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仲文手抚长剑,向莫惜哥微笑道:“仔细看好荷塘里的动静!”
说着,右手持剑,左手捏了个法诀,在荷塘边舞起剑来。
莫惜哥不只观察着荷塘,眼角也时不时地瞅一下陶仲文所舞的剑法。看了两眼就知道,他所舞的并不是剑法。因为剑法讲究的,不是快就是巧,而陶仲文所舞的剑路,既缓慢又笨拙。
陶仲文时急时缓地舞着剑,剑尖在荷塘的东头一指一划,又在西头一指一划,然后又指向荷塘中央,剑身盘旋数次,随即收剑。
“道长,这就完了吗?我好像没有看到……”
“不要说话,看好荷塘里的动静!”
“噢!”莫惜哥不说话了。怕看不清荷塘中的玄机,蹲下身来仔细瞅着荷塘。
过了片刻,荷塘的水面上,依旧是风平浪静。
莫湘梨瞧得无趣,低声向哥哥道:“他装神弄鬼,咱们回屋喝茶去吧……”
“不。”莫惜哥一摆手,眼睛直直地盯着水面。
他身为盗贼,自幼苦练眼力和听力。莫湘梨没有看出荷塘里有什么古怪,他却看出来了。
只见荷塘的水面上,一丝涟漪也没有,但水面之下,似乎有暗流涌动。而且越是接近池底的水位,涌动得就越厉害。
“湘梨,看出来了么?”
“嗯,荷塘底下的水…好像在涌动。”
莫惜哥问着话,眼睛仍然死盯着荷塘。
这时,池底的水有了明显的变化。荷塘底部,似乎莫名涌起了一股旋风,这一股像风流又像水流的力量,迅速将荷塘的水冲击成东西两半。眨眼间,西一半的水已经浑浊不堪,而东一半的水却清澈见底。
东西两半的池水,清水极清,浑水极浑,可谓泾渭分明。
莫惜哥看清了门道儿,骇然地瞧着捋须微笑的陶仲文。心想,看你露的这一手,你绝对不是神仙,但你至少是个半仙!
陶仲文微笑道:“阿怜,贫道这一手,怎样?”
“不赖,不赖!”
莫惜哥含笑点头。对于眼前的一幕,如果不是眼见为实,自己做梦也不会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如此非同小可的人!
“阿怜,贫道露这一手,并非有意卖弄道法!贫道是想让你明白,呼风唤雨和排浊见清,是一样的道理,一样的道法。贫道可以呼风唤雨,你现在相信了么?”
“我信了!”
莫惜哥诚服地点点头。——陶仲文既然能使出眼前这排浊见清的道法,要说他会呼风唤雨,那不由得自己不信了。
“阿怜,你刚才说自己口渴,想喝茶。眼前荷塘中的水,可谓清澈见底,你敢喝么?”
“呵呵!道长的道法,是普渡万民的,又不是荼毒生灵的,我有什么不敢喝的?”莫惜哥笑着,便想捧起一捧水,尝尝滋味。
“且慢!阿怜,你长大嘴巴,贫道喂你喝!”
陶仲文说着,剑尖指向荷塘东一半的水,提剑一引,剑尖竟引起了一条筷子粗细的水柱。
这条水柱的两端,一端淹在荷塘里,另一端好像粘在了陶仲文的剑尖上,时时有细小的水滴迸溅,看来只要他把剑尖一指,这条水柱就会窜向莫惜哥的嘴里。
莫惜哥兴致勃发,眼见如此雅事,如果自己谢绝饮水,那不是太没有人情味了?于是笑道:“道长,你放水吧!”
陶仲文微微一笑,剑尖一引,那道水柱在半空中划了个小弧,果然奔着莫惜哥的嘴巴浇灌。
莫惜哥一边昂首喝着从天而降的池水,一边向陶仲文翘着大拇指。
这道水柱只有筷子粗细,灌入莫惜哥的口中,不但呛不着,而且连水流下落的力道也十分轻微。
莫惜哥大喝了几口,向陶仲文做个手势,示意自己喝饱了。
陶仲文收了水,剑尖再一指荷塘,水柱无声无息地没入了荷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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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池水,莫惜哥轻易喝不到,因此他饱饱地喝了个够!
他咂了砸舌头,品味了一下口中那融会了道法的池水,感觉自己喝了这一顿水,如饮玉液琼浆,仿佛自身的根骨也有了些道骨仙风的味儿!
