至于他暗地里为言真除掉方家的事情,没有给小萝莉带来什么烦恼,反而困扰到了他自己。所谓“关心则乱”,这句话真是再正确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