“道长,我真的很佩服你这一身的本事啊!”
莫惜哥言出肺腑,诚心诚意地向陶仲文躬了躬身。
陶仲文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贫道先前说过的话,——你身上附有森森鬼气、是鬼王,你现在可相信么?”
“这个啊……”莫惜哥眉头微皱。
他心里琢磨,陶仲文的道法的确不是虚的,而自己和他是初次谋面,以前毫无瓜葛,他这么一个有本事的高道,没有理由污蔑自己是什么鬼王啊?就算他对自己心存歹意,以他的手段,要弄死自己简直易如反掌,何必来这鬼王一说?
莫惜哥笑了笑:“道长,说实话,先前你说我附有鬼气、是鬼王,我压根不信。现在你露了这几手,我心里还是半信半疑。如果你能证实一下,证明我确实有鬼气,那就由不得我不信了!”
“好!贫道也说句实话,贫道只看出你身上附有森森鬼气,到底你的鬼气有多强大,贫道也无法估测。”
陶仲文说着,指了指荷塘,道:“阿怜,贫道现在就以自身的道法催动你体内的鬼力,咱们一起看一看,你的鬼力有多么高深!”
“好啊!道长,我该怎么做?”
“你先站到荷塘边,等贫道的左手贴在你的背部,你就告诉贫道,体内是否有所感受!”
“好!”
当下,莫惜哥站到了荷塘边,陶仲文将左手贴在了他的背部,随后催动道法。
莫惜哥屏住呼吸,用心感受着体内有何变化。
一转念间,忽觉胸腹处莫名生起了一股气流。
“道长,我有感受啦!我的丹田处,好像有一股气流!——嗯,这股气流越来越大、越来越猛,在我体内……乱冲乱撞……”莫惜哥大声说着,语气中有三成惊恐,七成兴奋。
“阿怜,不要慌!等贫道的右手贴在你的背部,你吸一口气,把体内的气流提起来,然后松一口气,双掌向着荷塘拍出!出掌时,一定要缓慢!等贫道让你收掌的时候,你再收掌!”
“嗯,我知……知道了!”
这时,莫惜哥体内的气流已经十分猛烈,在五脏六腑间横冲直撞,连说话也不连贯了。忽觉背部一暖,知道陶仲文的右手已经贴了上来。
他立刻吸一口气,在意识里将体内的气流归拢起来,心里祷告:“我这双掌拍出去,至少也得打起三丈高的浪头吧?可别水面纹丝不动,让我瞎担了鬼王的恶名,却一点鬼力都没有,那可就蛋疼了!”
体内的气流已经汹涌澎湃,实在无暇多想了,莫惜哥按陶仲文的指示,松一口气,同时双掌缓缓地隔空拍向荷塘。
只见两道黑色的气流自莫惜哥双掌拍出,气流阴沉沉地压在水面上,水面却风平浪静,连一个水泡也没冒起。
莫惜哥的双掌还没有收回,眼看着有两道黑气从掌心窜出,心里既莫名其妙又兴奋不已:“我的娘,黑气,黑气!我这两道黑气,一定有惊天动地的威力吧?”
心头刚感到热乎,又发现黑气只是压在水面上,水面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心里又倍感蛋疼:“怎么回事?难道我的黑气是阴性功法,不能打出三丈高的浪头,却能把池水变得漆黑如墨?”
他心里虽然有些沮丧,眼睛却死盯着水面。
“哥哥,你瞧水面!”旁边的莫湘梨忽然惊叫出声,手指着池壁,“池水涨高了啊!”
只见荷塘的池壁,渐渐被上涨的池水吞噬。而被黑气所压的那一片池水,却渐渐地下沉。
“嗯?果然有门道!”莫惜哥看出来了,心里振奋不已。
按说以他盗主的眼力和观察力,池水的这一变化,他应该最早发觉才对。
但他此刻正在发功、正倍感蛋疼,心思都在“三丈高的浪头”和“池水漆黑如墨”的猜想中,而且这一时刻,正是印证自己是人是鬼的紧要关头。对于池水的变化,他竟没有及时发觉。
莫惜哥两眼盯着水面,心里笑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好事,自己竟不是第一个知晓的。怎么有点不爽呢?嗯,这就好比,神仙送给我一碗延年益寿的肉汤,却先被别人闻了肉香!呵呵……”